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叶斌松放松警惕，程明先把自己房里的灯关了，装作没人的样子。
脚步声，来了！
砰——
重重的关门声。
说着肉麻的情话以及肉体的碰撞声，这就直接干上了，真猴急啊。
“今天没带摄像机来，不想把美美的我拍下来吗？”
“今天就算了。”
隔着墙壁，录音效果不是很理想。
这是京华数码的录音笔，已经算是如今行业内的顶尖水准了，程明花了一千多买下来的，他甚至连手机都没买，就先买了这个。
陈孜艺红着脸，一只手捂着耳朵，另一只手贴在墙壁上，想听又不敢听。
程明把头探出窗户，叶斌松房间的窗户自从程明早上打开后就没关上。
事先做好准备果然是对的。
程明爬出窗户，一脚踩在空调机上，再踩着广告牌，小心翼翼踩在叶斌松屋外的空调机上。
程明把录音机尽量往窗户里伸。
就这么会功夫，屋里已经偃旗息鼓。
这么虚？
也是，这要是能搞半小时也是厉害。
“斌松，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还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单身，我离婚之后也是单身。”
“我有女儿得照顾。”
“你女儿都多大了，早就可以一个人生活，你老婆刚死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跟我说的，现在你女儿都快上高中了，别以为我不知道，要不你带着你女儿，我们一起去国外生活，干爹在国外买了房子，投资了”
“让我再考虑考虑。”
“还有什么好考虑的，我都按你说的做了，把钱转给林学军那个茅坑里的臭石头。当年还住在筒子楼里的时候，他家就特别不懂礼数，逢年过节没来问候问候我，我一口咬定是他们分赃，最搞笑的是我老公那头蠢猪还以为我在救他，给他减刑，我和他结婚这么多年，居然在这件事情上最有默契，你说好笑不好笑。”
“是有点。”
“我棒不棒，快奖励给我你的棒棒……”
里面的战斗进入第二回合。
这可是听到不得了的东西，说是绝杀也不为过。
“这空调怎么一点都冷，我出了好多汗，坏了吗？”
“窗户好像开着，我去关掉。”
糟糕，往窗户这边来了。
程明本想直接从空调机上跳下，却看到陈孜艺在窗边疯狂朝着他招手。
程明也不顾得会发出声响，先踩在广告牌上，再跳到空调机上，抓住陈孜艺的手。
陈孜艺用力地拽起程明，程明踩着墙壁上，从窗户里爬了进去。
关上窗户的叶斌松纳闷地自言自语道：“是猫吗？”
“呼呼……”
程明一屁股坐在地板上，背靠墙壁上，喘着粗气。
短短几步，却也是惊心动魄，录音更是屏息不敢动弹，生怕呼吸声干扰了录音的质量。
已经拿到这份录音，哪怕被发现了也无所谓。但晚一秒暴露，就能让他们多麻痹大意一会儿，还在沉寂在胜利的喜悦中，熟不知已经大难临头。
“录到了吗？”
“应该录到了。”
“拿出来听听。”
程明插上耳机，一只耳塞戴在陈孜艺的耳朵上，另一只耳朵戴在自己的耳朵上。
一开始是隔着墙壁录的，噪声多，完全听不清楚。
再就是程明跑到窗外录的，尤其是局长夫人自爆罪行的那一段，说不上非常清晰，辨识度却也相当高了。
“太好了，太好了。”陈孜艺抱着程明，摇晃着他的脑袋，激动地说道。
“还好我铁了心要在留一会儿，不然我们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分明是我去买冰棍撞到那个女人，不然你这个瞎子早错过了。”
如释重负，也有心思相互挖苦、邀功和开玩笑。
银色的月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脸上，窗帘飘动。
陈孜艺看着程明近在咫尺的脸庞，倒也没有嫌弃地把他推开，而是扭过他的头，不让他看自己。
