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列姆,深夜。
随着聚集过来的褪色者越来越多,这座小镇也越发拥挤,只是既没有开战的紧张,也没有节日的欢乐,城镇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气氛中。
所有人都在等待,想看看‘褪色者’到底去向何种未来,要知道无上意志的赐福还在持续,依旧有新的褪色者不断归来。
本来使命派占据了绝对上风,可被维克这悲情英雄一搞,他们也不好说什么,正所谓我不赞同你的立场,却敬佩你的意志。
冷静的人再算算利益得失,又觉得维克也没说错,躺棺材板里多无聊啊,谁不想好好活着,只是大家看黄金树赢面太大,为了荣华富贵搏一把而已。
但统帅得有个正面形象,谁也不想被恶徒给领导,所以就听听百智爵士说什么吧,至少双指教会都派高层来了,听起来好像很可信的样子。
“我闻到了动摇的味道。”
基甸站在钟塔上,看到下面交头接耳的褪色者们,他坏了自己立下的规矩,实话说已经不配当领导者,可除我之外,无人能扛起这面大旗。
人类都是群居动物,褪色者也莫过于此,而且大多数人都是愚蠢而盲目的,只愿相信掌握真理的人。
无论立场如何,他们都需要一位领导者,圲而圆桌厅堂之中,唯有他百智爵士和不惧者拥有这份名望。
“回想起来还真是奇妙呢。”回想这两年来的事情,维克也是他亲手造出来的领袖,只不过机缘巧合站在对立面罢了。
但想到此处,他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好像把维克推向前台的不仅是自己?
“应该是想多了,维克之前只是个低阶褪色者罢了,谁能将他给看上,而且我把他推上台前,也能给他拉上帷幕。”
基甸放弃了战前的胡思乱想,听到脚步声又回过头去,见到了自己最好的战友巴格莱姆走了上来。
“事情都准备好了吗?”
“嗯,你的替身到位,埋伏的兵力也准备就绪,与鲜血王朝也联系上了,即便是那位强大的血指叛徒也死路一条。”巴格莱姆僵硬的点点头,忽而话锋一转:“基甸,我再问你一遍,真的要杀了维克吗?”
“他若不死,褪色者永远也无法前进,所以他必须死。”
“不惧者有这么大的能量?”
“有,别忘了,他与初代褪色者没有关系,正是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闪耀着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
巴格莱姆不说话了,他知道不惧者的名望很高,往深处一想,觉得基甸没有说错。
维克正是扎根于绝对多数的底层褪色者,兢兢业业,从不享受,每次圆桌会议都会提出面向底层褪色者的提案,更是与拉杰这种剑走偏锋的人过不去。
“那么他会来吗?”
“会,他可是‘不惧者’,我送上门去让他戳穿,聚集上千名褪色者唯有这个机会。”基甸的脸上露出了淡笑,慢慢取下无框的眼镜:
“他已经没用了,我想清楚了,维克只是钓出古龙的道具罢了,至于用处我也不知道,但把法姆桑克斯脑袋取走肯定有阴谋,至于他背后那些人,哼,先逃过马利喀斯的追杀再说。”
巴格莱姆思考了一下,也轻轻点头,现在‘黑剑’疯了一样的找寻幕后主谋,那些大人物没必要为了褪色者而冒险。
“杀了我们也没用,只会让褪色者同仇敌忾,只要团结一致,葛孚雷王随时可以派人来接替指挥。”
“是这个道理,我们如果死了,反而成了受害者,只要那个秘密不泄露出去,褪色者即使动摇也不会崩溃。”基甸狠狠拍了拍墙垛,失笑道:“但我也不准备死,让希姆雷大人也来吧,没必要陪我替身演戏了。再把维克的人盯紧,等明天过了,再慢慢处理。”
一个简单直接的计谋,他的替身会在奇列姆自证,作为诱饵将维克钓出来,而外面则准备了必杀的阵势,半路截杀。
维克一死,他又自证清白,圆桌厅堂这才能牢牢握在手中。
“好,不过你确定双指教会要参与?”
