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恩有一个好习惯,他的眼中没有男人和女人,唯有敌人和朋友。
若是敌人那就用剑说话,而这几个非主流褪色者拥有成为朋友的机会,就看他们能不能抓得住了。
如果死眠少女是那种没脑子的怪物,那就干脆斩了吧,再漂亮的女人也和烂肉没什么区别。
他们的存在意义只在于‘死亡’,这玩意对唐恩非常重要,没有再世轮回,十年前他就该死翘翘了。
大剑比月光更寒冷,足以让人冷静下来,菲雅当然是不信的,可看着那把华丽大剑,杀气又怎么都释放不出。
纵然这个男人在说谎,但最开始的那句话是对的。
他真的没必要撒谎,十分钟内就可以把所有人斩杀,即便要跑,谁又能跑过一名马上骑士。
“安文、莱茵尼尔,你们退后。”菲雅思考了一瞬,轻轻挥了挥手。
愚笨者是不可能领导一群非主流和黄金律法对抗的,死眠少女能活到褪色者末期,当然有几把刷子。
两个人不情不愿的后退,而唐恩则轻轻点头,但他并没有收剑,反而充满了警惕。
如果有谁能越级杀人,那么吸纳了英雄生命力的菲雅显然算一个,这与刀斩或魔法轰击不一样,而是一种咒死的力量。
菲雅看向手持大剑的沉默战士,缓缓问道:“所以,这位阁下您找我们做什么呢?”
对啊,我找他们做什么?
唐恩也出身片刻,这三个人实力也就一般般,除了死眠少女的能力稍微奇特了一些,其余两个就算砍了也聊胜于无。
说自己也在追寻死亡?不行,这才是我最大的秘密,说出去就得把他们灭口。
想来想去,他实话实说:“我对你们这种褪色者很感兴趣,就顺路过来了,事实证明,除了你之外,其余两人不值一提。”
一个过路者罢了,然后跳进来把他们暴打一通,听起来很任性,但在那把大剑映照之下,这种任性又变得理所当然。
死眠少女张了张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等人连引发敌意的资格都没有,不禁有些悲哀。
交界地就是这般厌恶死亡,对于死诞者只管喊打喊杀,而非让他们体面的安眠。
“那么,咱们就此别过。”菲雅行了一礼,她惹不起这种级别的强者,也只好躲了。
“急什么,我说过很感兴趣的。”唐恩拔出大剑就这么拖着走过去,引得两个护卫赶紧挡了上来,却被唐恩无视掉。
虚幻面具之下,现在的唐恩接近两米,是一个历战猛男,这种压迫力比他真实状态强大的多,就这么居高临下的俯瞰着死眠少女。
“‘死眠少女’菲雅,你们是想寻找最初的死诞者,‘黄金’葛德文是吧,然后让这个半死不活的家伙安眠?”
唐恩一句话就让菲雅愣住了,她从未想过对方一句话就点透了自己心中所想,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你怎么会知道……”
“在知道交界地一些隐秘之后,这并不难猜。”唐恩伸出食指晃了晃,咧开嘴角:“何等大逆不道的想法,你想给黄金律法添加什么奇怪的东西?”
不,我没有。
菲雅有些懵,她还没想着修改律法呢,或者说这么高端的东西已经超出了她现在实力上限。
“所以您并不厌恶死亡和死诞者?”
她悄然用上了敬语,如果对方是黄金律法那边的人,她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葛德文可是提都不能提的存在。
“嗯,我敬畏死亡,但并不恐惧死亡,放心,黄金时代之前的事我也知道,甚至那棵树想要做什么,我也比你清楚。”
唐恩泛起高深莫测的微笑,事实上就算没有前世的记忆,他所能接触的知识层面也远比褪色者要多,毕竟没有谁能够拥有一位亲历者讲述黑刀之夜的真相,说起来,葛德文还算菈妮‘同父异母’的兄长呢。
菲雅将信将疑,如果是一个弱者扯这些,话没说完就已经死了,而强者只需要斩了他们就行,何必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她只是在迟疑,自己有什么价值需要这种级别的强者利用。
“您到底想要做什么?”
