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恩提供了一个可能性，在月之公主的后背轻轻推了一把，并且还是在所有条件都齐备的情况下才图穷匕见。
能做到这点，已不是下属那般简单，就如同向菈妮心中迈了一大步，已到了不可取代的地步。
不过他的要求太过突然，直接激发了菈妮心中的威严防御系统。
“我开个玩笑而已。”唐恩讪笑一声，觉得好端端的庙算变得尴尬起来，“只要拥有力量，什么身份都无所谓，其实我更倾向于保持现在的状态。”
只要有拉达冈的力量，完全可以给那些失败者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听不懂人话的，则可以简单粗暴的化作肥料。
但现在他还不够强，需要藏在暗月的阴影中猥琐发育。
菈妮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脑子有些乱，忽然发现今天好像特别没有威严感。
“这种玩笑以后不许乱开。”
“明白。”唐恩点点头，不知怎的有点失望。
“如果真有必要，我会告诉你的，但别想多了，我只是需要一个人一同去往星空，在路上相互扶持。”菈妮在‘一个人’上面加重语气，表示这绝对不是复数名词。
不等唐恩回答，她已经跳过了这个话题，皱眉道：“说起来，我这算是正式与祂们开战了吧。”
这里用的是‘我’，而非卡利亚，唐恩自然也能听懂其中含义。
“在祂们搞清楚了是我们在背后捣乱之前，导火索不会点燃，而越往后拖延，对咱们越有利。”
菈妮没有反驳，她没有精神洁癖，也不想做道德楷模，只是告诫道：“不要低估了他们的智慧，有些事瞒不过去的，就比如诺克斯人。”
“我从不小看任何人，有些事情，知道与去做，是两个问题。”唐恩阴笑起来，如果梅琳娜在身边又得后退半步了。
这幅阴谋家的样子，菈妮倒不讨厌，反而充满了兴趣：“你准备利用黄金树之间的派系矛盾？”
“嗯，我研究过了，所谓黄金王朝应该有四股势力，女神玛莉卡、艾尔登之王、双指与黄金树本身，现在王位空悬，女神消失，对付咱们的只是双指，它调动不了太多力量。”
黄金四巨头理论？嗯，有点意思。
菈妮眼中露出莫名的色彩，现在的黄金树群龙无首，双指真要那么厉害，在背弃神人之时自己就该死了，怎么可能好端端的呆在王寨这么多年。
“所以关键是蒙葛特，这位继承了罗德尔王城，拥有部分艾尔登之王权能的诸侯？”
和聪明人说话真是爽快，要换成那根木头，今天怕不是要耗干口水。
唐恩长舒了口气，点头道：“没错，蒙葛特才是维持世俗秩序的关键，而且他的性格我研究过，有点不知变通，双指只能去影响他，而不能命令他。”
这件事他从见到褪色者开始就在研究了，如果双指真有那么大影响力，褪色者不会因为惹恼了赐福王被斩尽杀绝，这位蒙葛特颇有点偏执狂的感觉。
“所以，我们不能用卡利亚去营救永恒之城，这是颠覆黄金秩序，蒙葛特一定会插手。”唐恩脸上闪过阴狠的表情，减少敌人，增加朋友，这就是一切庙算的核心。
“在黄金律法的框架下掌控利耶尼亚，间接帮助诺克斯人，赐福王不是想维护黄金秩序吗？咱们也帮他一把。”
菈妮也很聪明，瞬间‘臭味相投’，想了想，就有了主意：“我母亲还是利耶尼亚的诸侯，魔法学院的院长，你想从这点下手？”
“对啊，比如以蕾娜菈陛下的名义，发布一个小命令。”
“什么命令？”
“选拔新的拉兹利教室主任，或者创建一个新的教室，我看托普斯就很合适，那力场的价值绰绰有余了吧。”
“然后新的主任必须面见院长，咱们就派兵作为随从一起去，如果魔法学院不开门，他们就是叛逆，我们征讨叛逆是在维护拉达冈王定下的秩序，赐福王应该支持。”
“呵呵，除非他否定拉达冈王，但这就是在否定他自己的存在意义。”
菈妮和唐恩相视一笑，魔法师们也是倒了血霉，他们一个策划了黑刀之夜，一个刚刚把葛瑞克给玩死，岂是这些学者能够对付的。
蕾娜菈就是一张王牌，一颗无法拆除的定时炸弹，现在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魔法学院必然不可能开门，更不可能让蕾娜菈出来对峙，所以这个亏他们吃定了。
“潜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但我并不想让雷亚卢卡利亚变成一地废墟，当我们重新掌控学院，里面的魔法师就是自己人。”唐恩又补充道。
