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明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做饭，叶媚捧着热乎的红糖姜水问道：“小明，要不要我来帮忙？”
“不用，现在的你也只会给我帮倒忙，坐在沙发上不添乱就是最好的帮助。”
“别小看我啊。”叶媚气呼呼地鼓起双颊说道。
没有开电视，因为她想听见程明的声音和他闹出来的声响，这会让她知道自己并非孤身一人。
“小叶子，你把护垫垫上去了吗？换了一条干净的胖次吗？还有在流血吗？”
“都没有啦！”叶媚不好意思地压着裙摆说道。
“穿着脏胖次反而会感染伤口，快去换一条。”
“干净的胖次在我房间里，很远。”
这也能算远吗？但考虑到叶媚现在是无法独立行动的状态，确实蛮远的。
“我帮你去拿吧。”
“厨房不看着没关系吗？”
“没事，锅里正在烧水，放一会儿也没关系，你想穿什么款式和颜色的胖次？”
“你喜欢的就行。”
什么叫我喜欢的啊，这不是很奇怪吗？又不是穿给我看的。
“对了，你的胖次放在哪里。”
“衣柜下面的那层抽屉里，全是。”
“全是，这么多？”
“从小到大的，都没丢。”
“你这么恋旧？”
“我妈还在的时候就让我不要把旧衣服丢了，可以给妹妹穿，我就一直留着。”
妹妹？难道是指没出生的那个孩子？
但流掉的时候，恐怕连是男是女都无从得知吧，杜阿姨看来有些魔怔了。
程明上楼找了条纯棉的白色胖次，不能暴露自己的xp系统，叶媚也没买奇怪类型的胖次就是了，都是中规中矩的。
“这一条可以吗？”
胖次在程明的手指上打转。
“真是的，别拿来玩啊。”
“对不起。”
下意识就把玩起来了。
程明毕恭毕敬地递上胖次，厨房里发出「噗通噗通」的响声，水开了。
程明以此为借口跑回厨房里。
叶媚先把护垫贴在干净的胖次上，再将手伸进裙子里褪下脏兮兮的胖次。
四菜一汤，一荤三素，都是家常菜，没有什么稀奇的。
程明也就擅长家常菜，你要他整点花里胡哨的，他反而不会。
饭桌灯光温馨，明眸皓齿的叶媚吃相优雅。
吃过饭，程明把蛋糕放在桌上，提起盖子，插上十五根蜡烛，用打火机一一点燃。
“小叶子，许个愿望吧。”
叶媚双手合十，闭起双眸说道：“睡个好觉。”
居然是这么朴实无华又渺小的愿望吗？
“啊，是不是不能把愿望说出来，不然就不灵了。”
“你可以再许一次愿望。”程明提议道：“对了，要不要把电灯关了再吹蜡烛，更有气氛。”
“不用了，我不喜欢黑暗的环境。”
呼——
叶媚把蜡烛吹灭，程明切下一块有着草苺的蛋糕递至叶媚面前。
两层的蛋糕对两人来说反而有些多了，吃不完。
要是妹妹在的话一定会很开心吧。
“你不吃吗？”满嘴奶油的叶媚反问道。
“啊，我不是很喜欢吃甜食，你吃吧。”
“可是这么大一个蛋糕我也吃不完啊，如果静静和小黎也来就好了……”
双方陷入沉默，气氛骤然尴尬起来。
两人之间始终隔着一层东西，选择性地遗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才能有说有笑地交谈着。
此前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将其捅破。
但现在，叶媚不但捅破了，还重重地捅伤了自己。
“静静一定不想见我吧？”
叶媚低垂下头，睫毛微敛。
“不知道，就算我是她的男朋友，也不能帮她做这个决定，具体得问她本人。虽然我不喜欢吃甜食，但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就破例吃一点吧。”
程明把草莓都留给叶媚，切了块蛋糕给自己。
“小明，你刚才说今天是我生日，想吃什么都可以吧？”
“你还想吃什么？我现在给你去买。”
“不用买，家里就有。”叶媚站起身子说道。
“在哪里？我帮你拿吧，你走得动路吗？”
怕叶媚摔倒的程明连忙走过去搀扶住她的手臂，一同走向壁橱，叶媚指着柜子里红酒瓶说道：“我想尝试一下喝酒。”
“你要喝酒？”
“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而且红酒的度数也不高，没喝过酒的人第一次喝红酒，就算喝醉也不难受。但你来亲戚了吧，我也不懂经期能不能喝红酒。”
程明作为一个大男人，知道女孩子经期要多喝热水和红糖水，别吃生冷食物已经是极限。
“应该是不行，红酒也算生冷食物吧。”
程明倒是能理解叶媚想要借酒浇愁、尝试新鲜事物的想法。
程明前世里染上吸烟的恶习也是家庭剧变之后。
但他和赵磊都是穷小子，买不起整包的烟，偶尔才买散烟抽抽，也买过烟纸和烟草自己卷，像老爷爷一样。
大部分的烟的来源都是从赵磊认识的那个大哥那里，他们会分烟抽。
还有一部分烟就是在小马哥的大唐网吧里当网管，帮忙清扫网吧的时候，有客人会落下烟盒，里面有时候有烟，有时候没烟。
要是剩得多，一包好好的，程明和赵磊就不敢动。要是一包烟里只剩一两根，程明和赵磊就直接抽了。
“无论如何都不行吗？”叶媚弱弱地哀求道。
