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第一天，清晨六点。
天刚朦胧亮，程明惊醒过来，瞪大眼睛，出了一身冷汗。
非但没做好梦，还久违地做了个噩梦——从父母离婚开始的家庭崩坏，急转直下的生活，以及各种各样的混账事。
程明惊恐地打开灯，担心这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
手臂上枕着妹妹，稚气的睡脸，没展开的身子，睡衣的衣摆被掀开了，露出纤细的腰肢和可爱的小肚脐，双腿紧紧地夹着他的大腿。
在耀眼的灯光照射下，程黎眨了眨眼睛，眯开一小道缝隙问道：“嗯？哥？现在几点了？”
“六点左右吧。”
“这也太早了吧，关灯继续睡，没睡饱，考试的时候想睡觉怎么办？”
程黎翻过身子，改为趴着睡，脑门搓了搓程明的手臂。
程明却无法再次入眠。
刚才的梦仿佛就在提醒自己这个重生勇者还没完全打倒大魔王叶斌松，不能松懈。
这一个月来，叶斌松确实安分下来了，没搞事。
但这是表象而已，程明并不知道他背地里又干了什么。
程明此前也是靠着重生自带的千里眼把叶斌松埋下的雷先拆了，让他无法引爆。
而程明改变得越多，蝴蝶效应越多。哪怕大的历史方向不变，旁枝细节的小事却会改变的，他的千里眼不可避免地会随着时间的推行而没那么好用。
但程明的后手也不少，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程明抱紧妹妹，把头埋在她的肩头和脖子间，嗅着她身上的奶香味，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必须要先迈过眼下这个中考关卡，要是在这里就倒下就没有未来可言了。
总之，先睡一个回笼觉。
正当程明有了轻微的睡意，指尖传来温热的粘稠湿润感。
妹妹正抓着他的食指含在口里舔舐，牙齿剐蹭着肌肤，发出「吧唧吧唧」的口水声，这是把手指当成棒棒糖了？
你是三岁小孩吗？
正当程明打算抽回手时，正如程明所害怕的那样，妹妹的吃糖习惯——先舔后嚼，发生了。
用力一咬，仿佛要把整根棒棒糖嚼碎一般。
太疼倒不至于，半睡半醒的妹妹用不了多少力气。
不过拜此所赐，本就没什么睡意的程明更加清醒了，手指上还有一圈清晰的牙痕。
等妹妹醒来后，程明兴师问罪。
哪怕人证物证俱在，程黎也死不认账。
“呸呸呸，脏死了，难怪那么难吃，原来是哥哥的手指，一定是睡觉的时候被贪吃鬼附身了，跟我没关系，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才不会吃手指。”
老妈也没有因为中考而特地早起在家给程明煮一顿好吃的，只是嘱咐他说道：“就吃你平常吃的，别乱吃不干净的食物。”
“考好一点，让你爸脸上也沾光光。”
这都多少年了，老爸还是这一套说辞没变，明明都搬出筒子楼，远离别人家的孩子那种攀比之风。
不过，对程明来说，没有改变就是最好的。
先把妹妹送去学校，再去接静静，时间上还很余裕。
“哥，考试加油。”程黎的双手抓着书包肩带，回头说道，“考砸了也没事，大不了留级，我会陪你一起上初中的。”
那就出大事了。
“这孩子把自行车扔在学校里了，我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任梅摇头苦笑说道，把林静怡推向程明。
“小明，静静就麻烦你了。”
“任阿姨，我保证完成使命。”程明立正站好，敬了一个军礼说道。
林静怡抬起手肘，对着程明的腰背敲了一下，娇声道：“假正经。”
“小明，打开一下笔袋，检查一下文具和考试用具有没有忘带的，准考证、签字笔、笔芯有没有备用的？”
“直尺圆规、2b铅笔和橡皮擦也要带上，直尺圆规虽然早上的语文考试用不上，但下午的数学考试会用上，先放进去，免得下午忘了。”
“2b铅笔是不是在正规的文具店买的？有没有贪小便宜？如果买到假冒伪劣的2b铅笔，读不出成绩出来了，努力就全白费了。”
有人帮自己检查和操心就是好。
程明递过一个崭新的头盔说道：“静静，这个给你，你戴一下看看合不合适。”
“诶，这个是……所以你大前天是在量我的脑袋大小？早说不就好了。”
“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都快变成惊吓了。”
在家长面前，程明和林静怡相当克制，中间隔着一大堆空气，泾渭分明。
待车子离开任梅的视线之后，就亲密无间地贴在了一起。
虽然小明的心意是好的，但林静怡还是喜欢不戴头盔的感觉，这都没办法尽情地蹭他的后背了。
市一中内，人潮涌动。
比起前天，学校的空地上搭起了几顶红色帐篷的考生服务点，还增设了饮水处。
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响起，林静怡紧张地握住程明的手，问道：“小明，是可以进考场了吗？”
“还没呢，这应该是考务组的老师集合点名的铃声吧。”
“这样啊，吓了我一跳。”
一个背着粉红色双肩包的女孩子从两人跟前走过，林静怡微微错愕，然后挥手喊道：“叶媚，叶媚！”
女孩错愕地回过头，朝着声音的方向望来。
“是我，林静怡，还记得我吗？”
叶媚恍然大悟地说道：“哦，静静，上一次见面还是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吧。”
“真巧啊，你居然也在这个考场。”
叶媚的目光落在林静怡和程明的牵手上，打量着程明问道：“这一位是你男朋友？”
程明同样在打量着她，肌肤白嫩，两缕辫子垂在胸前，穿着印花长裙，看起来像是很文静的乖乖女。
虽说罪不及家人，但作为「仇人」的女儿，程明很难一点恨屋及乌的想法都没有，尤其是今早刚做过噩梦。
林静怡这才注意到两人还亲密地牵着手，连忙松开了程明的手，摆着手说道：“不是不是，他是小明啊，你忘记了？”
“诶！居然是小明吗？”叶媚震惊地说道，“你们还是这么要好啊，现在还住在筒子楼里吗？”
“小明家是三年前就搬出去了，我还住在那儿。”林静怡尴尬地挠了挠脸颊说道。
“你们的爸爸不是在一起合作开公司吗？居然没见过面吗？好奇怪。”
“没有。”
“确实没有。”
程明和叶媚异口同声地答道。
“叶媚你在哪个考场？”
“13考场。”
“那我们在同一栋楼里，不在同一楼层。”
林静怡问起叶媚的近况，初中在哪所学校，高中打算去哪所学校读书，程明就在一旁安静聆听，不插话，当做收集情报。
第二道铃声响起后，「请同学有秩序进入教室」的广播声在校园里回荡。
人潮开始涌动，陆续走进楼梯里上楼，挤成一团，只能上，不能下。
到了考场的楼层就得赶紧挤出人群，免得后面的人潮推上来，随波逐流走到其他楼层去。
“你们考试加油。”
叶媚说完，声音和人都淹没在人群中。
“注意审题，做完了也不要急着交卷，仔细检查两遍，中考只有一次。”
“知道了。”
对程明来说却是第二次了，“记得补水，但也别喝多了。”
程明把准备好的矿泉水塞到林静怡怀中。
林静怡俏脸一红，微微颔首。
“静静，交卷之后，我们就在牛牛那边集合。”
程明说的牛牛当然是校门口处的铜牛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