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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

灯塔 懵懂的猪 2743 2024-02-28 16:41:55

这是一种可以规避风险的政治智慧,当前路充满迷雾和风险的时候,首先给自己预留几条退路,至于究竟留几条,就要看风险可能来自于几个方向了。

谢列平的建议是立刻组建一个调查小组,这个小组的分量要足够重,要让人看出中央监察委员会对这封举报信的重视。同时,小组要任命两名副组长,但组长一职暂时空缺,而真正的退路就在这个组长职务上。

不要以为中央监察委员会就是尤里这个主席的一言堂,相反,四个副主席的存在很大程度上保证了集体领导形式的实现,而这四个副组长的背后,则都有着属于他们自己的政治立场和偏向。只不过尤里以中央书记处书记的职务,兼任着中央监察委员会主席的职务,本身在发言权上就占着更大的分量,他可以用调整工作的借口,将某位喜欢和他顶牛的副主席边缘化。

如今,这封明显会带来一场风暴的举报信摆在了尤里的办公桌上,他立刻组建一个分量足够的调查小组,可以向外界表明他对这件事的重视,这就是一个政治正确的表现,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来。

而在四名副主席中,因为立场不同,他们在对待这封举报信的问题上,肯定也有不同的看法。如果说局势不好,斯大林同志或是占据优势的一方,决定将这封举报信涉及到的问题扩大化,那么他就可以任命一名支持将其扩大化的副主席担任调查组组长,将列宁格勒的烂摊子丢给他,让他自己去处理,将来也由他自己背锅。

反之,如果局势平稳,斯大林同志不希望将问题扩大化,那么尤里就可以任命一名反对将问题扩大化的副主席任命为组长,尽可能将事态平息下去。这样的话,即便是稍后斯大林同志反悔了,转而将问题扩大化,尤里也可以避开风暴。

这么做看似非常有话,不讨喜,但在这个问题上,尤里可以找到很好的借口,因为他是从列宁格勒提拔起来的干部,这么做是为了避嫌,合情合理。

政治斗争就是一场不见血但是却比见血更加残酷的战争,在这种斗争里,不择手段才是正常的,而意气用事的人是落不到好下场的,经过战后几年的历练,如今的尤里已经不是那个宁折不弯的元帅了,他已经脱胎成了名至实归的政客,嗯,或者说是政治家、党务活动家。

“副组长的人选,安排谁比较合适?”认同了谢列平的意见,尤里又问道。

“我认为两个人最合适,”谢列平毫不迟疑的说道,“我和瓦西里·特罗菲莫维奇·布哈尔金同志,至于小组成员,则行文最高检察院、内务部、国家安全委员会,由他们委派两到三名代表,共同组成。”

中央监察委员会为什么权力大部门小?因为中央监察委员会除了主席、副主席之外,下面的委员都在诸如最高检察院、内务部、国家安全委员会以及陆海军总政部任职。而这个布哈尔金就是中央监察委员会委员,同时,也是内务部成员。

尤里想了想,点头说道:“去起草文件吧,我先去克里姆林宫通报情况,稍后签字。”

既然是极有可能引发政治风暴的事件,尤里自然不能选择隐瞒,第一时间通报给斯大林同志,让他了解到情况,并且由他做出最初的决定,是非常有必要的,这不仅是尤里的工作任务,同时也是对他自己的一种保护。

于是,不久之前刚刚从克里姆林宫回到自己工作单位的尤里,又一次驱车前往克里姆林宫。幸亏他现在已经是中央书记处书记,拥有了自由进出克里姆林宫的权力,否则的话,还得等着排队候见。

……

克里姆林宫,斯大林同志办公室。

尤里坐在有些硬板的沙发上,夹在手指缝中的香烟已经快要燃尽,烟头上的烟灰已经有半寸长,却始终没有弹落。他在看着办公桌后的斯大林同志。

这两年,斯大林同志已经明显见老了,他的头发已经变的灰白,两撇很有精神的大胡子,现在也已经染了白霜,尤其是他原本线条凸显的面部,如今看上去竟然柔和了许多,只是似乎带了几分浮肿。

此刻,他就坐在办公桌后,看上去已经有些佝偻的腰在刻意挺直着,紧皱的眉头在灰白的头发下显得异常明显,即便是隔着烟斗冒出的淡蓝色烟雾,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良久,当尤里将烟卷掐灭在烟灰缸中的时候,斯大林同志才放下手中的举报信,他将烟斗从嘴上取下来,在一旁的烟灰缸上磕了两下,随手放在一边,看似不经意地问道:“你怎么看?”