堵不如疏，红酒就放在家里，还不止一瓶，叶媚迟早也会喝的，倒不如程明看着她喝下去，控制住量，有啥不良反应也能在一旁照顾。
“喝一点点倒是没关系，就是会肚子疼。”
“只是肚子疼的话，没关系，我扛得住，已经习惯了。”
“不要养成这种坏习惯啊。”
程明从柜子上拿下一瓶甜起泡酒和两个看起来很上流的高脚杯，叶斌松还挺会享受生活的。
程明分别给自己和叶媚倒了半杯的红酒。
叶媚先低下头，嗅了嗅，有一股果味的芬香。
叶媚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口感酸甜，令人上瘾。
“我看电视上演的，喝酒要干杯的吧，干杯。”叶媚举起高脚杯说道。
“干杯，哦对了，祝你生日快乐。”
砰——
高脚杯间发出清脆的响声。
“谢谢你今天来陪我，我还以为我又是一个人。”
叶媚轻轻啜饮，把杯子里的红酒喝光，她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
“小明，再给我来点。”
叶媚趴在餐桌上，脸颊贴着冰冷的桌面，伸直手臂，把高脚杯递向程明。
“不行，刚才都说了只能喝一点。”
“给我嘛，给我嘛。”叶媚滚着手臂撒娇道。
“可是……”
“我喝了酒，都感觉身体热起来了，很舒服，这哪里是生冷食物啊，哈……”
叶媚扯了扯衣领，呼出一口热气。
“那就再喝一点点。”
程明给叶媚添了半杯酒。
“小明，我们去院子外边吹夜风边喝酒吧，不然好热啊。”叶媚在耳旁扇了扇风，指着客厅外头说道。
别墅的院子里摆着一张藤椅，程明扶着叶媚在上面坐下。
清冽的月光洒在两人的身上，南明市并非是什么大城市，发展也滞后，光污染还不严重。即便是市区里，抬头一看，便能望见深蓝繁密的天空。
略带热气的微风拂过脸颊，吹乱两人的刘海。
叶媚喝着酒，说起往事。
“我妈妈最喜欢坐在这张藤椅上等我放学回家。但她老是叫错我的名字，叫我妍妍，这其实是我妹妹的名字，我上小学了，她以为我还在上幼儿园，可她没能见到我穿初中校服的样子。”
“我妈妈还有一个婴儿玩偶，总是抱着她喊妹妹的名字，在二楼婴儿室里照顾着她，给她喂奶。”
“我妈妈有时候又正常的不得了，叫对我的名字，煮好饭等我吃，会给买好看的小裙子，我最喜欢这个时候的妈妈。”
“有时候就会发疯似地找我那没出生的妹妹，把家里弄得一团糟，我很讨厌这个样子的妈妈，很吓人。”
“我上六年级的时候，我妈妈住院了，我天天去看望她，她的身子越来越虚弱，总是吊着点滴，她没再认错我了，叫我好好照顾好妹妹，为什么她不多关心关心我，总是念叨着我那个没出生过的妹妹，明明我也是她女儿啊！”
叶媚娇躯一颤，没拿稳杯子，脱手而出的杯子掉在地上，碎成一地的玻璃渣子。
程明惊觉地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肚子疼。”
叶媚捂着肚子，面容扭曲。
“痛经？”
“不知道，可能是。”
“都叫你别喝那么多，我帮你揉揉。”
叶媚倒在程明怀中，大手覆盖在她的小腹上，如同中考最后一天一样，轻揉着小肚子，另一只手摸她的头。
程明的心境也发生了蛮大的变化，当时是不耐烦、厌恶、嫌弃的，现在却是怜爱、温柔和庆幸的。
如果那天，他对叶媚置之不理，恐怕叶媚也不会邀请他进入家里坐坐吧。
在程明的抚摸下，身体淌过热流的叶媚曲腿躺在藤椅上，枕着程明的大腿，继续说道：
“直到有一天，妈妈再也没醒来了，我穿上了白色的丧服，家里来了很多亲戚，爸爸哭得很伤心。但我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小明，我是不是一个坏孩子？”
说着说着，叶媚掩面痛哭起来。
“那只是你那时候还小，不知道你妈妈已经走了，所以才没感到悲伤。”
“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妈妈走了，我才没哭的，你更加讨厌我了吧？我……”
叶媚梗咽地说道，“我居然是这么冷血的一个人，妈妈走了，爸爸干坏事也被抓起来了，朋友们都远离我了，只剩下你了，我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也会离我而去吗？会吗？”
“不会的。”程明笃定地说道。
程明不知道是否有遗传的成分在，还是后天缺爱的环境导致。
叶媚的精神状态似乎也与她母亲一样，都不太稳定。
要是叶媚知道，他才是把她爸爸送进去的重要推手，还利用了她的信任，从电脑里拿走了关键的视频，再从视频里找到幽会的据点，她会作何感想。
会崩溃吗？
不知道，对叶媚来说更好吧。
哪怕是谎言，只要说上千遍就会成为真实。
程明也不希望他和叶媚也报复来报复去的，父辈的恩怨就此了断。
又或者说叶斌松单人、单方面、不可理喻的仇恨的反噬就由他一个人吃下。
“小明，今晚能留下来陪我吗？我想睡一个好觉，有你在我才能睡好，这是我的生日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