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
这个称谓倒是叫的贴切，将之狠狠薄纱，还能不叫主人？须知道，仿身泪滴并非不死之身，至少它逃不掉灰灭之火的灼烧。
换句话说，唐恩随时可以杀掉它。
‘这是心悦诚服、被迫屈身，还是失去所有记忆后的出厂设置？’
唐恩没说话，就这么仔细观察着，过了许久才自嘲一笑。
一团泪滴哪里看得出表情来，无论是哪种想法，只要自己能将它牢牢压制，被迫或自愿都没有意义，如果合作愉快，让它当永恒之王又如何？
“你变成我的模样。”
“是。”
泪滴就在唐恩面前改变身躯，自动浮现各种细节，连每一丝毛发、盔甲上的破洞都没有区别，只不过表情很呆，让人想到了梅琳娜。
“有意思。”唐恩满意的点点头，这不就是第三具化身吗？脑袋里顿时涌现出许多阴人的骚操作来。
可惜就是太呆，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这倒没有什么伪装的可能，仿身泪滴本来就跟婴儿一样，别奢望有太高的智力。
“先这样吧，慢慢养成就行了，好在这起|点不错。”唐恩又摇了摇铃铛，面前的自己瞬间融化，又恢复成脸盆大小的一团泪滴。
他弯腰将之收入戒指，对托丽娜努了努嘴：“走吧，还有收尾要做。”
他没有等女孩，重新戴上头盔向前走去，没多久便踏出了破碎的神殿，停在连绵阶梯前方。
这里是诺克隆恩的制高点，古老的城市尽收眼底，甚至还能看到远方的森林，而诺克斯人和祖灵之民就分散在亭台楼宇之间，有些呆滞的往上看去。
女巫已经死了，强大的骑士取代了她的位置，按理来说，大家应该拼死进攻，直到一方彻底死亡，可谁都没有动，几乎摧毁黑夜神域的恶魔实在太恐怖了，大家就算一起冲锋，那也只有死路一条。
勇气与懦弱交织在一起，还夹杂着一些对未来的迷茫，毕竟诺克隆恩已经没有黑夜女巫，谁又来指引未来。
好在这个时候，安丽娜踏上了阶梯，米莉森与托蕾忒在旁护卫，但没有人冲上去阻拦。
诺克斯人的目光带着惊愕，也出现了一丝希望。
对啊，这不就有现成的黑夜女巫吗？
似乎在不死不休之外，出现了另一个可能，况且这一战本来就打的莫名其妙，大多数人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和诺克史黛拉的同胞动手，至于那个骑士，好像也不太简单。
一片死寂中，他们看着黑夜女巫向上攀登，不由得为她捏了把汗，直到踏上最后一阶。
“大人，请您下令。”
她毫不犹豫的单膝跪地，动作之果断让旁边的妹妹阿丽亚都有些吃惊，左右看了看，赶紧也单膝跪地。
这代表着臣服，也代表着卸下骄傲。
‘我早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唐恩淡然的望着，面对现实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又何其艰难。
聪明的女巫是看到一座永恒之城毫无抵抗的被自己踏平，害怕诺克史黛拉成为下一座，这很正常，力量本来就应该让人产生恐惧，而聪明人能学会从恐惧中总结经验。
双方实力差距太大了，现在还想保持平等的盟友关系，其想法本身就是一种傲慢。
场面沉寂了数秒，好一会儿唐恩才有了反应，他什么也没说，甩动大氅径直离去。
“诺克隆恩，交给你来负责。”
短短几个字，让安丽娜长舒了一口气，悄悄抬起头看向远去的背影。
“姐姐，他这是干什么？”旁边的女剑士悄悄问道。
“字面意思，他把诺克隆恩交给了我，并且给予了警告。”
“什么？这可是一座永恒之城，该不会是在试探你吧。”
“没这必要，诺克隆恩在他眼里只是一件锦上添花的东西，哪怕是全盛时期，也不会对他和背后的卡利亚造成威胁。”
女巫慢慢起身，对啊，一座永恒之城在绝对力量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他随时可以将所有人杀死，将城市化作废墟，无王的诺克斯人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我们的存在意义就是那些技术吗？看来回去以后得把最核心的技术分享，如果让他开口要，那事情就不好办了。
聪明人只需要一点就透，安丽娜甚至都不去问他到底击败的是谁，只明白对方为何这般霸道。
