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破晓，黄金树也放出光芒，而三姐妹塔已成遍地废墟，就连那座雪魔女的魔法塔也被亚杜拉撞出裂纹来。
唐恩总算知道阿褪到这里的时候为什么那般破旧，这种战斗多来几次，这里怕不是只会留下一地废墟。
战斗结束，完全癫狂的灾厄影子除一人逃脱全灭，而这一人还是唐恩特地放过的。黑刀刺客则要好许多，大约有三到四人发现任务已不可能完成，立刻逃离。
她们是物理意义上的无影无踪，铁了心要跑，没人能拦得住，只不过亚勒托却被留下了。
但这一夜终究还是结束了，即便在交界地的历史上，如此短的时间陨落如此多的英雄也不多见，更遑论涉及这么多的势力。
魔法学院，褪色者，黑刀刺客，灾厄影子，熔炉骑士……
“全都是我的刀下亡魂！”唐恩一脸狰狞，收获实在太多，竟然一时无法总结。
力量向前踏出了一大步，就连智力也突破瓶颈，去往真正大威力的高阶魔法之境，哦，还有掠夺而来的信仰。
我终于踏上了交界地的高层。
力量的回馈让他握紧了拳头，他现在已经不逊色于葛瑞克，即便没有圆桌厅堂帮忙，也能将之拿下。
但路还很长。
他很快收起了这份傲慢，即便成为了一等一的英雄，但交界地藏龙卧虎，没什么可骄傲的。
唐恩俯瞰着脚下的刺客，轻轻挥了挥手：“把她关起来，有些事可要问清楚。”
“这不容易。”菈妮走了上来，微眯着眼，沐浴着晨光。
“那也得问，她们是玛莉卡的部下，我想知道一些事情。”
唐恩望向四周，卡利亚赢得也不轻松。
伊吉和亚杜拉受了重伤，趴在地上哼哼唧唧，两名山妖骑士跪在地上，早已死去多时，其中一人，就是守卫内城阶梯的科勒骑士。
它静静仰望着天，身上还残留着黑红色的火焰。
这一战算不得尸横遍野，但每一个都是万人敌，唐恩还从未参与过全员英雄级的战斗，仿佛一下子跨入了另一个层次。
那上古之时，英雄之阶。
米丽安落在了两人面前，毫不顾忌的单膝跪地：“这交给我来吧，黑王的封印监牢正好用上，我到时候再调配一下。”
她一整局都在和黑刀刺客捉迷藏，但没人会斥责她摸鱼，没办法，要是不会星光移动，黑刀刺客足以秒杀任何魔法师。
“那就拜托了，米丽安老师。”唐恩点点头。
中年妇人行了个颔首礼，拖着早已昏死过去的亚勒托走了几步，却又再次转身行了个魔法师礼，而这一次，是单独面对唐恩。
“唐恩，你已经成为了卡利亚的顶梁柱，也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她语速缓慢而优雅，唐恩坦然接受。
一夜攻陷学院，杀影子，退黑刀，此等力挽狂澜，当然是英雄。
至少这份力量，已经足以在卡利亚排到前三。
菈妮也动了动嘴，很想表扬两句，却又被威严所困，强行忍住。
“你要称赞的话尽管说，再怎么感谢我也受得住。”唐恩含笑转头。
“哼，谁要夸奖你，这不都是应该做的吗？你可是卡利亚的骑士。”菈妮哼了声扭过头，然后又把眼睛眯开一条缝，“姑且，姑且承认你做得很好，甚至超出了我的期待。”
“那您不应该奖赏点什么？”
“哪有一上来就讨赏的，跟我回魔法塔，我得先听一听你的战斗报告再说。”
“殿下，你好像个黑心老板啊。”
“胡说八道，我历来有功必赏，只是暂时没想到赏你什么而已。”
菈妮轻轻挑起下巴，看到唐恩似笑非笑的脸，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低下头紧咬银牙：“哦对了，你是不是在诺克斯人那里说过什么话？”
糟糕，这件事被她给知道了？？
本来挟大胜之威的唐恩有些尴尬，由于菈妮垂下头，他看不到表情，只觉得对方气息很不稳定。
这可不是蒙羞了，已经足够让她威严尽丧，唐恩想了想，这菈妮说的不清不楚，万一自爆了怎么办？
他做出迷茫而无辜的表情，两手一摊：“我说过什么话？要不您提示一下？”
你！！
菈妮很有种抬起暗月大剑将之劈了的冲动，这么羞耻的胡说八道她怎么说得出嘴。
“你真是狗胆包天，算了，这件事待会儿再说，足够让你功过相抵的。”她感到了两股窥视的目光，不由扭头看去：
“你们两个，还不去治伤？”
伊吉和亚杜拉一边承受着痛苦，一边对视了一眼：“殿下，命定之死无药可救，只能用时间来调养，这是您说的啊。”