“关于死亡的情报。”
“但您知道的比我还要多。”
“知道归知道,可你是特殊的。”
唐恩直接点破了对方,死眠少女可不是什么普通人,也不单单是陪尸体睡觉那么简单,她更像一座链接生与死的桥梁,这是黄金树所不能允许的。
但没有黄金树的地方,她应该是如同圣女般的存在,无数阿褪曾渴求她爱的抱抱,然后就会付出一些生命力的代价。
“原来您早就知晓了我。”菲雅露出一个微笑,冰冷又温暖,仿佛生与死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体现在一个人身上。
“正因敬畏死亡,我才会了解死亡,你与另一个人是相似的。”唐恩维持着神秘,像是知道很多的模样。
“死亡吞噬者!”少女接下了话,说不上亲近,反倒带上了几许厌恶。
她当然不明白这个‘吞噬’到底是何含义,如果能将死者的力量叠加在自己身上,那简直就是一个‘死之王’,可自己现在的窘境也是拜他所赐,如今的黄金势力对于‘死亡’这个词汇非常非常敏感。
看起来这些家伙也受到了牵连,也真是够倒霉的,我将死亡看成食物,他们则是当成神圣的东西,可是有本质的区别。
唐恩暗笑,他当然不会道歉了,只是随意挥了挥手:“你们想做什么就做吧,让我在旁边看着就行。”
这个要求很简单,菲雅迟疑片刻,就点了点头:“如您所愿。”
她想清楚了,不答应现在就得死,如果能将这个强大的褪色者拖到自己这边,起码能够保证安全。
“安文,莱茵尼尔,咱们继续吧。”
“可是他……”年轻骑士显然很不服气。
“没问题的,这位——”少女话说到一半就卡壳了,她居然忘了问对方的名字。
马甲早已准备好一堆,既然和这群想要觐见死亡的人呆在一起,倒是有个身份挺合适。
“叫我无首吧。”
……
“真不知道说你运气好,还是运气差,怎么去盖利德的路上都能遇到这些破事。”
林中,菈妮碎碎念的声音在唐恩脑中响起,由于不远处就是三名嘀嘀咕咕的死亡觐见者,唐恩也顾不得什么威严了。
他就把娇小菈妮抱在怀中,刚刚戳了戳精致脸蛋,就听到尖锐的声音。
“不许乱摸,被你拿着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公主殿下已经不怎么能威严起来了,只是被这得寸进尺的家伙气得牙痒痒,没让你放在高处仰望就不错了,居然还敢抱在手里乱摸。
时过境迁,唐恩现在是越来越能拿捏蒙羞的尺度了,立刻正经起来:“就当打发打发时间吧,那个死眠少女有点意思。”
“岂止有点意思,她所代表的东西已经快要绝迹了,知道在黄金树之前,交界地的死亡是什么样吗?”菈妮故意停顿了一下,当听到唐恩急迫的求知声,这才满意地开始解释。
黄金律法取消了‘死亡’这个概念,所有的黄金子民由归树到赐福,经由黄金树系统进行轮回,但在以前不是这样的。
死者会被烧却肉体,灵魂会去往死后的世界,陷入一场永恒的迷梦,那里也有一系列规则。
“咦,交界地还有死神来着?”唐恩有些惊讶,或者说这样才像玄幻世界嘛。
“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死神,不同的信仰有着不同的死亡,有的烧灼而死,有的腐烂而亡。”
这句话有些拗口,但唐恩是知道那个诸神争霸的时代,可以看成一个个国家,每个国家有着不同律法和信仰。
“然后这些神祇全被黄金树给干了?”
“祂是个特例,甚至没能活到黄金树的时代,很早就陨落了,在黄金王朝建立以后,归树取代了死亡。”菈妮思考了一下,又说道:“至于谁做的,你还记得我说过葛德文为什么要死吗?”
