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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好啊,如你所愿。

除了我所有人都吃错药了 竹岚月 2904 2024-08-03 07:45:27

赵泽瑜叹了口气, 他本来不愿兄长因他而愧疚的,更是不愿兄长因此伤心惦念的。说到底,那也不是谁逼着他做的选择, 那些事也都是他自己做的, 没什么好委屈的。

看兄长的模样, 想来上一世知道所谓的“真相”后是终身抱憾了, 那种滋味必定很煎熬,所以究竟是哪个王八蛋泄露出去的?

弄成现在这般, 倒是进退两难, 不尴不尬了。就是不知兄长知道多少, 第一世的记忆是否全部拥有。

他收敛了所有情绪:“兄长言重了,我不过是做自己想做之事,上一世时对兄长多有冒犯顶撞、总是令兄长生气,是我之过。”

赵泽瑜的语气活像是对着一个毫无关系、公事公办的皇帝似的, 恭敬大如山,可亲近却分毫没有。

赵泽瑾碰了个无比倔强的软钉子, 脑袋疼得直突突。

“你现在这种腔调就是在让我生气。”

赵泽瑜愣了下,跪正了身子,一副恭聆圣训的模样。

这种气氛压抑得赵泽瑾感觉一层阴云遮在头上。之前这小子秘密给他送信送得那叫一个勤,二十来岁都要加冠的人了, 一个威名赫赫的元帅, 整日黏黏糊糊的, 只看他笔下那信都能想象出他跟蘸了糖似的喊着“哥”的撒娇无赖状。

可只是想起了前两世的记忆而已, 他就忽而一副断念绝情的模样,所有行为都不超出一个臣子该有的范围,现在就拿自己当皇帝伺候着。

赵泽瑾忽而感觉到无比的荒谬,他们今生那么融洽那么深的兄弟之情, 那些记忆回笼便都不作数了吗?赵泽瑜现在这个模样,宫中伺候皇帝的太监都没他这么恭顺,任打任骂,就好像哪怕自己现在叫他去死他都毫不犹豫甘之如饴似的。

他声音中也忍不住压着火:“你有何过?你跪这么端正做什么?”

“前世救了整个秦王府和舅舅的是你,将我一手推上皇位的也是你,死在北原将我登上皇位最后一个障碍也消灭的也是你。这样来看我此生哪怕把命交由你掌握都是应该的,我应当对你顶礼膜拜才是,你有何过?”

赵泽瑜能听出赵泽瑾胸中是压着火气的,他这一段话处处透露着阴阳怪气,赵泽瑜暗叹一声,感觉自己这些话可能是有些伤着兄长了。

可兄长现在模模糊糊没有意识到,他自己却不能失了分寸。兄长今生疼爱的那个弟弟并无往日阴霾、乃是完全的少年人,不是他。

“兄长这是折煞我了。”

他拉过一旁的小案几,这是乘风怕他白日夜里喝水不方便特地给他在床上用的,上面一直放着一只茶壶和一套杯盏。

赵泽瑜熟练地倒了水,递给赵泽瑾:“兄长怕是口渴了,委屈兄长只能喝这白水了。”

一杯凉水下肚,赵泽瑾有些焦灼的心稍微平复了一下。

赵泽瑜斟酌着道:“兄长,您生性宽容念情,可能有人告诉您我上一世之事,所以您才对此念念不忘,以致遗憾,但实际上兄长可能有些误会。”

“既然我上一世有记忆,那么帮兄长避过那无妄之灾也不过是顺手为之。您于我有救命之恩,只要是有些良心的人,都会去做这些事的,我也是还兄长的救命之恩与教养之义,兄长不必挂怀。”

“而之后其实我可以将前世之事告诉兄长,让兄长自行防范应对,但最后却仍是瞒了下来。虽是怕兄长不信我,但也是我自己有私心,怕兄长阻碍我,此事是我欺瞒在先,任凭兄长处置。”

赵泽瑾的手指猛地攥出了一声响,心口彻底被那凉水浇得冰凉一片。

赵泽瑜却恍若未闻,接着道:“我上一世之所以选择这般的的确确是因为我的野心,我不甘心只能躲在您的羽翼之下毫无寸功,我想要出人头地,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想要呼风唤雨,想要将那些欺侮过我的人尽数踩在脚下。”

“所以我选择欺瞒您,引起陛下的注意,进入了朝堂,争权夺利,想要平步青云,”他浅淡一笑:“所以兄长您当年训斥我的也并没有错,对我的印象也并没有错。恐怕我并不是您后来想象中的那个坚韧不拔、忍辱负重的样子。”

“不择手段、争权夺利、利欲熏心、走狗鹰犬,这些都是我,完全没错。”

说罢他便规规矩矩地跪坐着,在等着赵泽瑾做出审判一样。

赵泽瑾忽而将杯盏在桌几上重重一墩:“所以呢?你想告诉我什么?”