杀的是特蕾莎，警告的正是自己，连诺克隆恩都抵挡不住的力量，诺克史黛拉拿什么来阻挡？
“做事吧，起码我们还在一个阵营。”女巫轻柔的转身，看向那些不知所措的诺克斯人，“起码我还救下了这么多同胞。”
唐恩回到了神殿废墟，这里到处都是断墙和倒塌圆柱，倒是不缺地方坐，他靠在一面墙上，瞥了眼欲言又止的托丽娜。
“想问就问，别吞吞吐吐。”
“嗯，你这是打算给另一座永恒之城敲敲警钟，还是算到了诺克斯人喜欢乱搞实验，要将他们彻底掌控。”她已经看出效果来，之所以犹豫，是觉得唐恩一向不喜欢搞这些事，莫非改了性子？
唐恩一怔，微微眯起眼想了片刻，倒真如托丽娜所说那般，那个黑夜女巫都快被吓死了，当场就给跪下。
“不，我起初没这个打算。”
“那你为什么？”托丽娜更好奇了，见唐恩勾了勾手指，便把脑袋凑了过去。
“因为这样比较符合我冷酷的人设。”
……
托丽娜凌乱了，原来这个男人就是耍酷而已，压根是自己想得太多，待看到唐恩脸上戏谑的笑容，她忍不住扬起了小拳头，只不过很快又放了下去。
因为，唐恩扬起了大拳头。
圣女大人被气走了，说不过自己就知道用武力镇压，实在是太可恶了，她要去搜刮诺克隆恩，打造一些东西。
听到女孩在旁边碎碎念，左右不过是‘笨蛋’‘愚蠢’之类毫无杀伤力的词语，唐恩笑了笑，轻轻捏住下巴。
诚如托丽娜所言，这也算是个意外收获吧，诺克斯人实在是太爱作死了，让他们老实一点总归没错。
不过这种意外收获让他想起了某位骨傲天，好像那家伙还没自己聪明，但气势只要足够，别人总会自行脑补。
‘明明我除了战斗的时候有点发癫，平时都很和蔼可亲的，不过也好，这样子办事效率很高。’
想到这，他慢慢抬起头，环视了一圈，眉头慢慢皱起。
‘死眠少女’菲雅不见了，她被救出来之后并没有和安丽娜一起前来。
“米莉森，菲雅跑到哪里去了？”
少女正在教托蕾忒说话，听到这话以后也是一愣，赶紧看向周围：“不对啊，从牢里逃出来的时候，她还在的啊。”
趁乱跑了？她什么时候拿到那样东西的？
唐恩并没有责怪米莉森的意思，因为他和死眠少女在根本目的上就不同，后者是想创造一个死诞者与生者能共同生活的世界，而这唐恩决不允许。
还不笨，居然看出来了，而且判断力优秀，只要小心一点，现在没人能发现她。
唐恩稍稍皱眉，这死眠少女明显在策划些什么，待从结局反推，这并不难猜。
‘想要与葛德文同眠吗？也好，我等你给个惊喜。’
唐恩并没怎么放在心上，菲雅自身没有太多的力量，就算在原本世界线上，她也是靠着阿褪才完成目标。
没有阿褪，她拿头去打弗尔桑克斯，没有菈妮那一半死亡百足环，又拿什么去完成修复卢恩，而她渴求的东西正在唐恩手中。
“老师，我、我不会闯祸了吧。”米莉森挠着头，她之前杀得兴起，也没注意到保倵护的人反而要溜。
“没事，本来我和死眠少女也不是同行者，只想着她能不能给我带来惊喜。”唐恩的声音很平淡，话说惊喜是有的，至少他没想到菲雅看透了自己的目的。
他敬畏死亡，却不亲近死亡。
“别想多了，菲雅有着她的使命，想去觐见死亡也很正常，毕竟我与她实力相差太大，有什么想法都可以一语否决，不放心也在情理之中。”
米莉森想了片刻，这才重重点头，对于心怀使命的人来说，命运不能掌控在别人手里，特别是掌控之人实力强出百倍。
“老师，那就不管她了？”
“错，我也将去觐见死亡，很快就会再见。”
他已来到此处，往前些许就是死王子所在的深根底层，没道理往回走，至于死眠少女想做什么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能在死王子身上获得什么东西。
他应该是在卡BUG，处于将死未死的境界，而我能从他身上收获到命定之死吗？
‘黄金’葛德文是因为命定之死成了这幅模样，作为一切死根的源头，既然马利喀斯可以回收，那么自己应该也能办到。
再不济，他身上还有一头古龙呢。
死眠少女正是算错了这一点，唐恩不亲近死亡，却对力量异常执着，所以他会继续前进。
唐恩缓缓抬起了头，远眺城外森林，那里已经没多少祖灵之民了，不过直觉告诉他，有人在等着自己。
“先晾你们两天，反正我也不会无聊。”唐恩用手撑住脸侧，起身走向黑夜神域深处。
他要研究一下这个仿身泪滴，看它有没有当‘大哥’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