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以百计的火球被投石机扔出，将天空切割的支离破碎，调香师的火药在坚固石墙上炸开，带着人体残肢一起掀向空中。
最外侧的两个岛屿已经陷落，黄金大军摆了上百架巨型投石机正在疯狂输出，在这魔幻的世界，即便是冷兵器战争也显得格外凶猛。
山妖轻而易举的抬起上百斤重的火药桶，然后就这么抛向岛屿要塞，而要塞中的魔法师就跟一个个人形防空炮一样，辉石魔法密密麻麻的升空，再加上蜂窝似的防御炮，弹幕非常密集。
这些防御炮以火药做推进，一次释放数十支，其力道堪比精锐的白金弓手。
即使这般弹幕，依旧有不少火油桶、火药桶落在地面，不时有火人坠下墙头，而卡利亚的投石机也还以颜色，它们以滑轨装弹，效率更高，射程也更远。
双方的弹丸就在空中交错，卡利亚的爆破弹落在黄金树后阵，炸烂一座又一座的战争机器，只不过黄金树士气高昂，从军械库中取出的祖传投石机数量也多，硬顶着继续轰炸。
天空在燃烧，地面在震颤，湖面也在沸腾。
在火力掩护下，数以百计的小舟正向学院前小镇废墟冲锋，每一艘小舟上都配有神父，他们撑起魔力防护的护盾，将雨点般射来的魔法给弹开，又以大盾防御箭矢。
一些攻城弩连人带船一起射碎，爆破弹扬起一朵朵水柱，可剩余的依旧在奋勇冲锋，越来越近。
“真是一群不要命的家伙。”唐恩在城头观望着，浩大的战场让他也蠢蠢欲动，好在最终忍住，“你们这些年的研究搞得不错，对面可是有几千年的积累，居然还能打的有来有回。”
就在他说话的功夫，就有一两百人坠进湖面，鲜血染红了湖水。
“所以你真该去看一看地下工坊。”菈妮在旁边静静说道，四手一起握拳，她可没参加过什么战争，只露出厌恶的表情。
目之所及唯有死亡，还有那一张张狰狞的面孔，空气中的烤肉味令人作呕。
“我会去看卭的，前提是有机会的话。”唐恩直视着铺满湖面的小舟，双方距离很远，他根本打不到，便只能坐视。
好在卡利亚有许多傀儡，它们可不怕火焰灼烧，而黄金树这边都是实实在在的人，就像机器一般前赴后继。
“菈妮，他们要登岸了。”
“嗯，湖蟹和水炮虾傀儡马上出动。”
话音刚落，果真湖面泛起了水浪，一些庞然大物蹿了出来。
那些虾蟹包裹着流体金属，普通箭矢根本射不穿，而它们每一次攻击都能让一船人下湖喂鱼。
水炮将船只轰碎，巨钳将人夹在半空，当落入水中，散乱的个体根本挡不住箭矢和魔法，就像一桶染料倒进水中，湖面正飞快地被染红。
黄金大军的数量在几次增援后约莫三四万人，而卡利亚就算加上傀儡，到现在也就一万多，唐恩抵抗的勇气便是这利耶尼亚湖天险。
“我手里握着十几个‘薪王’，水军无敌。”唐恩露出了笑，但很快又眯起了眼。
一些船上冲出了漆黑人影，那些都是强大的黑夜骑兵，而这些在陆地上能以一当百的强者，刚刚冒头，就有两人被弓弩魔法轰成了刺猬。
他们主动迎上了‘薪王’，打的湖面翻涌，论力量，黑夜骑兵更强，可是这些虾蟹也不是傻子，往湖里一钻，他们也只能干瞪眼，想要退回去，又得被一阵爆射。
火药桶也调转了目标，只听‘轰隆隆’巨响，湖面升腾起十几米高的水柱，可谁也不知道战果如何。
呜——
这时沧桑的军号声响起，残存的数十条小舟又退了回去，眨眼间，湖面又只剩下一大堆漂浮的尸体与碎片。
“万岁！”
残垣断壁之中，幸存的卡利亚将士在怒吼，有些人杀到兴起，甚至脱下裤子对褪去的黄金大军撒尿。
“看来，今天又扛过去了。”唐恩松了口气，同时松开握紧的拳头。
菈妮扫了一眼，便得出结论：“杀伤近两千。”
“九牛一毛罢了，黄金大军远远没有崩溃，好在这种杀伤比也能维持咱们的士气。”唐恩不太在乎，在他看来，今天最大的成绩是留下了两名黑夜骑兵。
这十几个骑兵放在陆地上连他都要头疼，可湖面限制了机动，武艺再怎么强也挡不住数以百计的弓弩、魔法、蜂窝炮攒射。
但这也没什么可高兴的，一次试探性进攻罢了，所谓攻城战，不就是拿人命给填出来的吗？
“我去安排第一线的战士退下来休息，让从外围退下的人顶上去，休息了三天，也差不多了。”
无耻的车轮战，确保士气不崩，但唐恩也没那么乐观。
最后几个要塞已经被轰成了废墟，无论如何也顶不过明天，而当黄金大军踏上了学院小镇废墟，脚踏实地才会显露出真正战力。
他有些想带瑟濂去把那些投石机给拆了，可考虑了一下，又放弃冒险。
傍晚战斗如此激烈，葛孚雷和熔炉骑士们也没现身，多半在等着他出击呢，离开城墙和火力保护，卡利亚几个高手还不够葛孚雷塞牙缝的。
还是慢慢拖吧，马利喀斯挡不住我多久，只要腾出手来，强弱便可以颠倒，但为了以防万一——
“菈妮，去帮我把老师叫来。”
“你要干啥？”公主殿下一脸警惕。
“由于跨过了鸿沟，我又有了冒险的本钱，把老师叫来吧，为了避免葛孚雷突然发疯。”唐恩扯开衣襟，在强壮的胸肌上轻轻一点。
“我要植入双源辉石！”
……