反了反了！
菈妮气急，心说呆的越久越会蒙羞，拖着两把剑就往自己魔法塔走去，刚走几步，又回过头来。
“还愣着做什么，我要听你的战斗汇报。”
事情还没结束，她路过两名亡者的时候放慢脚步，对它们行了一个屈膝礼，然后交代伊吉，让它将两人埋葬。
卡利亚骑士又少了两位，但悲伤只维持了一瞬，菈妮作为一个合格的上位者，永远不会沉浸在对亡者的思念当中。
没什么可悲伤的，这条路还要死很多人。
这还是那个清冷如月的菈妮吗？
唐恩看向那个背影，觉得自己还不太了解这位殿下，果真人性复杂，难用一语概括。
昨夜学院门前，月之公主多么傲慢威严，一语就决人生死；面对手下的亡者，她也会流露出悲伤，哪怕唯有一瞬，也没将这些骑士当成工具看。
至于另一些本性就更有趣了，唐恩跟了上去，再回想片刻，又慢慢露出笑容来。
菈妮还真是口是心非啊，外表比谁都要冷冽，内心却无比的火热，或许那股‘威严’才是她维持人设的重要道具吧。
半神不能被任何人看破，背叛者也不允许被人掌控，当威严尽丧的时候，她或许才会毫无顾忌的暴露出那火热的心。
当然了，这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那会让公主殿下当场炸毛。
唐恩在两名骑士的尸体面前停步，闭目颔首致敬，随后大步离开。
“卡利亚有我在，你们放心去吧。”
唐恩同样没有多少悲伤，只是想着与菈妮的未来，不由得涌出个‘罪大恶极’的念头。
他也不是傻子，已经能感受出菈妮那种特别的对待，那与布莱泽相似，又完全不同的感觉。
然而还没等他细想，几许粒子泛起，另一位少女静静的出现在旁边。
“唐恩，刚才战斗为什么不叫我出来？”梅琳娜的脸上带着疲惫和不解，然后就见到唐恩用一种痴呆的表情把自己盯着，不禁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吗？”
“我只是在感叹你的反射弧太长。”唐恩回过神来，有些哭笑不得，这根木头居然还停留在昨夜的乱战当中，然后叹了口气。
得了吧，有这个天然呆在身边，还是别想东想西了。
“对付黑刀你不适合出手，别问，问我就敲你的头。”唐恩继续向前走，踏上升降梯，又扭过头来，“不过，昨晚谢了。”
两人默契十足，经历了一番苦战，没有木头的指引，他也不可能挡得住黑刀。
梅琳娜怔了一下，先是露出个笑容，随后又板起脸来：“我们是同伴，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说啊，你好的不学，怎么尽捡糟粕。”
“我怎么不学好了？？”
“说过多少次，傲娇学不得，不然我非得被两个傲娇搞得精神分裂。”
“那你先解释一下什么叫傲娇。”
“就是笨蛋和败犬的意思。”
升降梯抬起，两人拌嘴声渐行渐远，徒留亚杜拉和伊吉面面相觑。
过了稍许，这两个庞然大物别过了头，看向一片狼藉的花园，它们并没有什么错愕感，对于强者来说，目光永远看向未来，绝不会沉浸在苦战的伤痛当中。
伊吉龇牙咧嘴的移动了一下身体，忽然探出手，接住从楼顶掉下来的两个瓶子，那是减缓灵魂痛苦的秘药。
菈妮当然没忘了他们，只是不想露面而已。
清风拂过，黑刀尸体上的轻纱飘舞，老山妖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哎，殿下这性子，将来难免要吃亏的。”
吼——
亚杜拉发出一声低沉龙吼，表示赞同。
“你个连母龙都没骑过的笨蛋懂个屁。”伊吉笑骂一声，将药品甩去，看着远处的晨曦。
寂寥平静，若非几具尸体，一切如梦似幻。
刹那间，他感受到了对愉悦未来的憧憬。
“亚杜拉，咱们定个小目标吧，即使终有一天要倒在这条路上。”它看了眼懒洋洋的辉石龙，又看向科勒等老朋友，“我们也要把殿下，交托给信得过的人。”
吼——
辉石龙又低吼一声，表示赞同。
“你懂个屁。”伊吉用大槌在它头顶敲了一下，慢慢爬起来，“帮个忙，将他们两个埋了吧。”
山妖和辉石龙离开了魔法塔，迎着晨曦挖坑，然而它俩谁都知道。
今夜之后，卡利亚已翻开了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