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从窗外照入，魔女站在门口，而剑士手持玩偶眨着眼睛，一时间根本没回过神来。
饥不择食是什么意思？睹物思情更准确一些吧。
好在唐恩反应极快，立刻就答道：“没，我只是在……”
他的话顿时卡壳，如果说研究的话，想必瑟濂非常愿意帮忙，如果玩偶里真有意识，岂不师徒二人一起变成冰雕。
很快啊，他的脸上泛起怀念之色，淡淡道：“离开利耶尼亚也这么久了，有些想念故乡，看到殿下就想起了家乡。”
“我记得你不是卡利亚出身吧，而且这和月之公主有什么关系？”
“呃，菈妮殿下对我有大恩，看到她，我的心情就会好一点。”
以唐恩的演技，神色、语气全都毫无破绽，可瑟濂的眉头皱的更紧。
她无意去徒弟那些无聊的感性思维，只是单纯有些不爽而已，再看那个月之公主的玩偶就更不爽了。
“那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别以为卡利亚王室是什么好人，满月征服的时候，蕾娜菈手段可狠着呢。”瑟濂顿了一下，她发现唐恩看自己的表情有些奇怪，便稍微解释道：
“作为你的老师，我有义务进行提醒。”
行行行，你们都有义务，就是我夹在中间很难受。
唐恩心说幸好这两个人没有直接碰面，否则一个老师，一个公主，对他都有恩，帮哪边都很头疼。
“我知道菈妮殿下不是普通人，但我和她路是相同的，有着共同的敌人。”
“那为师和你的路不相同吗？”
“呃，当然也是一样的。”
“那不就得了，以那位月之公主在黑刀之夜中的角色，她会带来许多许多的麻烦。”瑟濂捏着下巴，面色清冷，“要不你还是跟为师一起走吧，咱们好好研究魔法，说不定能找到一条新的路，这不比你去盖利德找死好？”
哇，你这是当着面挖墙脚啊。
唐恩瞥了眼玩偶，或许是错觉，那宝石似的蓝色眼眸有了几分光彩，不由得头皮发麻。
试探终于有了结果，但现在的情况反倒危急。
一旦菈妮说话，事情就不可收拾了。
“不，殿下没有让我强杀拉塔恩的意思，只是想阻止一场浩劫罢了。”他硬着头皮答道。
瑟濂狐疑的盯着他，叹了口气：“那位月之公主对你而言就这么重要吗？”
“嗯，她不仅是君主，也是同行的伙伴，当然，老师您也对我很重要。”唐恩当场变成不粘锅。
“这还差不多。”瑟濂会心一笑，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开心，但还是随口问了句：
“如果必须选择一个，你会站在哪一边？”
您居然会问出这种送命题来？
面前是专注的瑟濂，蓝眸倒映着月光。手里是越来越活灵活现的人偶，仿佛某位公主正在侧耳倾听。
我特么，这该怎么答？
唐恩张了张嘴，仿佛已经在给自己念悼词。
哪一边都很重要，偏偏这两人好像结下了梁子。
“我能保持沉默吗？”
“不可以，必须回答。”瑟濂答道，可唐恩总觉得是两个人在异口同声。
大脑在颤抖，思维如宇宙爆炸般发散，生死存亡之间，反倒极致冷静，开口就是一句反问：
“您与菈妮殿下是敌人吗？”
“唔，这倒不是，就是有些看不惯罢了。”瑟濂摇摇头，王室与起源派争斗的时候她还小，并没有直接卷入，可她还是补充道：
“如果她挡我的路，那么……”
“那么就由我来居中协调！”唐恩赶紧开口，他已经确认了这玩偶绝对有问题。
这玩意就跟直播录像一样，某个威严的魔女正在千里之外窥屏。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魔法师塔中，端坐在高背椅上的菈妮眉头一皱，刚才正想怼回去，好在唐恩的话让她欣慰，便又耐住性子继续窥屏。
只是那瞬间暴涨的气势，让旁边某个挥剑的狼人都侧目看来。
好险。
唐恩深吸口气，依旧保持着冷静的语气：“老师，我已经说过许多次了，在无法制造星星种子的前提下，我、你、菈妮殿下的利益都是一致的。”
“话是这么说不假，可我总觉得不爽啊。”瑟濂嘟囔着。
“那你说一说为何不爽，我可以帮你分析一下。”
“呃，我好像也说不清楚。”
啪。
唐恩一拍手，语气振奋：“那不就得了，理性思考是起源魔法师的第一要务，既然立场一致，为什么要节外生枝？”
照搬教科书，可谓绝杀，本来就感觉朦胧的瑟濂更是迷糊了。
这种不爽是源自起源派与王室争斗？不会啊，之前我也去大书库见过蕾娜菈，并没有类似的想法。
她看了眼唐恩手里的人偶，反正就看这幅画面不乐意，至于为什么，她也不知道。
“或许是为师最近太累了，不过徒弟，你以后别把那个玩偶拿出来，否则为师总有一种将她拆掉的冲动。”
“你敢……”
很快啊，唐恩瞬间就把玩偶收入灵化戒指，而瑟濂则四下张望，手里已握住了法杖。
“刚才是谁在说话？”
“没人啊。”唐恩一脸茫然。
“胡说，为师明明就听到了，那是一种精神力的共振。”
“真没有，你刚才不说自己太累吗？这种状态听到幻觉也很正常。”
“你说真的？”
瑟濂狐疑的看着唐恩，但只看到一片坦诚与肃然。
“我这个人从不说谎，更不会对您说谎。”
我当然没说谎，毕竟菈妮可不是个‘人’。
瑟濂当然是绝对信任唐恩，便点了点头：“嗯，或许真是累了。”
特么的，总算忽悠过去了。
唐恩松了口气，见瑟濂张开嘴想说什么，直接打断。
“老师，您不是要送我礼物吗？”
他已经预料到魔女想说什么了，但剑鬼不是个耳根子软的人，一旦决定的事情绝不悔改，继续谈下去反倒不好。
“哦，差点忘了，快跟我来。”瑟濂步履轻快，像是有什么好东西要显摆的样子。
唐恩心里很不妙，但一想持续下去又得东拉西扯半天，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两人走进中间那扇房门，这才区区两天，里面就乱的不成样子，到处是纸团、玻璃器皿和一些残余材料。
唐恩拿起桌上一根手臂模样的半成品看了看，内部是某种骨骼混成品，外面包了一层肌肉组织，看起来栩栩如生。
“您在做傀儡？”
“嗯，水唤村很多素材都买得到，顺便实验一下塞尔维斯的技术。”瑟濂倒了杯水喝，又对房间一侧努努嘴，“那就是礼物，快去看看吧。”
唐恩扭过头，看到房屋角落里盖着白色床单，约莫有半人大小，他表情有些狐疑。
“这是什么玩意？”
“别问，你看了就知道。”
那种不妙的感觉越来越浓烈。
唐恩硬着头皮走去，把床单一掀，然后就看到了一个类似人体模样的东西。
不对，这还算不上一个人，因为手臂和脑袋还没做出来，不过外面覆盖着类似皮肤一样的东西，和塞尔维斯的傀儡不是一个用途。
这是啥？？
“徒弟，我之前看到你老是会为了那些无聊的事情分神，为师特地用了两天时间替你做了这个生活型傀儡，怎么样，还满意吗？”
唐恩僵硬的扭过头去，对自信满满的魔女挤出个笑容。
“老师，您真是太体贴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但我想问问。”唐恩咽了口唾沫，恶狠狠的说道：
“您从哪想到这个‘天才’一样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