“玛德，这个唐恩·莱特还真能忍。”
利耶尼亚湖东岸，黄金军大营。
葛孚雷来回踱步，愤懑溢于言表，唐恩想的没错，他就是想步步紧逼，用人命把唐恩或者菈妮给钓出来，以他的经验，这一战其实很简单。
本来就是以强击弱，弱者那边只要心气散了，战争也就结束，而要打崩对面士气，要么让伤亡失衡，要么斩将夺旗。
前者要花大量时间，并且付出惨重伤亡，后者倒是简单，可无论他怎么钓鱼，连卡利亚骑士都很少出来。
该死的堡垒，一个个啃过去太麻烦了，而且代价也很惨重。
他很意外，一群十几年的丧家犬，就算融合了利耶尼亚的力量，凭什么与自己打的有来有回。
天险？根本不算事，他上次征服时所踏平的高山湖泊还少吗？想来想去，也就只有狂暴的远程火力，还有不知疲惫与痛觉的傀儡。
“该死的，卡利亚人拿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不仅是新产品，对方的投石机也射速更快、射程更远，要不是他搜刮军械库带了五倍以上的火力，今天反而会被压制。
心中烦闷的葛孚雷看了眼旁边的次子，‘赐福王’蒙葛特没有做声，脸上却有悲哀之色，黑夜骑兵每一个都非常宝贵，今天一下子就陨落两人。
察觉到目光，他慢慢扭过头来，本就漆黑的脸变得更加阴沉：“要不要缓一缓，这种伤亡比太难看的，您要知道卡利亚死掉的许多是傀儡士兵，只要材料足够就能源源不断的制造。”
的确是这样，他们今天炸死了一两只傀儡螃蟹，可野生水产怎么能和黑夜骑兵这种英雄相提并论？
葛孚雷认真考虑了一下，却顽固的摇摇头：“不行，明天还要加大攻势，争取踏上小镇废墟，你的黑夜军团打头阵，我也会让克里斯托弗带领古龙骑士增援，他们绝对顶不住。”
“为什么要这么急迫？”蒙葛特不太理解，甚至看了眼将头埋在一大堆文件中的瑟洛修。
“感觉。”葛孚雷指了指脑袋，缓缓道：“我感觉不太好，法鲁姆亚兹拉肯定出了什么问题，只是我不知道罢了。”
天空之城？
蒙葛特也迟疑了一下，他也能感到那时空缝隙中的异变，可具体发生了什么又说不上来。
“可是命定之死尚未解放。”
“等解放就晚了，那头大狗不听我的话，早告诉他赶紧躲到罗德尔去，偏偏要在上面呆着。”葛孚雷有些愤怒的甩了甩手，现在他最麻烦的就是战场割裂，彼此无法联系，更别提支援。
瑟洛修想抬起头来嘲讽两句，最后又继续去和后勤账本搏斗，它很想说‘黑剑’哪敢去罗德尔作客，这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或许罗德尔的顶尖强者真有两位，一个来拖住我，另一个去对付马利喀斯……”葛孚雷摸着下巴，越想越有可能，否则还有谁会去天空之城捣乱的。
这样一来就麻烦了，自己顿兵坚城之下没办法抽身，然后卡利亚却在背后疯狂搞事。
命定之死绝对不能被解放，那对麾下大军而言，是毁灭性的打击，连黄金律法都崩了，哪还有心思打下去。
他自言自语着，因为一切都是猜想罢了，葛孚雷甚至换位思考，觉得自己去法鲁姆亚兹拉也不可能破局。
那么多大爬虫，足够干掉一支上万人的军团，并且这些龙族绝对无法脱离掌控，再说了，就算敌人能绕过这些存在，马利喀斯本人就是最顶尖的强者，如果对方能将他无声无息的干掉——
那还去天空之城做什么，还不赶紧过来把我头给拧下来当球踢。
“卡利斯！！”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巨大的龙装大树守卫掀开门帘，躬身行了个捶胸礼：“大人，有什么事？”
“去问问双指，那头被我打残的蠢货修好没有？”
被他打残？
名为卡利斯的龙装大树守卫愣了一下，随后就想起了那头发狂的艾丝缇。
“您准备……”
“双指不是说艾丝缇可以共鸣吗？巧了，那座山里恰好有一头。”
一群人扭头看去，那里也是卡利亚防守节点之一，由于居高临下，再加上一些辉石龙守备，进攻起来也非常难办。
其地名为月光祭坛，下面正好封印着一只‘黑暗弃子’，在场都是宿将，稍稍愣神便明白葛孚雷想要做什么了。
既然湖面是天险，那么就从空中越过，能够大大缩短时间。
“可是罗德尔的守备又怎么办？咱们余下的那点军力……”
“不必守了，圣树如果参战，多一头艾丝缇也没什么区别，如果罗德尔空虚，恰好吸引他们去攻，外无强援，他们守不了多久。”
那个曾踏平交界地的统帅又回来了，个人实力只是他为王的条件之一，重要的还是那份作战经验与果断。
“我百分之一万的敢保证，卡利亚肯定在搞什么阴谋，破局之策唯有集中全力，先将那座学院攻下来再说。”
更为理智的赐福王忍不住了，谏言道：“但是您敢保证马利喀斯大人会败？如果全力进攻，伤亡会多的不可接受。”
“蒙葛特啊，我教你一件事情。”葛孚雷看向自己的次子，语气斩钉截铁：“永远不要把希望寄托于别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