斯大林同志的办公室内烟雾缭绕,代表着如今苏联权力最高层的十几个人系数在座,听着斯大林同志长篇大论的讲述着他的政治改革构想。
尤里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右手的食中两指间夹着一支香烟,半眯的眼睛看着面前桌上摆放的托盘,瓷质的托盘是纯黑色的,上面点缀着一些很鲜艳的小花图案,倒是别有一番美感。
类似这样的会议,这两天总是在重复,斯大林同志希望在大会正式开幕之前,现在他的核心圈子里形成思想上的共识。至于效果,当然,每个人都秉持着支持的立场,至少他们的表态是这样的,至于说真实的情况如何,现在还很难说。
看看手表,已经是临近中午的时候了,还有半个小时就到十二点,估摸着这场会议应该到了结束的时候了——尽管尤里压根就注意这场会到底说了些什么。
在尤里看来,这样的会议原本就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毕竟他还不是主席团一员。
果然,又过了几分钟,斯大林同志的发言告一段落,他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将手中的烟斗放在烟灰缸上面,明显有些疲惫的摆了摆手。
众人淅淅索索的站起身,拿起面前的笔记本,有序的离开。
“尤里·阿尔希波维奇,”坐在办公桌后的斯大林同志突然又开口说道,“明天开始,你暂时先搬到苏维埃人民委员大楼里去办公,就是秘书处对面的那个房间。”
尤里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应声道:“我会准备好的,斯大林同志。”
所谓的“苏维埃人民委员”大楼,是克里姆林宫内的一栋办公大楼,兴建于内战结束后的1924年,整栋大楼内有上百个房间,但却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搬进去办公的。在那里拥有办公室的,除了一些翻译人员、警卫人员、秘书之外,剩下就是类似日丹诺夫、莫洛托夫、卡冈诺维奇这样的人了,是的,主席团成员中的每个人,都在那栋办公楼里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尽管他们可能不常在那里办公。
如果放在过去的话,能够在那里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尤里会感觉非常的荣幸,但是现在嘛,他首先要考虑斯大林同志的目的是什么,是对自己的信任呢,还是说在向外界释放什么信号?
这个时候,什么都来不及细想,尤里应了一声,随后便跟随众人离开了斯大林的办公室。
几天的天气不太好,天空笼罩着浓浓的阴云,太阳的光线一丝都透不出来,给人一种沉闷压抑的感觉。
从办公楼走出来,当尤里走到楼前的台阶处时,就看到苏斯洛夫停在了台阶下方,正在与柯西金交谈着什么。
对于柯西金这个人,尤里每次见到他都有一种想笑的感觉,因为这家伙那张脸,总会让尤里回想起前世的那部喜剧电影——《三毛流浪记》,没错,年轻的柯西金同志那张脸,与三毛的那张脸神似。
尤里显然没有资格说柯西金是年轻的同志,但从事实上讲,这位已经进入斯大林同志视野内的候选干部,在如今的莫斯科权力高层中,的确是属于很年轻的那一批,他今年也不过才四十五岁。
如果翻翻柯西金的个人履历,人们就会发现一个很神奇的地方,那就是他的晋升过程,其实比尤里还要快,他从大学毕业到成为苏联纺织工业人民委员,只用了短短五年时间,而所谓的纺织工业人民委员,实际上就类似于国内的轻工业部部长。是的,从一名大学毕业生到国家部委的首长,只用了五年,谁能说这样的晋升速度不快?
当然,在这位柯西金同志的身上,最令尤里关注的,还不仅仅是他的晋升速度,而是他命硬的程度。
过去几天,在尤里的授命下,中央监察委员会正在整理过去两年间,内务部、国家安全委员会办案的全部卷宗,经统计发现,在全部的14.3万份卷宗中,柯西金的名字被提到过4320余次。这个次数中既包括了两部门对他的调查,也包括涉案人口供中出现的次数。
相比起柯西金,尤里简直就是乖宝宝,他的名字不过才出现了四次,而且还是内务部发起的四项调查里出现的。
类似柯西金这种情况,一般的人早就被枪毙不知道多少回了,可他竟然到现在还安然无恙,这其中就只能有一种可能性了,那便是斯大林同志对他的“小柯西卡”呵护的足够到位,自始至终没有允许任何人动他。
是的,小柯西卡,这就是斯大林同志对柯西金的称呼,别人羡慕不来的。
尤里从台阶上走下去,在经过苏斯洛夫与柯西金身边的时候,原本是没有想要停下来的,不过,交谈中的两人却停了下来,前者热情的招呼道:“嘿,尤里·阿尔希波维奇同志。”
尤里停下脚步,面带微笑的看过去,他先朝柯西金点了点头,这才看向苏斯洛夫。
“今天晚上,大剧院有一场芭蕾舞演出,”苏斯洛夫微笑着说道,“是大剧院芭蕾舞团排练的新曲目,主要反映斯大林格勒战争期间的内容,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尤里心中暗自腹诽,芭蕾舞反映个屁的战争内容,有什么看头?