程明拍了拍屁股起身说道：“我们回去吧，先把这录音交到我老爸手上。”
“嗯。”
“需要我先送你回去吗？”
“不用，就去你家，说不定你们待会就要去我家了。”
确实有这个可能性。
回到新家中，程明看到妹妹居然也在这边，他载着陈孜艺回来的路上，还想着要不要去老妈那边把妹妹接回来了。
老爸正坐在沙发翻阅着一本笔记。
“老爸，这是？”
“任梅搞出来的收入和支出记录，每个月的工资都是有记录的，卡里的钱扣去赃款，要是相差不大也能成为证据。”程宏远拍了拍笔记本说道。
程黎抱住程明的腰，嘚瑟地说道：“哥哥，这可是我拿回来的，厉不厉害？”
“很厉害，很厉害。”陈孜艺揉着程明的秀发说道。
“你今天去静静家了？”
“嗯，和妈妈一起去的。”
“老爸，我这里有一份至关重要的录音，你听听。”
“录音，什么录音？咋都是杂音？”
“耐心等等。”
听到最关键的部分，程宏远直接从沙发上站起，目光落在陈孜艺身上，问道：“你叫陈孜艺是吧？需要叔叔送你回家吗？”
“麻烦程叔叔了。”
“哥哥，我们也去陈姐姐家吧？”程黎心心念念地说道。
“改天再去吧，这么晚去打扰别人不太好。”
“陈姐姐，我们可以去你家玩吗？”程黎拉着陈孜艺的手问道。
“当然可以啊，我随时欢迎。”
“哥哥，你看陈姐姐都这么说了，我们快走吧。”程黎推搡着程明的后背说道。
程明望向老爸，打算让他发话制止妹妹的任性，发现他涨红了脸，兴奋地说道：“走走走，事不宜迟。”
四人上车，程明终于不用开他的摩托车，蹭一次老爸的车。
程明三人坐在后座上，程明被挤在中间，他想坐副驾驶啊。
“陈孜艺……”程宏远回头喊道。
“程叔叔，叫我孜艺就好。”
“咳咳，孜艺，你打个电话给你爸爸，就说我们要过去喝茶聊天。”
“好的。”
陈孜艺将关机的开机打开，拨通家中的电话。
“爸爸，是我……”
“你还知道打电话回来，也不看看这都几点了，明知道你妈回来了还这么疯玩，叫我怎么帮你圆谎，她都打算去报警了。”
“我才不是去玩的，我在干正事，爸爸，程叔叔和我的朋友要家里玩。”
“开车来的？”
“嗯，开车来的。”
“你们在十字路口那边停车，我让老刘去接你们，现在是特殊事情，凡事都小心为上。”
“程叔叔，我爸我们让我们在十字路口那边下车，他会派人来接我们。”
四人下车再上车，司机刘叔也算是老熟人了。
“爸，我回来了。”
陈孜艺率先推门而入，直接跑楼上了。
大腹便便的唐牧从厨房里走出，系着一个粉色的卡通围裙，没有往日的威严，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
“哦，欢迎欢迎。”
程宏远搓了搓手，拘谨地说道：“唐书记，大晚上的打扰了。”
“唐叔叔好。”程明和程黎低头问候道。
唐牧和蔼地笑道：“你们好，老程，吃过晚饭没有？”
“在家吃过一点。”程宏远答道。
“那再吃点，我老婆买菜去了，家里已经好久没来客人了，随便坐，不要客气。”
话虽如此，程宏远站着，程明和程黎也只能干站着，两人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倒也与寻常人家没什么不同。
陈孜艺上楼换了身裙子再下楼，解下发圈，长发披肩，看起来淑女不少。
陈孜艺伫立在家门口，眺望着院子里，看见一个俏丽的人影提着两个大袋子朝家里走来，她连忙迎了上去，殷勤地说道：“妈，我来帮你拿。”
这个女人正是陈孜艺的母亲陈兰。
把袋子都交到陈孜艺手上，陈兰甩了甩酸痛的手臂，捶了一下陈孜艺的脑袋瓜子说道：
“死丫头，终于舍得回家了，一天见不到你人，我还以为我明天要少一个女儿呢。”
“我是去帮你分忧的。”
“你不给我们添乱就行了，还分忧。”
陈兰看到门口的一排鞋，望向程明，戏谑地说道：“陈孜艺，出息了啊，都敢把男人往家里带。”
陈孜艺不好意思拿手肘撞了一下陈兰，娇嗔道：“妈……”
两人的聊天声音很大，自进门起，程明在屋里也听得很清楚。
