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静谧，人的脚步声和讲话声就格外清晰。
陈孜艺和程明被吓得不敢动弹，也不敢聊天说话。
是唐叔叔的声音。
“大家都知道我们市里之前出了大问题，出了一批人民的蛀虫，好在我们及时发现并解决了问题，没有酿成更大的错误，我们如今是戴罪立功，中央和省里对我们的工作密切关注，也会开一些政策上的绿灯，我们要借此机会挽回公信力。”
话音刚落，就响起整齐的掌声和「咔咔咔」的照相声，应该是地方电视台和日报社的记者。
“南明市已经错过了高速发展的好时代，地理位置上既不靠海，也不处于交通要道，在招商引资上比起其他城市往往处于劣势，天时地利可谓是一个不占。但这不是我们发展落后的借口，没有地利，我们就自己创造地利，先从改变我们的营商环境开始，把基础设施搞上去。”
这次的掌声比刚才还热烈。
两人的心悬到了嗓子眼，虽然好奇，却又不敢乱动，生怕冒出一个头就被逮到。但如果有人走进巷子里，他们也跑不掉。
各种声音渐行渐远。
这姿势怪累人的，下面的程明被压得难受。
“他们好像走了，这么待着也不是一回事？我们走吧。”
程明扶着陈孜艺的肩头，缓缓起身。
确认到小巷的出口处没人，才弯着腰缓缓推进。
马上就要到出口。
陈孜艺探出身子望了一眼，指着左边说道：“快走。”
会意的程明骑车转弯出巷，头也不回地飞驰而去。
从后视镜里看到后头聚集了一群西装革履的人，还有不少扛着摄像机，拿着话筒、相机的记者。
前方则停着三四辆挂着政府车牌的轿车。
这一部分区域应该是市里下阶段要着重开发的地方，所以才会来踩点考查的吧。
一路狂奔，没有心思优哉游哉地闲逛，找那种藏在角落的不为人知的好店。
“呼呼……”
“哈哈……”
程明停下车，手在发抖，大力地喘着气，在寒意渐浓的深秋里出了一头的大汗。
陈孜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浑身瘫软地靠在程明身上。
翘课反而只是小事，两人的不正当关系才是大事。
荒唐而胡闹的假女友关系，大人肯定是不会信的，而他们也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欺骗自己，从而减少道德上的罪恶感。
程明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骑到了五中附近，算是一种本能反应吧。
“离小黎她们放学还有半小时呢，你这来的也太早了吧？让我说你什么好呢。”陈孜艺拍着额头说道。
“半小时也能做很多事情，送你回家可能不行，送你回二中绰绰有余。”
陈孜艺跳下车说道：“不必了，我们去那家店打发时间到放学吧，那家店还在吧？”
那家店指的自然是黑网吧。
“应该还在。”
开黑网吧的老爷爷不记得常客的程明，倒是记得没来过几次的陈孜艺。
“这校服是二中的吧？小女娃子怎么不好好上课了？大老远地跑到这里来了？”
老爷爷拿起老花镜才看清校服上的校徽和字。
“想你老人家了。”
“嘴巴真甜，反正机子空着也是空着，你们随便玩吧就不收你们钱了。”
“谢谢爷爷。”
陈孜艺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一般人都会推脱谦让一下，然后再不得已地接受。
陈孜艺竖起剪刀手在程明面前摇来晃去，嘚瑟地说道：“怎么样？我厉害吧？”
“多亏了你这张脸和嘴巴。”
看不惯她这副嘴脸的程明掐着陈孜艺的脸蛋，拉长，做出滑稽的表情。
手指触碰到细腻的肌肤，有点令人爱不释手。
“哼，你这就是嫉妒，没有谁是天生丽质的，还不是我保养的好，某人明明长得还算可以，却顶着两个熊猫眼，一天到晚没睡饱的样子，真当自己是国宝啊。”陈孜艺反掐着程明脸蛋说道。
“哇，你的脸好油。”
“你不也一脸油光。”
“我是被你的猪手搓得都是油好嘛。”
“咳咳……”
老爷爷咳嗽了两声，瞪着程明的眼神有些不善。
两人互相松手，陈孜艺拿了游戏币塞进合金弹头的机器里。
虽然偶尔会对战两局，但陈孜艺还是更喜欢和程明做队友。
程明也没有藏私，各种连招和小技巧都倾囊相授，陈孜艺的技术也有显著的提升。
但她学得越多，反而越打不过程明，只是背板，学了个皮毛，没到融会贯通、随机应变的地步。
程明太熟悉陈孜艺的下一步做什么了，及时预判做出反制，还不如陈孜艺最初的乱拳打死老师傅。
在黑网吧里也能听到放学铃的声音。
双人游戏玩的还算开心，相互使绊子，增加游戏难度。
只是时间往往不够，很难一次性打通关。就像是他们的假关系一样，只能在学校里维系。
街机游戏没办法保存，每一次都得重头开始打。
但他们的记忆、感情却是可以保存的。
每一天、每一次的相处对话、嬉戏大脑都会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们的方方面面。
等他们意识到的时候，往往就已经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谢谢老爷爷，我们下次会在下课的时候再来玩的。”
陈孜艺礼貌地说道，程明也微微颔首，退出了店铺。
这种店铺，也许就会在哪一天突然关门，然后再打开的时候，里面已是空空如也。
“啊，这边虽然不错，但还是想发现那种不为人知的场所啊。”陈孜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说道。
“还有下次？这一次还没把你吓坏？”
“高中生活这么长，只翘一次课岂不是太可惜了。虽然差点被我爸逮到，但还挺好玩的，我以前一个人离家出走，总是想要被家人找到，让他们求着我回家。”
“结果你一个人灰溜溜地回家。”
“黑历史就别再提了，翘课的话，不就反过来了吗？害怕被找到，但他们不会来主动找我，那我就永远不会被找到，还想享受到翘课的快乐。”
果然，人不是在作死，就是在作死的路上。
程明拍着摩托车后座说道：“需要我送你一程吗？”
“不用了，快去接你心爱的妹妹们，手套要藏好，千万别被小黎提前发现了。”
“我现在就去校门口等她们，会被她们怀疑我没放学就提前开溜的，这两个小丫头精明着呢，我做哥哥的，总不能当坏榜样吧？”
“你怕被回家的我们看到，肯定会一个人走偏僻小路回家，也太可怜了吧？”
“我才不需要你可怜！”
情绪激动的陈孜艺撞开程明的肩膀，正要拔腿开跑，却被程明抓住手，拉到怀中，搂紧她的双臂，强硬地抱上车，说道：“至少让我陪你走一小段路吧。”
眼角微红的陈孜艺侧坐在前头，就像被驯服的野猫一样，温顺又柔弱地问道：“只是一小段路吗？”
“以后会变长的，相处和陪伴的时间，还有一起走过的路。”
“你真短。”
“禁止人身攻击。”
“不过还是短一点好，我希望距离能再缩短一点就好了。”陈孜艺靠在程明的胸膛上说道。
“负距离那种？”
“臭流氓！”
陈孜艺挥拳向上，打了程明的下颚一拳，当然，并没有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