他的目光有如实质一般地压在赵泽瑜身上,里面种种情绪复杂得让赵泽瑜无法分辨,压得他几乎无法言语。

但他毕竟是心如铁石的赵泽瑜,顶着这偌大的压力,他还是咬咬牙坚持道:“在人死后因怀念等对其进行美化甚至想象是人之常情,兄长若是因此而对我高看一眼,待有一日看清我的面目,恐怕会失望,我亦受之有愧。”

赵泽瑾忽地冷笑一声,他本是温润俊雅的长相,天生的君子翩翩,似乎从不会同人争吵,也不会疾言厉色,现在穿上铠甲,也无端多了股沙场的煞气,显得气质肃然了不少。

而他现在面无神情,竟也有一种令人退避三舍的气质。

“好啊,那你的意思是什么呢?你想让我怎么做呢?”

赵泽瑜欠了欠身:“我不敢对兄长指手画脚,只是提醒兄长擦亮眼睛,莫要陷入一时虚幻,分不清真假。”

赵泽瑾抽了抽嘴角,声音不大,却每个字都打在赵泽瑜心上:“虚幻?真假?”

“你的意思是我思念了数十年的人只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东西,那个雄才大略、犀利敏锐的赵泽瑜是我的美化、那个镇守边疆数年几乎平定北原的元帅是我的臆想、那个战死在北原尸骨都随着噬骨化为飞灰的安王是我的幻想。”

他每一句都是陈述句,却每一句都带着千钧之重。

赵泽瑜不知为何,明明这是自己要的清醒、要的结果,可听兄长这般说时胸中却充斥着无比难过的滞闷。

赵泽瑾道:“好啊,如你所愿。”

赵泽瑜的心脏瞬时像是坠入了万丈深渊一样,一时竟见不到底,只有无边的黑暗与孤寂。

往日兄长于他而言是那么亲近,今生与兄长相处虽不过短短数年,却往往见着兄长便觉有所依靠,心中安定,可现在兄长脸上的神色却叫他陌生又难过。

“你不再是我最亲爱的弟弟,不再是我数十年中每每希冀上天垂怜让我能再见一面的那个亲人,不再是那个我认为足智多谋、心有无边天地让我无比骄傲的皇子,你满意了吗?”

赵泽瑜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呼吸都浅了几分,本以为已然用那之前的几日做好了心理准备,却仍然要紧紧咬住牙关才能免得一些不必要的声响从口中溢出,他喉头似是哽住了什么,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赵泽瑾站起来便要向外走,忽然又转过身来,赵泽瑜还是那个跪坐着略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的模样,赵泽瑾忽而又开了口,话中语气淡淡,却好似质问一般:“可你弄丢了我的小瑜,你把我的弟弟还给我。”

那一瞬间,那些被赵泽瑜死死压抑在千丈寒冰之下不敢轻易相见的感情像是熔岩喷发一样骤然席卷了赵泽瑜的胸膛,叫他几乎感觉自己是回到了十多日前濒死之时一样,否则怎会让他这般痛不欲生。

赵泽瑾站在营帐门口,似乎是在等赵泽瑜最后一个回答。似乎有三世那么长,赵泽瑜对着赵泽瑾的方向伏下身去,并无半分言语,就这样告诉赵泽瑾,你的那个弟弟回不来了,浮皮潦草地给这段兄弟情划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也自顾自地决定了结局。

赵泽瑾满身的疲累就这般被引上心头,在这一瞬感觉到了何为心灰意懒,一掀帘子,走了出去。

赵泽瑜骤然倒在床上,身上那些并未恢复好的伤口似乎都在叫嚣着示威,就像是重新用刀拉开口子一样,可他竟是半滴泪都流不出来,只能硬生生地捱过那锥心的痛楚。

他亲自向兄长表明了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他亲自赶走了他的兄长,他……再也没有亲人了。

乘风瞧着太子殿下回来,十分为自家殿下高兴,毕竟他也看出自家殿下这几日心情一直都不好。

然而太子殿下进去再出来时竟是暴风雨席卷后的脸色,都不能用差来形容,简直就是要伏尸百万的模样。

吓得他忍不住想往营帐里看,能把太子殿下气成这样的也就是自家殿下了,也不知好不容易救回来的这条小命是否还在。

然而求生欲占了上风,乘风在一旁装作自己是营帐前一块大石头,打算等太子殿下走了再进去给他家殿下收尸,然而赵泽瑾却突然示意他跟上。

直到距离赵泽瑜的营帐百步之外,赵泽瑾才问道:“这几日他都做什么了?”

乘风估摸着自家殿下可能又作了什么妖才让太子殿下这么生气,本着一腔护主之心想替自家殿下说点好话,便斩钉截铁地道:“元帅什么都没做,谨遵太子殿下旨意,对军务碰都没碰,日日在营帐中养伤,床都很少下。”

可惜他以为自己在护主,赵泽瑾听了这话脸色却是从伏尸百万进化到了伏尸千万,听完后便重新气势汹汹地杀向赵泽瑜的营帐了。

乘风:“……”

殿下保重,虽然我不知道我说了什么,但我应当可能也许大概是坑着您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瑜持续拱火中,泽瑾气炸平复蓄力中,乘风挖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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