相当正常的母女关系，倒也没有陈孜艺说的那般苦大仇深嘛，不过陈孜艺这乖乖女模样属实难得一见。
在外头趾高气扬、不可一世，在家里还是变得乖崽。
“陈阿姨好。”
程明再次拉着妹妹问好。
陈兰穿着一袭干练的黑色套裙，黑丝、高跟鞋，与程明老妈应该是差不多岁数，看起来却比老妈年轻不少，保养得很好，面庞白皙而沉静。除了眼角有些许尾纹之外，几乎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真是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快让阿姨抱抱，叫什么名字啊？”
陈兰朝着程黎张开双臂。
“程……黎。”程黎身体僵硬地说道。
陈兰抱着程黎坐在沙发上，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和程明拉起家常。
“你就是程明吧，和我女儿是同学？她在学校里一个朋友都没有吧。”
“也没那么惨，她和林静怡就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中考考得怎么样？打算读哪所学校？”
陈兰的盘问让没什么亲戚的程明第一次感受到了煎熬。
“听说你很懂电脑？那视频就是你搞来的？”
“略懂一二。”
“不会在背地里偷偷当黑客吧？年轻人都很向往侠客一样的行为吧。”
“没有没有，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但那种视频还是少看为好，对青少年的身心有害。”
“嗯嗯嗯。”
程明像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唉，那个证据就是这一点不好，这都快接近社会性死亡了。
聊完程明，就轮到程黎，一直聊到唐牧喊人入席吃饭。
陈孜艺摆好碗筷，她们家平日确实没什么客人，程明等人用的碗筷都是刚拆包装的。
等了有些久，程宏远焦急地说道：“唐书记，你女儿和我儿子找到了比那份视频更加关键而强有力的佐证。”
“不急不急，先吃饭，先吃饭，吃饱了在谈正事。”唐牧摆了摆手说道。
怎么莫名其妙就变成两家人的家宴，这进展也太快了吧。
程明紧张地端着碗，小口地夹着菜吃饭，陈孜艺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幅模样的程明。
“老程啊，我们去书房吧。”唐牧率先放下碗筷说道。
“我去看看你们又找到了什么证据。”
陈兰一走，被压抑得十分难受的陈孜艺立刻开始说她的坏话。
“程明，小黎，你们可别被我妈那副姿态给骗了，那是她的伪装，真正的她其实是一只母老虎，她生气起来，我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程明心想你伪装的也不错啊。
三个大人在书房里讨论，程明三人就负责收拾残羹剩菜和洗碗。
程黎问道：“陈姐姐，你们家附近有湖吗？”
“湖吗？往里走的公园有一座人工湖，但不是很大，里面种着莲花，很漂亮，现在正是盛开期，明天带你们去看看，但看久了也觉得就那样，容易腻。”
“我们现在就去看吧！”程黎跃跃欲试地说道，她没记错的话，秘密就藏在那个湖底。
程明把最后一个碗洗漱干净放在架子上，没好气地说道：“又不是昙花，没必要挑着这个黑灯瞎火的时间点去吧。”
“带着手电筒不就好了，快走嘛，快走嘛，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过真正的莲花，只在书本上看过，晚上的莲花有晚上的好处，白天也有白天的好，我全都要看。”
“但是晚上的湖边很危险的。”
“有哥哥在才不危险。”
“小黎，我们去探险吧。”
陈孜艺已经挖出手电筒，打着灯光在屋子里一片乱舞。
“哦哦！”
