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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我的噩梦是生我的那个女人

除了我所有人都吃错药了 竹岚月 2958 2024-08-03 07:45:27

赵泽瑜一进屋便震开了周身的水汽, 甚至因为过于粗糙差点震碎了一旁架子上的摆件,又难以自抑地干呕起来。

他手颤抖得脱了好几次靴子才脱下去,连外衣都没脱便钻进了被子中, 将头也一并蒙了起来。

外面一声春雷响起, 天公从早上一直积蓄到现在的怒火终于发了威, 在赵泽瑜这种比寻常人要敏锐的耳中不啻于拿着响锣狂敲。

而响锣毕竟只闹人心震人耳, 可这雷声却勾连着今夜被赵泽瑜自己放出的黑雾,冲着他张开了血盆大口。

柔软的被子丝毫不能驱散赵泽瑜周身的凉意, 赵泽瑜心脏狂跳, 终于无路可跳, 不可避免地被拖入深渊。

都说两三岁的小孩子很难有什么认知和记忆,不过赵泽瑜并不大认同,年岁大了一些之后觉得这些小鬼都是顺风顺水、脑满肠肥长大的,怀着一腔晦暗又莫名的鄙视将那些恐惧与畏惧都上锁锁进了灵魂深处。

那些记忆在他看来像是一个敌人, 寻常那些没用又只会闹人的熊孩子在这个岁数只会无休止地苦恼,骄纵又任性, 一脑子无知又天真的恶毒,而自己却已然能够独自赶走那些日日夜夜盘旋在他身边戏谑的噩梦恶魔,也因此对这个时间发出了第一个认为自己超脱庸俗的鄙视。

然而在这个雷雨夜,那个敌人竟又不由分说地卷土重来, 瞬间席卷了他的所有感官, 他这才知道那个敌人一直盘亘在他的心中, 他所谓的打败也不过是短暂的逃避而已, 而他所刻意淡忘的过去也重新张牙舞爪地擒住了他。

赵泽瑜本以为自己已经忘了那个女人的面容,可是偏偏他越不想想起,她便越是清晰,一步一步向他靠近, 而赵泽瑜跌坐在地上,不停向后蹭去。

她虽然很多时候都是披头散发、像一个被打入冷宫精神失常的疯子,可赵泽瑜竟还奇异地记得那两年每到夏日的某一夜,她就会打来井水把自己收拾干净,换上唯一一套的宫装,哼着歌将头发盘起,只留下两缕编成辫子,垂在两侧,应当是未嫁姑娘的发型。

而他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想来是因为这两日是他这一生中或许并非距离死亡最近的日子,却是他最恐惧的日子。

平日她只是会时不时地看着他,忽然骂他“杂种”、“贱种”,说出许多他不懂的话来,虽然不懂,但也能从她的神情中看出自己是在被她咒骂憎恨着。

他不敢哭,因为不知什么时候便可能会挨上一巴掌,或许他挨巴掌同他酷不哭闹没有什么关系,全看她的心情,但幼小的赵泽瑜还是不肯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仿佛他做得好些,便能少挨些揍。

可那两年的那一日不一样,他的娘那一日会打扮得像是仙女一样,纵使她没有胭脂水粉也不比皇后差在什么地方,可那一张美人面却是比任何东西都恐怖的存在。

她在那一日完全没有疯癫之态,她会清醒着、愉悦着将小小的赵泽瑜一次又一次地按在水中,直到他几乎窒息再将他提上来,不顾他的呛嗑再一次将他按进去。

她会一边温柔地抚摸着赵泽瑜的头发说着“我的孩子”,一方面又将他押在院中跪下,按着他的头向着坚硬的地面磕下去,直磕得他头破血流,几乎以为自己要死在那里。

而这时,她就会笑着向着天上问道:“你看到了吗?这个杂种在给你磕头,他在赎罪呢。”

她会将赵泽瑜用粗糙无比的麻绳吊起,赵泽瑜几乎觉得自己的胳膊会生生被扯下去,而这时她便会用指甲划开她幼嫩的皮肤,让他身体里的血流到一个碗里,她便看着那个碗笑得明艳动人:“以血赎罪,这样的罪人便该以血赎罪。”

每一次他都觉得自己可能是快要死了,可每一次再醒来时除了周身的疼痛他却隐隐又感觉有什么在他的经脉中游走,暖洋洋的,险而又险地又留了他一条小命。

后来在兄长的指导下他有了内力,感受到内力的那一日他险些当场犯病,以困倦为由瑟瑟发抖地在被子里睁着眼躲了一夜——那幼时两次吊了他命的竟然是旁人打入他体内的内力。

当时的长新宫像是被孤立在皇宫中的孤岛,除了每日有人送来些饭食,便再无人进入,这股内力来自谁自然一目了然,也因此每每给了赵泽瑜一点隐秘的期待。

毕竟对于一个孩子,而且是从出生便只见过她一人的孩子,她仍是他唯一的相依为命之人。

直到她渐渐咳出血来,气息愈发地衰败下去。

有一日,她又是将自己清理了一下,穿上了那套衣物,纵使那是春天,不是夏天,小赵泽瑜还是害怕得不行。

在他的脑海里当时还没有什么春夏的区别,他只知道她一旦这般打扮,他便又要被按在水里、跪在地上、被吊起来放血。

可她却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了赵泽瑜半响,而后道:“果然我还是恨你。”

