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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示弱

除了我所有人都吃错药了 竹岚月 3008 2024-08-03 07:45:27

赵泽瑾如狂风一般卷进营帐中时赵泽瑜才刚刚捱过方才筋疲力竭的痛楚, 床褥叫他揉捏得不成样子,他也没心思没力气管,就这样仰面朝天一片空茫。

他眼周尚未褪去的红意落在赵泽瑾眼中, 夹杂着他一瞬间的惊慌愕然, 比方才和这兔崽子打半日机锋、听他说了半日都不说人话时鲜活得多。

显然直到赵泽瑾逼近赵泽瑜都没反应过来, 赵泽瑾却突然迅如疾风一般地探向赵泽瑜的手腕, 几息后手指忍不住颤抖,整个人几乎盖不住暴怒的气息。

“你的内力呢?”

赵泽瑜道:“伤势太过严重, 我经脉毁断, 内力可能永不能重回。”

话音刚落, 携着怒火的巴掌便冲着他的脸颊扇了过来,他瞳孔骤缩却不避不让,那巴掌却也颤抖着停在了距他脸颊不过一寸之处。

“你少糊弄我,你真以为我不知六道心法有何等妙用吗?你经脉毁损并不严重, 不破不立,六道心法自可修复。”

赵泽瑾从方才回来便被这小子三推四阻拱出的火在此刻终于成燎原之势, 呼啸成一圈火龙,将他自己烧灼得一出口便是一团烈火。

“我再问你一遍,正常来说,在你清醒之后便可运转功力修复经脉, 这十来日再如何都能温养一番, 为何你现在内息接近全无?”

他捏起赵泽瑜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 无边的怒意就这般映入了赵泽瑜的双眼。他眨了眨眼, 赵泽瑾却看出他想做什么,厉声道:“不许闭眼,看着我,回答我。”

赵泽瑜声音听不出什么来:“打通经脉太过疼痛, 我受不住。”

赵泽瑾险些快给他气笑了,现在都敢面不改色地糊弄他了,“因为怕疼便不打通经脉?好啊,一个元帅,三世在边疆加起来三十余年,致命之伤不下十次,其他伤势数都数不清,中噬骨之毒两次,你同我说你会因为怕疼便耽误正事?”

瞳孔微缩,赵泽瑜在心中暗骂周征多嘴,也不知除了“噬骨之毒”这嘴巴漏风的东西还往外叭叭了些什么。

赵泽瑜敛了神色:“何为正事恐怕不由太子殿下来定义,我自己的身体不劳太子殿下挂怀。”

赵泽瑾倏然愣在了原地,良久,赵泽瑜感受到捏住自己下巴的力道松了些许,明明方才还乌云压顶一样的怒气烟消云散,赵泽瑜却有种不祥之感。

半空中突然坠下一滴透明的水珠,带着还没来得及散尽的热气,滴在了赵泽瑜的手上,却烫得他浑身一个激灵。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却被赵泽瑾面容上那无边的落寞给惊到了,那像是一个跋涉过千山万水只为寻找传说中的神迹,走到之后才发现不过是海市蜃楼、一切皆空的疲惫。

赵泽瑜那比定北军的刀还锋利还不可动摇的心终于微微地软化了下,他想:“他是真的伤了兄长的心、让兄长很难过吗?”

可他无比茫然,为何会这样啊?兄长不是已经说过……他们不再是兄弟了吗?他又凭什么能让兄长这样呢?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赵泽瑾的手慢慢落下,赵泽瑜茫然又担忧地看着赵泽瑾脸上那几滴尚未落下的泪珠。

分明离得很近,可中间却似乎隔着百代光阴、千山万水。

气势汹汹地进来兴师问罪的分明是赵泽瑾,可现在似乎遭受到什么重创的还是赵泽瑾。

他轻轻地道:“那几十年中,我曾经一直在想,你到底是为什么能对自己那么狠戾、一点活路都不肯留?”

“是我对你太过忽视吗?”

赵泽瑜想摇头却被赵泽瑾无视,继续说道:“我想了一想倒还真的是这样。那最开始的一世我也不过是将你带着十年左右,抛去处理政事也确实不剩多少陪着你的时间。”

“后来我自己戒心不足、天真愚笨,却还要将妻女托付给你照顾,让你往后二十年都负重前行、茕茕孑立,重担在身。”

他坐了下来,却是坐在床尾,同坐在床头的赵泽瑜隔着楚河汉界,似乎只是自言自语。

“而上一世,我竟然也没能看出你的真是想法,反而一直在质问你、责骂你、苛责你,甚至你受伤那般严重之时都没有看出,反而动手打了你。”

赵泽瑜一惊,赵泽瑾唯一控制不住动手的那次……

他记得十分清楚,可兄长又是如何知道他当时受了伤的?

赵泽瑾似是要将赵泽瑜忽视到底,并不管他在床头如何动作,继续道:“我后来去看你了,那么冰冷的院子,你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赵泽瑜牙根痒了起来,当时他的院子里可真不冰冷,有一个上蹿下跳的猴,而且还是个阳奉阴违的猴!

