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琳娜迷茫的下山,提着并不趁手的战矛,大脑在过载之后显得空空如也。
我是谁?唐恩想干什么?
问题萦绕在脑海,永远没有答案,然而这就对了,只要梅琳娜看不懂,那么普通人也不会明白。
少女只是循着惯性下山,拦在大道中央,又听到马蹄声逼近,缓缓抬起头来。
不管了,反正我是个笨蛋。
梅琳娜索性放弃治疗,无意间承认了自己最讨厌的标签,又在反应过来之后恼羞成怒。
可恶,我才不是笨蛋呢!
吁——
战马扬起前蹄,奔来的刺客们显然注意到了拦路之人,定睛一看,这不就是目标吗?
好啊,黑夜之中孤身前来,还有肉眼可见的愤怒,果然是被冲昏了头。
刺客立刻跳下战马散开,领头之人示意一骑回去报信,自己则提着手弩,一手摁住刺剑,大步迎上,尽量和颜悦色。
“不惧者,请不要紧张,我们就是来调查真相的。”
月光下的战士默然不语,梅琳娜本想学着唐恩戏耍一下几个刺客,刚想开口,这才想起自己不会变声,便静静站着。
“不惧者阁下?”几个刺客对视一眼,觉得这人很奇怪,考虑到对方名声,他们本想拖到爵士来了再说,怎料数秒后,战士突然扬起了战矛。
梅琳娜忽然想起来,自己不是来发呆的。
当她意识到之后,那独特的性格从呆滞到启动只需要一瞬间。
杀!
忽然暴起,连圆桌刺客也措手不及,涂满剧毒的手弩立刻射出,而少女轻灵地左右横跳全部闪避。
“拖住他!”头目赶紧下达命令,整个人仿佛隐入浓浓黑烟之中,但飞射而来的战矛又让他停步。
锵——铛!
拔出的刺剑弹飞战矛,手腕微麻,此刻却露出喜色。
这‘不惧者’好像没传言中那么强,而且这是发疯了吗?
他见维克既没有去抢回战矛,也没有释放传说中的风暴战技,就这么两手空空的冲来,干脆抬起手弩。
三连射。
漆黑的弩箭肉眼难见,梅琳娜向后一仰,后背几乎贴紧地面,就这么顺着惯性滑铲到身前。
她不会枪术,也不便使用黄金祷告,可这几个小角色——
空手就足够!
纤细而有力的腰腹收缩,整个人就像绷紧的弹簧弹了起来,左掌一摁,按下刺剑,右手向上一托。
啪。
一声闷响,刺客当场拔地而起,托在下颚的手掌让大脑出现短暂迷茫,然后又感觉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腰带。
梅琳娜侧身、用力,恰如握着人肉盾牌横扫,从身边黑烟中轰出两个刺客来,看到三人如肉葫芦般滚成一团,她数个跨步追上,抬起手,握住落下的战矛,弓腰一刺。
噗!
姿势并不优雅,然而战矛将三人捅成肉串,当风声从脑后传来,并不会振枪的梅琳娜一个前扑,让刀锋擦过兜帽,滚出数米,足尖又止住惯性,以更快的速度跳了回去。
这维克不对劲!
战矛如同装饰品,可剩下的两个刺客也没办法追寻真相了,弹回来的梅琳娜抱住一人后脑往下用力,迎面便是修长而矫健的大腿。
砰——
膝撞几乎把整张脸轰得凹陷进去,刺客当场毙命,而梅琳娜将尸体甩开,握住他落下的匕首,直接向一侧扔出,待扭过头,背心中剑的刺客从黑烟中显现,软软倒在地上。
哼,在我面前还想跑。
少女挑起了下巴,少见地露出得意表情,再看周围,月光之下伏尸五具,而她身上连鲜血都没沾到。
梅琳娜呆滞片刻,忽然意识到一个重要问题:
咦,我变强了。
这几个褪色者都不弱,暗杀经验也很丰富,就算占了同行相克的优势,也不至于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一般人或许会欣喜,可梅琳娜注意到自己变强的事实之后,很快又恢复了呆呆的模样,走过去拔出了战矛。
嗯,别忘了补刀。
匡……
数分钟后,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来者并不多,数来数去也就二三十人罢了,可各个气势强劲。
基甸在收到消息之后带着亲信而来,原本以为有机会抹杀隐患,在闻到浓重血腥味之后又慢慢放缓了马速。
没机会,维克已经与印象之中不同了。
“杀人如此狠辣,他应该是受到了血指的污染。”基甸骑在马上,隔着老远就看到了散乱的尸体,几个斥候连忙上去查看,数秒之后起身摇头。
“全部是一枪毙命,连暴风战技痕迹都没有,看来他变强了,也变成熟了。”巴格莱姆策马而来,实话说‘不惧者’声望虽高,但并不是最强,而且手段也很稚嫩,常常热血上头。
杀了人,然后立刻就走,他盯着我,也是在向我示威。
基甸品出了杀戮背后的深意,侧头望向回来报信的刺客:“你确定是他吗?”