问题提出来,他顿了顿,紧接着又补充道:“对于列宁格勒反党活动集团的问题。”

尤里的心一沉,跟在斯大林同志身边这么多年,他多少也了解对方的习惯了,这位意志坚定的领袖,在提出问题的时候,往往不是想要从对方那里得到意见或是建议,而是希望能够得到符合他想法的答案。

他说的两句话,如果连在一起就很好理解了:对于列宁格勒反党活动集团的问题你怎么看?换句话说,斯大林同志问的不是列宁格勒是否存在一个反党活动集团的问题,而是问他尤里对这个反党活动集团有什么看法。

说白了,斯大林同志已经认定列宁格勒存在这样一个“反党活动集团”了。

尤里迟疑了一下,随后斟酌着说道:“卡普斯京的身上的确存在一些疑点,尤其是他在英国进修那个阶段,可能隐瞒了一些情况,没有……”

“不,尤里·阿尔希波维奇同志,”斯大林同志将一只手按在那封举报信上,打断了尤里的话,说道,“种种迹象表明,列宁格勒存在问题的,不仅仅是一个卡普斯京,也不仅仅是一个反党集团的,而是存在一个立场上倾向于‘铁托法西斯集团’的,背叛了国家的,对分裂中央与列宁格勒党组织,对叛徒给予包庇和鼓励的反苏、反党集团。”

一听这话,尤里的脑袋都感觉大了几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似乎还低估了这场风暴。

所谓的“铁托法西斯集团”,是去年苏南关系恶化之后,由莫斯科发起,并经由共产党与工人党情报局在整个东欧、南欧地区掀起的,全面反对南共的斗争。

其起因,实际上就是由铁托领导的南斯拉夫,不愿接受莫斯科的直接干预,也不愿意全盘照搬苏联的建设模式,并由此造成的贝尔格莱德与莫斯科的关系恶化。

不要以为苏南关系的恶化,就是苏联和南斯拉夫两国的外交问题,这实际上是一场路线之争,且直接波及到了整个社会主义阵营。在过去不到半年的时间里,社会主义阵营中各个国家,大多经历了一场血淋淋的清算。

在南斯拉夫,被视为“亲苏派”的茹约维奇、赫布朗被定性为“祖国的敌人和叛徒”,并被从肉体上消灭;在波兰,老革命家哥穆尔卡被定为“铁托分子”,免去总书记职务,开除党籍,首次牵累,四分之一的党员遭到清洗;在阿尔巴尼亚,中央组织书记、内务部长科奇·佐泽等人被定为“铁托分子”,遭到处决;在匈牙利,政治局委员、书记处书记拉伊克等五名核心党员被定为“铁托分子”,遭到处决;保加利亚的科斯托夫、捷克斯洛伐克总书记斯兰斯基等等等等,再加上罗马尼亚将近二十万党员,处决的处决,开除党籍的开除党籍。

这是一场波及整个社会主义阵营的斗争,堪称一场浩劫。

也就是在这场浩劫进行的过程中,有一个看似很不起眼的插曲。为了缓和苏南关系,年初的时候,南斯拉夫派出了以米洛万·吉拉斯为首的代表团,前来苏联进行国事访问。不过,这个代表团在莫斯科遭受了绝对的冷遇,根本没有什么重量级的人物与他们会面。

可是,也不知道当时的日丹诺夫同志是怎么想的,当这个代表团离开莫斯科,前往列宁格勒的时候,却受到了列宁格勒州以及列宁格勒市的热情款待,双方还签订了一系列的经济合作协议。

这件事,当时引的斯大林同志非常不快,随后,还有流言说列宁格勒出了叛徒,他们向“铁托分子”提供了不该提供的经济情报,出卖了苏联的利益。

不过,那时候的日丹诺夫同志还活着,斯大林同志尽管愤怒,却没有过分追究的意思,那些流言自然也没有引起什么太大的反响。但是,谁又能想得到,日丹诺夫才死了多久啊,斯大林同志又抓住这个机会旧事重提,认定列宁格勒出了一个出卖苏联国家利益,立场倾向于“铁托分子”的反苏、反党活动集团。

在这个时候,尤里不敢再有任何的小心思,他知道,这场风暴不是他能够阻止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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