基甸轻轻哼了一声,看了眼繁华街道,转身便走。
“他们必须参加。”
……
基甸·奥尔尼夫,果然胆子大,知道他的命没什么价值。
唐恩走在狭窄路上,一边抬头看向钟楼上的人影,一边与陌生的褪色者们吹着牛逼。
他身后跟着个矮小的人影,披着斗篷,几许微卷的金色发丝从斗篷中露出来,发出黄金般的光泽。
还好托丽娜现在是阿卡林状态,并没有人注意到她。
“那就是百智爵士?一看就很机灵的样子嘛。”女孩悄悄凑了过来,看了眼刚从钟楼离开的基甸。
“当然,用脑子就成了一个强劲对手,但很可惜,他本身不够强,更悲哀的是遇到咱俩一起算计。”唐恩露出一抹笑容,就是有些狰狞可怖。
百智爵士的确倒霉,遇到了托丽娜,这个半神之中最聪明的存在,还有自己这个‘先知’提供情报,直到现在还与空气作斗争。
要命的马利喀斯已经被引走了,战场仿佛分成了两个位面,一方是褪色者,一方是‘大人物们’。
“别骄傲哦,马利喀斯可就在附近,稍微拖久一点就会来。”托丽娜拉着唐恩的袖口,她身高本就只有男人胸口,旁人走过,还以为是一对兄妹。
唐恩并没有将之甩开,待会儿还要求人帮忙呢,只得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
“没关系,他来了,我能将之击溃,大不了群殴。”
女孩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笑着说道:“哦,你说的是他吧,就这么相信他会来?”
“放心,男人之间总是心有灵犀。”
唐恩笑了,拖着女孩拐进另一条街,前面路旁有一间旅店,门口站着大队大队的褪色者,看起来戒备森严。
“你,停下。”
褪色者见两人走来,立刻迎了上去,呈弧形将他包围在中央,一个个警惕十足。
唐恩也并没有动刀,颇有礼貌的问道:“蒂娜在吗?我找她有事。”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蒂娜便是维克的双指女巫,目前主持着他们这一派的大局。
褪色者们更加警惕了,他们坚信维克说的话,生怕这人是圆桌刺客,便也不回答,只将手握在刀柄上。
“别紧张,把这个东西给她,她自然明白。”
唐恩拿出了一个布包,当着褪色者的面打开,众人一看,面面相觑。
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只是一件条纹衬衫罢了,看起来就像平民的穿着,领头的褪色者接过抖了抖,并未发现里面夹带着什么危险物品,便看了眼面前男人。
唐恩的眼神很平静,反而更让人生疑,他最终还是把衬衫攥在手里。
“你等一下。”
“好。”唐恩轻轻点头,却又在心里说道:“梅琳娜,看好每一个人,谁要是悄悄离开,你就跟上去,做掉他,再把尸体藏好。”
傻子都知道基甸一定有内应,但他身边恰好有一位高明的刺客。
“我明白了。”梅琳娜简短的答道,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
褪色者进入了旅店,整栋建筑已经被包了下来,四处都是披坚执锐的战士,蒂娜也不是傻瓜,知道圆桌厅堂想要干什么。
稍稍有点智商,都知道百智爵士在钓鱼,然而维克那笨蛋一定会上当,但女巫呆坐在椅子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桌面。
现在的事态已经超过了她能力上限,动手帮忙?且不提身边全是底层褪色者,他们不平归不平,可力量实在太菜。
“怎么办,带人去帮忙根本打不过,而且还会中圈套,基甸就等着咱们冒头,然后安罪名的。”
“可什么都不做也在等死,等维克死去,他的名望随着时间变成故事,收拾咱们这些少数派根本不费力。”
说到底,她还是太弱了,也没有不惧者振臂一呼,从者如云的声望,再看看手中的信,蒂娜更是感觉到一阵阵绝望。
希姆雷主教命令她前去汇报,而这一去就不可能再回来了。
“还是爱娜好,找了几个死党一门心思的去送死,至少能死个痛快。”女巫将信纸捏成一团,扔到旁边,咬着嘴唇,唯有一个计划。
我可以死,但这些追随者得想办法保存下来,不行就送到利耶尼亚去。
咚咚。
正无奈和绝望,房门被扣响,蒂娜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有些疑惑的站起身来。
她说过不许任何人打搅自己,越是在这风雨飘摇之际,就越要稳得住,这是多年前一位男人教给她的。
“进来。”
褪色者打开房门,先是行了一礼,看得出对于女巫很尊敬,接着从身后拿出个包袱。
“蒂娜大人,有人想要见您,说您见过了这件东西就明白了。”
女巫莫名其妙的接过,放在桌面上打开,看到里面那件条纹衬衫,先是疑惑了一瞬,随后,眼眸慢慢瞪大。
这是在当年逃出学院之时,她亲手准备的伪装,知道这件小事的唯有两个人。
狂喜充斥在眼中,蒂娜恨不得现在就飞奔出去,去见那位改变自己一生的男人,可多年经历让她忍住了。
“让他进来吧,这是我的朋友。”
声音依旧冷静,可握住桌子的手正在颤抖,原本慌乱的心却镇定下来。
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