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明后颈冰凉,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有细碎的雪花飘落,落在地上迅速地化成水,落在衣服上是小冰渣子和雪片。
雨夹雪有愈下愈大的趋势,程明跑去买了把透明的雨伞再回来。
看到警员推着温舒雅走出了局子,程明急匆匆地跑过去迎接。
问话的时间并不长,但等待中的程明感觉异常煎熬。
“下雪了啊。”温舒雅伸出手接着雪花,在掌心上溶成水。
“魔都难得下一次雪,可惜我哥看不到了。”
程明撑开刚买的透明雨伞,递给温舒雅,迎着风雪推着她走了一小段路问道:“都问了你一些什么问题?”
“大部分是昨晚模拟过的,知不知道我哥在做外挂,知不知道制作外挂犯法?我就说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我还说想见我哥,但是被拒绝了,在判决之前,只有律师能见,让我配合调查工作并耐心等待通知。”
程明挥手拦出租车,温舒雅高举起雨伞,想将程明一并遮掩在伞下。
程明接过伞柄,两人就在风雪中静静等候。
温舒雅趴在车窗边上,哈出白色的雾气,漂亮的瞳孔里映上了白色的影子,手指在窗户上写写画画。
在福利院外下车,温舒雅显得有些畏畏缩缩,单手抱臂,偏过头去,难以启齿地说道:“要不我们今晚吃泡面吧?我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薛姐和老院长。”
警局派人送通知和接人时,温舒雅正在福利院里,小雨因此还大哭大闹了一通,薛姐看着温舒雅坐上警车的。
温师兄的事情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不行,你也知道,这件事情是瞒不住她们的,就算今晚不见,明天呢?后天呢?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她们可是你的亲人。”
老院长拄着拐杖在门卫室等着,一步一步地朝着程明和温舒雅走来,薛姐撑着伞追了出来。
现在是想走也没有机会了。
“你们跟我到办公室来。”老院长敲了敲拐杖说道。
慈眉善目、白发斑斑,说的话却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威严。
“是。”
“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好几天没见书文了,有些蹊跷,这位小友造访的时候,他无法多忙都会抽出时间回来一趟的。”
“我哥被抓了……”
温舒雅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但还是隐瞒了从程明手里买外挂的事情,只是从卖外挂给小雨治病说起。
“你也参与了吗?”
“我前面参与了,后面就利用这一些知识去参加竞赛去了。”
“唉,我就知道,书文的钱可能来路不明,他这些年捐给福利院的,我一分钱没动。到时候上缴给警局,希望能减轻点刑罚吧。”
老院长拿出一个铁盒子,里面装着几十个黄皮信封,温师兄应该是一个月就捐一次的样子。
老院长摇了摇头说道:“刚毕业的学生怎么可能一时间赚到那么多钱,看到你们为了治小雨的病而铤而走险。我虽然有所察觉,但也没制止你们,而是放纵你们。因为我没有那个能力去挽救小雨啊,我见过太多孩子没有扛过去,最后葬在墓园里……”
温舒雅艰难地从轮椅上撑起身子,程明连忙搀扶住她的手臂,免得她失去平衡摔倒。
单脚跳向老院长,投入她的怀抱中,稀里哗啦地哭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辜负了你的期待。”
“你们已经是福利院最出色的孩子,我为你们骄傲。”
三人抱在一起痛哭。
程明有些受不了这种场面,眼角有些酸,捏了捏眉心。
“书文的事情就对福利院的别人保密吧,有不少孩子都将他当做榜样,这个消息对孩子们的打击会很大。至于舒雅今天上警车的事情就说是去协同破案了。”
程明扶着温舒雅坐回轮椅上,她吸了吸鼻子,身体微微抽搐,还没缓过劲来。
薛姐拿出手帕,温柔地擦拭温舒雅脸上的泪痕。
“薛姐,我替我哥你说一声对不起。”
薛姐指了指自己,双手的拇指和小指指尖相对,手背向外,从两侧向中间移动,一手横伸,手背贴于下巴之下。
这应该是手语,但程明看不懂什么意思。
“薛姐说她会等我哥的。”
温舒雅说出压抑已久的心事后,紧绷的身体可见地放松不少。
在晚饭期间,作为警察叔叔的伙伴,温舒雅被福利院的小孩子用崇拜的眼光看着,围着说好厉害好厉害。
虽然是善意的谎言,却也在煎熬着自己的内心。
看不下的老院长招呼孩子们安静吃饭。
吃过晚饭,温舒雅逗着小雨玩时,这几天里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虽然还是有些勉强,不够阳光灿烂,对于现在的温舒雅已经足够了。
程明稍有些放下心来,温舒雅本就因为幻肢痛而有些精神不稳定。
虽然在竞赛上获得成功,拿到了保送资格,算是重塑自信的第一步。
但长年以来的唯一依靠的温师兄出事了,肯定会加剧不安,这也是他急着赶到温舒雅身边来的原因。
讲完睡前故事,哄着小雨入睡,再由程明送温舒雅回租屋。
温舒雅脱掉外套,拉了拉高领毛衣问道:“程明,能帮我洗个澡吗?我好几天没洗澡了,感觉身体臭烘烘的。”
“当然没问题,乐意之至。”
“你帮我脱衣服。”
温舒雅举起双手,程明拉住衣角,向上掀起,先是毛衣。然后是保暖内衣,单手拨开文胸的扣子,一头乌黑的长发垂在细瘦的后背上。
温舒雅单手横臂挡着胸。
“下面也要脱吗?”程明询问道,温舒雅的下半身一直是她的禁忌。
“当然了,你这不是废话吗?”
“那我脱了。”
程明拉下长裙侧边的拉链,抱起温舒雅的臀部,缓缓褪下长裙,露出厚黑丝包裹的双腿,缺掉的小脚处空荡荡的。
这次程明第二次看温舒雅的截肢处,两次都是在浴室里,只不过上一次在夏天,是裸腿。
“很难看吧?你不用说客套话安慰我,我心里有数。”温舒雅咬着嘴唇说道。
“我之前不是说了吗?等你以后装上逼真的假肢,不管是裤子,还是丝袜,都可以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