原来是祂。
唐恩轻轻吸了口气,眼神闪烁,总算把前后的事情连接起来,不由感叹真是好大一盘棋。
如果把交界地比成操作系统,黄金树相当于把底层程序给删了,将自己的一套程序给弄进去。
“这些事对你而言听听就行了,没什么实际意义,还是说说,你找这个‘死眠少女’有什么价值吧。”
我怎么感觉充满了警惕?啧,我只是恰好遇上罢了。
唐恩觉得这话有些奇怪,故意说道:“如果没有意义呢?”
“那还不赶紧去盖利德!”
“咳咳,其实有意义的。”他赶紧改口,实话实说。
“嗯哼?”
“从短期看,这个死眠少女对死诞者有着某种吸引力,她应该是要布置什么计划,说不定我能有意外的收获。”
“这种弱者对你而言有什么可收获的。”菈妮脱口而出,想了想唐恩能力复杂,又改了口:“行吧,长期呢?”
“她想要找死王子,恰好我也十分眼馋,而且她能把死王子体内一个麻烦的东西给逼出来,这样我才能吸收。”
唐恩准备放长线钓大鱼,死王子这玩意太危险了,肯定比那头死亡树灵强上无数个华莱士,还是先让人探探路比较好。
“况且祂的计划也给了我一些启示,黄金律法必然被根除,正确的死亡迟早归来,必须尽早谋划。”
你怎么连葛德文状态如何都知道?而且就凭什么‘死眠少女’哪有本事完成祂的计划?
菈妮闷闷想到,她也没问,只是补充了一点:“既然有这些人在,不如顺手把隐患移除?暗月大剑只有卡利亚历代女王见过,倒是不必担心暴露。”
卡利亚王室表面上的珍宝是夜与火之剑,暗月大剑反而只是象征意义,哦对了,那几个逃走的黑刀应该能认出来。
“你是说误导黑剑他们吗?”唐恩立刻会意,死亡吞噬者的事情可还没完呢,一群黑夜骑兵和猎人追寻许久都没有线索,已经开始怀疑了。
到底死亡吞噬者背后有没有什么巨大阴谋,还是说,就一个剑士一个起源魔法师搞出来的事情。
如果是后者,那就好解决了,也不需要什么活口,直接找出来干掉就是。
他沉思了片刻,实话说,对于死眠少女本身没什么兴趣,也不赞同将死诞者搞出来与活人杂居。
自己和菈妮要搞得叫做绝地天通,而非生化危机,不过让死者安眠倒没什么问题,因为黄金律法必定被消灭,它所代表的归树系统也得被取代。
也好,就让我稍微利用一下吧。
“倒是可行,直接把这口黑锅扣到一部分褪色者头上,祂们反而会越想越深沉,正好替老师减轻了一些压力,没想到你还挺会为她着想。”
“胡说,谁关心你那位老师啊。”菈妮啐了一口,解释道:“你这次去盖利德风险很大,放些烟雾弹也好,至少引开祂们的视线。”
如果要直面拉塔恩,那么事情就有暴露的风险,菈妮倒觉得那位死脑筋的兄长不会出卖唐恩,可如果无名剑士仍然活着的消息传出去也很难办。
吞噬死亡就够恐怖了,再加上死而复生,那群双指还不发疯?
所以要再立一些靶子,将死亡吞噬者这个体与‘死亡’这派系联系起来,证明十年前只是一个开端,人家手里的强者多着呢,甚至都渗透进了褪色者当中。
这也是她从唐恩身上学到的东西,要对付一个人太简单了,但是要根除一个势力,难度极大,如此说来,叛律者和血指背后都有奇奇怪怪的东西,那么这位早就消亡的‘死神’再临,也并非不可接受。
“确实可行,顺带也减少卡利亚的压力,黄金树的敌人那么多总得讲个先后顺序。”唐恩点点头,微笑道:“只是没想到出门在外,你还在关心我。”
话说完,他已经准备倾听借口了,估计会来个羞恼又威严的怒斥?
“没错,就是关心你。”
这回答让唐恩一愣,果断的就像吃错了药,他赶紧不断呼叫,然而对面已经切断了精神联系。
短暂的直爽过后,公主殿下继续蒙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