“确定,天虽然黑,但那的确是‘不惧者’维克。”刺客毫不犹豫的点头。
作为嫡系之中的嫡系,圆桌刺客的忠诚不容置疑,况且在短时间内仅凭枪术连杀五人,一般人想假扮也不可能。
但作为百智爵士,基甸凡事都喜欢往深处去想:
仇恨会改变一个人,但也能被幕后黑手所操控,那一位到底想要做什么,还需要进一步的试探。
“崩雪之狼阁下。”
“在。”一个背负双手大剑,披着狼皮的战士向前一步,作为巨人雪山下来的资深褪色者,他实力不弱。
“他跑不远,你带人去追,我不管真相是什么,但他杀了圆桌厅堂的人,就得死。”
“我明白。”战士轻轻点头,如箭一般冲向东方而去,他追踪学极好,能看到地面遗留的血迹。
圆桌厅堂最强的斥候,维克,你跑不掉的。
基甸的目光轻松了几分,如果这次杀戮是维克自己的意志,那么对付起来就很简单,一个热血莽夫,连与我对局的资格都没有。
嘴角上翘,他环视周围,身边的人大多披着黑色斗篷,除了少数几个,并看不清样貌,如此等了几分钟,没见到对方杀个回马枪,眼神渐渐变得有趣起来。
没回来,你运气很好,也不太笨。
“巴格莱姆,你在这等约维奇吧,其余人跟我回营地,明日一早……”
话到一半,他忽然停住,以白狼战鬼为首之人纷纷望向西北侧,鼻腔中传来浓郁的鲜血腥臭味。
基甸眯起双眼,看到军营的方向有一座山,山上伫立着一个模糊的影子,月光洒在他的身上,邪恶的味道清晰可闻。
“是血指,一个强大的血指。”
锵——
兵器在轻轻摩擦,传来让人肌肉紧绷的声音,但基甸扬起了手。
“别急,现在还没确定血指是不是敌人。”
他的话让凝重气氛稍稍松动,血指在这场大戏中扮演了莫名其妙的角色,变数因他们而起,但似乎又与之无关。
维克不可能与这些恶人联合,鲜血王朝也不可能变成和平主义者,化解争端,只会招来黄金树与圆桌厅堂的敌视,他们图的是什么?莫非这样就能洗白不成?
“他想见你?”朵洛蕾丝疑惑不解,出现在这总不可能是饭后遛弯吧。
“看上去像。”百智爵士没有回头,大脑正全速运转。
“那你要见他吗?搞不清这些疯子在想什么,最好别接触。”
“不,我也想让他们解开心中谜团,无论有意无意,他们现在做的可是和以往相悖。”基甸研究过瑟利亚之战,当然能猜到血指渴求什么,前后矛盾,引得他自言自语:
“除非,这血指是假的,不可能,他们知道怎么联系我,有人想泼脏水,早就撇清关系了。”
他正想不通,远方的身影已消失不见,又在下一次眨眼的时候逼近数十米,然后每一次眨眼都会更加接近,搞得只得死死瞪大眼睛。
好诡异的移动方式。
血影在闪烁,每踏出一步就是几十米的距离,他们不明白这是什么祷告,但强大是肯定的。
“小心,这是一位半神才能使用的力量。”巴格莱姆低声嘶吼,握剑的手已沁出汗水来。
基甸同样不敢眨眼,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托大,更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半神,莫非那位神秘的鲜血君王亲自来了?
战马在哀鸣,空气几乎凝固,无论他们怎么想,那个不祥的血红人影就这么来到身前,褪色者下意识地想去观察,可除了朦胧血雾什么都看不到。
地上的尸体还未收敛,鲜血扩散开来,就在一片落针可闻的寂静中,来者忽然抬起了双臂,能看到掌中有一柄华丽而古老的三叉戟。
“贵安,诸位褪色者们。”
声音沙哑、低沉,又蕴含着几分傲慢与优雅,他像是行了个抚胸礼,用抑扬顿挫的声音说道:
“不用疑惑,无须茫然,你们可以称呼吾为鲜血君王。”
鲜、鲜血君王?
基甸豁然回头,与同样震惊之中的巴格莱姆等人对视,皮肤针扎似的危机感又让他赶紧回身看去,即便是‘百智、百知’,一时间也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
传说中的人物,交界地最神秘的半神,居然亲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