最近这两年,随着文艺界、学术界的各种运动频频发起,就连芭蕾舞表演这方面都受到了影响,三大芭蕾舞剧团为了迎合这种偏左了的思潮,也弄出来一些不伦不类的演出剧目,让人啼笑皆非。当然,类似这样的状况,也不能将责任推到剧团的身上,毕竟艺术虽然高于生活,但总是低于生存的,谁不得先想法子活着啊?
尽管内心腹诽,但尤里嘴上还是答应下来,他相信苏斯洛夫当着柯西金的面邀请他去看一场演出,其目的绝对不仅仅在于那么一场演出。
同两位年轻的同志简单交谈几句,在司机将车开过来之后,尤里告辞离开,乘车返回他的中央监察委员会办公室。
最近几天,监察委员会里显得有些冷清,大量的工作人员在处理阿巴库莫夫的案件以及过去两年内务部审定的案件,另外,哈萨克斯坦刚刚爆发了一场东正教徒与伊斯兰教徒间的流血冲突,有三个城市受到骚乱的波及,数十人死亡。监察委员会组织了六个调查组前往哈萨克斯坦,与内务部、国家安全委员会协同办案,处理这些问题。
谈到宗教冲突的问题,尤里感觉很无奈。要知道,在过去几年的思潮运动中,内务部也好,国家安全委员会也罢,都清理了不少的宗教界人士,不管是东正教还是伊斯兰教,所有人都老老实实的,唯恐冒出头来被直接清理掉。
如今,随着阿巴库莫夫被捕,中央监察委员会正在主导一场类似于平反的行动,社会上延续了数年的紧张气氛正在消失,这原本应该是一件好事。可问题是,随着紧张气氛的消失,这些宗教问题却一下子又跳了出来,这次发生在哈萨克斯坦三座城市的骚乱,就是一个明显的表现。
所以,在工作组出发,前往哈萨克斯坦之前,尤里便给出了指示精神,针对三座城市的骚乱,无论涉及到什么教派,也不管牵涉到什么人,哪怕是宗教领袖,也必须从严从重处理。该判刑的判刑,该流放的流放,该枪毙的枪毙,绝不能纵容这种打着宗教信仰的幌子,从事破坏活动的行为。
值得烦心的事还不仅仅是这些,同样是在最近几天,国家安全委员会那边连续上报了12份备忘录,都是关于德国苏占区内出现大量反苏宣传的内容。
按照国家安全委员会侦获的情报显示,西方国家在过去的几年中,不仅在向苏占区展开充满敌意的广播宣传,而且还在包括柏林在内的地区大肆收买、派遣谍报人员。这些谍报人员借着外交官、交流人员的身份为幌子,在苏占区内大肆窃取情报,扶持反政府人士,国家安全委员会的建议是,在德国的苏占区范围内,展开一场大规模的行动,彻底清理这种乱象。
对于国家安全委员会的提议,并不是尤里一个人就能下决断的,因为类似这样的行动,必然会引发一系列的外交争端,因此,在决定是否采取大规模的行动之前,还需要同外交部门进行沟通协商,同时,也要得到斯大林同志的亲自批复。
在如今这种外松内紧的局面下,尤里并不希望节外生枝,毕竟任何一点看似不重要的意外,都可能会引来一场巨大的风波。
对于尤里来说,他现在更希望一切尽早得出定论,不管是斯大林同志的意志得以推行,还是那些暗戳戳准备做些什么的家伙们获得胜出,总之,这该死的局面不能继续这样僵持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