程黎追着陈孜艺出了房子，程明无奈一笑，只好跟上，陪着她们一起疯。
走过石子路的羊肠小道，虫鸣蛙叫不止。虽然在闹市之中，却也能听到乡音。
如果街道两旁的绿化能有这边一半的水平就好了。
来到没有护栏的人工湖旁，莲花绕着湖边种了一圈，湖中央空荡荡的。
叶面大气，沾有水珠，茎干笔直，清香袭人。
既有莲台那般完全绽放的花朵，也有含苞待放像是火炬一般的莲花。
“有并蒂莲吗？”程黎问道。
“我早就找过了，没有。”
“你们女孩子还真喜欢四叶草、并蒂莲这种基因变种的植物。”
“笨蛋哥哥！”
“不解风情，像你这种人居然也能有女朋友，一定哪里搞错了吧。”
“这朵莲花好漂亮，哇啊……”
只想着摘花却没注意脚底下的程黎失足坠入湖中。
“小黎！”
程明想都没想也跟着跳入湖中。
陈孜艺顿时也慌了神，却也只能站在岸上打着手电筒给程明照明。
程黎乱扑腾着水，竟然向湖中游去。
“小黎不要怕，有我在，不要乱动，让身体浮起来。”程明喊道。
湖中水草和青苔都蛮多的，行动不便，要是脚被绊住，还是很危险的。
远离莲花群，就到宽敞的水域里，水更深，但对程明来说也更好移动。
程黎终于不在乱动，漂浮在原地等着程明。
“就在那里等我，我马上过来接你。”
有教妹妹游泳真是太好了，虽然她没太大兴趣，但还是学进去了。
“我们上岸吧。”程明抓着妹妹的小手说道。
“哥哥，我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应该是石头吧。”
“但是很平整，明明是湖中心，却这么浅，不是很奇怪吗？”
经妹妹这么一提醒，程明也感觉有些不对劲。
程黎潜入水中，抓起一块砖头，脑袋冒出水面说道：“哥哥你来帮我，好重。”
程明的手托在妹妹的手背下方，接过转头，说道：“还真的有点重。”
两人游向岸边，程明先把手中的砖头扔上岸，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再抱着妹妹上岸，自己最后爬上岸。
“你们没事吧？”陈孜艺担忧地问道。
“还好，就是全身都湿透了。”
陈孜艺拿手电筒照着砖头问道：“你们抱着一块砖头上岸干什么啊，等一下，这砖头不对劲，不太像是工业废料。”
表面上盖着层层的厚淤泥和青苔，陈孜艺把淤泥和青苔抹掉，发现这是用油纸包裹着的一捆东西，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绳索，捆得严严实实。
“程明，快把衣服脱了，把这东西裹起来。”陈孜艺拉着程明的衣服说道。
“这是什么东西？”
“反正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程明乖乖脱下上衣包裹住砖头，陈孜艺还把手电筒给关了，三人摸黑回到陈孜艺家。
程宏远看到浑身上下都在滴水、沾满了水草和青苔的儿子和女儿，扶着额头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去了？”
“掉湖里了？快点去洗个澡，别着凉了，不用怕把我家弄脏，直接进屋就是。”
陈兰贴心地说道，先一步抱着程黎去浴室了，也不管会把自己的衣服弄脏。
“老爸，我们在湖中心发现了这个。”程明拿掉自己的衣服，把砖头放在玄关处。
“这是什么东西？”程宏远弯腰敲了敲转头。
唐牧立刻去找来剪刀剪开砖头上的亚麻绳，剥开油纸，露出一抹耀眼的金光。
唐牧、程宏远异口同声地说道：“金条？”
程明和陈孜艺的心肺也差点停止。
唐牧立刻把金条包好，正色道：“若是没发现也就罢了，既然发现了就不能放任不管。否则我就成了他们的同伙了，此事牵扯过多。若是贸然揭开黑幕，恐怕连我们都有危险，我们连夜去省里汇报，省里有我老丈人的学生，能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