在南祁正花天酒地的周征忽地连着打了两个喷嚏,忽而眼皮子疯狂地跳了起来,总有种要大难临头的感觉。

“这般想来,你是该怨我的,是我没能明察秋毫,所以你才不肯要我这个兄长了吧。”

“可我又忍不住地想怪你,你自己一死了之,生前身后名洒脱得丝毫不在意,彻底脱离了这世间一切苦痛。只有我自己一个人,从前对你误会,在你死后又像个小丑一样大海捞针地去搜寻一点点可能有关你生前所做之事的痕迹。”

“好不容易这一辈子我能再有一次对你好、让你自由自在的机会,我也以为你同我越来越放肆亲近这份亲情能天长地久,可如今看来,也不过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痴心妄想罢了。”

赵泽瑜不由自主地想去听那些他不在的日子里兄长是如何过下去的,即使自己告诫自己不要因为兄长对他有一份补偿意味的惦念而不知天高地厚地心生妄想,可还是饮鸩止渴地想要听兄长对自己的在意。

赵泽瑾转过头时正对上赵泽瑜有一丝失神又试图掩盖住眼中那些许渴望的眼神,他敏锐地感觉到这可能是个机会。

于是他又问了一遍:“我想听你说实话,为何不肯运功恢复经脉?”

赵泽瑜喉结滚了下,明白赵泽瑾其实自己已然猜到了,才会说这么多,便也说出他本来不愿挑明想给自己留几分遮羞布与颜面的理由:“兄长,你既已猜到,又何必非要说个明明白白呢?”

“我不过是给自己留个后路罢了。兄长,您既然已然登上过这个至尊之位,有些事不是应当比我明白得多么?”

“您现在一时因着愧疚、激动或是别的什么见着我便是兄弟之情占了上风,可等您的一时情感过去后呢?”

“上一世我距离太子之位不过一步之遥,而今生如今定北军帅印还在我手中,我自知即便如此我同您对上的话仍然必输无疑,所以我必须告诉您我没有要同您相争的意思,这您不是已然猜到了吗?”

“我是在向您示弱啊太子殿下。”

赵泽瑾一把攥起他的手腕,双目之中几乎要喷出火来:“谁要你示弱了?”

赵泽瑜无所谓地与赵泽瑾对视,不带什么感情地笑了一声:“陛下,您稳坐江山数十年,不会还想糊弄我帝王的承诺不是朝令夕改吧?”

“今日在帝王面前得用便是肱骨栋梁、明日做大惹得帝王不安便是心腹大患、乱臣贼子,不是自古如此吗?”

“既然都是活过这么久的人了,情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就不必挂在嘴上了,打开天窗说亮话不好吗?我废了这全身武功,让陛下您安心,换一个后半生封地丰裕、平安终老,您觉得如何?”

赵泽瑜说完这些话全凭提着一口气,虽然不愿伤兄长的心却也只能现在摆明,总比之后兄长恍然发觉他胸腔之中尽是贼心烂肺、全无光明磊落时又碍于开始承诺不好疏远他,看到他又陷入无边的失望这般两相为难、踌躇煎熬更体面些。

长痛总比短痛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走过三世,总该有这样的决断,这样不必日日都如同偷了别人家东西的贼一样担惊受怕惴惴不安,也免了日后靠着这一点苟延残喘的情分再蹭一点温柔的难堪与尴尬。

他总归还是要些脸面的。

他自知话说得狠了,兄长失望伤心之下可能这段时间也不想见到他了,正好也让自己理一理这十日来都不曾理清的思绪,顺便再想一想今生这平白多出的几十年该如何过活。

如今兄长已然封为太子,陈家也不过是兄长随时都能吃下的一盘菜罢了,多则三五年,少则一二年,想来皇位便能易主。

不用他帮什么兄长自己便能平定,接下来的数十年他应当会无比清闲。

总归只是活着,应当也不会太难,虚度年华他应当总还是能学得会的。

可直到他神游完赵泽瑾都并未恼怒离去,赵泽瑜不由得有些惴惴。

半响,只听赵泽瑾不辨喜怒地又问道:“我方才问过了乘风,他说这几日你特别听话,从不过问军务,也是这个原因吗?”

赵泽瑜不知他何意,便也只能道:“是。”

赵泽瑾蓦然笑了声,那笑声竟是说不出的讥讽:“原来你竟是这般看我的,那你怎么不担心你交出兵权、又没了武功傍身后,会被我寻个由头除掉永绝后患呢?”

赵泽瑜听着他的笑,心中也不由得一波一波地绞痛,但神情很平淡——都经历过噬骨之痛了,其余也不过是寻常罢了。

“您总归还是宽仁的,且您自有您的傲气,对我这样一个废人出手,您是不屑做这种脏了手的事的。更何况,我对您没有威胁,留着我起码不会引起后世胡乱猜疑,总归一个富贵闲人的位子,您是不会吝啬的。”

又是长久的静默,只是这短短的半日,赵泽瑜已然习惯了,便也静静地等着赵泽瑾的审判。

良久,赵泽瑾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赵泽瑜你个王八蛋!”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小瑜成功达成把泽瑾气得骂脏话的成就

周征:阿嚏!你们俩拉扯为什么受伤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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