“只诛首恶？但他们也不是傻子，一定会蛊惑魔法师们拼死抵抗。”菈妮摇摇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等等，你想用卡利亚吸引注意力，一个人去完成这件事？”
“没错，关键就是那些魔法教授，只要干掉他们，魔法师们就没有理由对‘自己人’动手。”
望着坚定的男人，菈妮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这对未来事业而言当然充满了好处，可是风险也巨大。
孤身闯虎穴，一般都没有好下场。
“您该不会是在担心我的安全吧。”唐恩眯着眼问道。
“谁、谁会担心，只是你死掉，以后谁来替我分忧。”菈妮别过头去，“别太喜欢冒险了，母亲现在意识不清，很有可能成为你的敌人，而且我还设下了一个禁制，非常的危险。”
唐恩有种想提所有被岳母暴打的褪色者，狠敲菈妮脑袋的冲动。
不过想想就算了，菈妮当初是为了保护母亲而设下，鬼知道某一天‘女婿’会跑上门来。
“无妨，我本就是在血与火中淬炼，那些魔法教授也是极好的养料。”唐恩并不在乎，没一点风险，十年前就不会离开。
菈妮转过头来，沉默的看着他，依稀记得十年前也有类似的对话，男人义无反顾的踏上征途，成就了一段史诗，喃喃自语。
“但这一次，我可不想等你十年了。”
“嗯？您说啥？”
“没什么。”魔女昂起头，脸上写满了认真，用清冷的声音道：“以魔女菈妮之名，你的敌人既是我的敌人，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会全力支持你的。”
唐恩心说这好像有些反了吧，可他并没有提醒，轻轻点了点头：“我信你。”
他伸出手，轻柔的替菈妮拂去肩头的落叶，后者并没有躲闪，任由男人靠近，听她在耳畔说道。
“那么第一件事，替我解开葛瑞克戒指的封印吧。”
天朗气清，好好睡了一觉的梅琳娜坐在台阶上，撑着脑袋，眺望远方。
黄金树依旧灿烂，麦田泛起金色的波浪，耳畔还能听到外城的吆喝声。
世界变得和平起来，就如脑中的遥远回忆，没有人回去想王位或者使命，只是埋头生活，等待黄金树的召唤。
这才是正常的世界吗？
少女不太懂，只是回顾这些日子的所感，觉得这样还不错。
人似乎除了使命之外，还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她毫无感情的目光逐渐变得温柔，这趟旅途并没有预想中那般无聊，而想起那些堪称捣乱的提案，嘴角微微上翘。
哼，真是多管闲事，明明只是一场交易罢了。
“你在思考人生呢。”
有些懒散的声音传来，梅琳娜一怔，缓缓扭过头去，见到穿了一身黑袍的男人就站在身边。
“谈完了？”
“嗯，已经和菈妮达成了共识。”
“具体说了什么？”梅琳娜有些好奇，见唐恩不开口，目光又黯淡几分：“抱歉，我不该打听。”
“我没有信不过你的意思。”唐恩瞥了少女一眼，慢慢咧开嘴：“是你太呆，解释起来太麻烦了。”
“你！”梅琳娜有些气急败坏的跳起来，也没多想，抬脚就踹。
她快被气死了，三天两头就被这男人迫害一通。
唐恩灵巧躲过，连续几个猎犬步伐跳到远处，对着追过来的梅琳娜说道：“我很高兴。”
什么，你还敢高兴？
梅琳娜更气了，刚冲到半路，这时又听到了后半句话。
“梅琳娜，你和以前不一样了，正逐渐变成活生生的人。”
少女停下，有些迷惘，有些错愕，她忽然想起自己以前不是这样的，哪怕是最恶毒的咒骂，她都不会出现哪怕一丝感情波动。
所以，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智慧生物总是容易被他人感染，并且本能地向往美好和光明。
唐恩在心中说出了答案，戏谑的问道：“所以你想知道，我和菈妮达成了什么共识吗？”
“不想。”梅琳娜坚定的回答，别过头，却用余光偷偷去瞥风中伫立的男人，顺带也忘了报仇的事。
她知道这个男人不会听自己的话，一定会给出答案。
如她所料，唐恩看向远方的黄金树，视线逐渐上移，最终停留在云层之上，缓缓地，说了句谜语。
“蚍蜉也可撼动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