赵泽瑜知道恨是一种让他每每挨打的东西,畏惧地向后缩了缩,女人看着他畏缩的神情,突然没了笑意:“你和那个贼人果真一模一样。”

她的眼神变了,那一瞬间赵泽瑜感觉无比恐怖,相信了自己的直觉,拔腿就跑,却没等踏出殿门一步便被女人紧紧掐住了脖子,她眼神中充满了癫狂:“你身体里留着肮脏的血,你不该出生的,你的罪永远也赎不清,下去给他陪葬好不好?”

小赵泽瑜被她掐得脸色青紫,几乎要没了呼吸,脖子上那铁钳却忽地松开了,小赵泽瑜躺在地上抽搐了许久才恢复意识。

女人的脸色已经灰败无比,看起来似乎随时会像方才那样扑上来掐死他,又不知为何停在原处不动。

她气息渐弱,爬了过来胸口也不停地起伏着,像是卡着什么东西一样让她的声音都变得又轻又哑,在外人看来,她抚摸小赵泽瑜的神情竟像是一个慈母一样。

可她却带着无比温柔的笑意道:“我诅咒赵赢终将失去他最心心念念的权力,被人夺去皇帝之位,背万古骂名,痛苦不甘而死;我祝愿你这个小贱种一生坎坷,永远被人遗弃,永远没有人肯将你放在心上,永远不得安宁。”

最后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躺在地上扬起了嘴角,似乎见到了自己心爱的情郎一样幸福,就在她要带着这幸福远去之时,她却不知为何突然挣扎了起来,似乎又想说什么,可惜她已经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是嘴唇翕动了几下,便没了气息。

她终归是没能幸福地死去,不知死前在因为什么不甘。

小赵泽瑜蜷缩在一旁半响,直到一个时辰后他才试着动了一下,女人没有半分声响,像是睡着了。

小赵泽瑜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应该是逃过了一劫,躲到了角落。

他就这般和一具尸体共处一室一夜之久,第二日他实在是饿了,可女人没有半分动静,他还记得女人是从院子的门那里拿来吃的,便小心地不发出声响地挪了过去。

他捧着门口的食盒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觉得外面比屋中安全些,就抱着食盒睡着了。

直到开门的吱呀声惊醒了他,来送饭的宫女被他吓了一跳,迅速反应过来:“是八殿下吗?”

小赵泽瑜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但这个女人长得也很好看,并且穿得也很好,他向着食盒后面躲去,浑身发抖,害怕这个女人也一样打他。

这宫女见他几乎衣不蔽体,迟迟又不见那个女疯子,便大着胆子走了进来,慢慢朝着殿中走去,便被女人的尸体吓得退后几步叫了起来。

赵泽瑜记得这之后有一个很温柔的女人来给他沐浴换了新衣裳,又让人修葺了长新宫,吩咐了好几个太监宫女跟着他。

后来他也知道这个女人应当便是兄长的母后,武懿皇后。

好景不长,不过两年后,武懿皇后病逝,他宫中的太监宫女被换了一批,便开始欺辱于他,将他皇子的份例占为己有,并将他宫中值钱之物尽数拿去,日日嘲讽于他。

直到兄长到来,将这些太监宫女尽数罚去了掖庭,为他又换了几个宫女。

后来他无意中听说了先魏王,陛下的弟弟,在他出生的前一年的夏日病逝,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当年那个女人为何恨他至此。

在他明白这世上爹和娘是什么含义后,他曾怀疑过自己是否是那个女人亲生的,他还是比较希望能有个人告诉他这个虐待他的女人并不是他的亲娘。

只是可惜,看这个样子,自己很不幸应当是她的亲生儿子,并且同时也是她仇敌的儿子。

赵泽瑾发现了怀中小孩溜号,不知在想什么,问道:“怎么了?”

赵泽瑜回了神,摇了摇头:“没什么。”

就算有什么那也不重要了。

譬如说那个女人究竟为何次次留他一命,还给他送入内力,让他纵使被她折腾得体弱却也不算真正毁了根基。

再譬如说那个女人临死前最后说的是什么。

伤害就是伤害,很就是恨,那个女人到死都没能不恨、不迁怒于赵泽瑜,而赵泽瑜也会长久地恨着这个女人的虐待。

显然这女人死后大抵也仍然觉得对赵泽瑜恨意难消。她的临终诅咒对赵泽瑜来说其实已然相当于全部应验,而她那没能出声的“愿我儿平安顺遂”则应当是实在心不诚,溢散在空中半个字都未曾实现。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啥,可以多心疼心疼小瑜,但不要给作者寄刀片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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