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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另辟蹊径

除了我所有人都吃错药了 竹岚月 3092 2024-08-03 07:45:27

有关于第一世所有的事情, 赵泽瑾几乎都是从周征那里听来的,可他为何不曾说过有关旭儿之事?赵泽瑾直觉这其中必然有些缘由,而小瑜他又为何说有负自己所托?

赵泽瑜还是坚持维持着那个姿势道:“是, 我将韫儿过到我名下, 而嫂嫂亦是决定将旭儿托付给我。”

“你的意思是, 那时曦儿生下旭儿后便亦是……”

“是, 嫂嫂当日说她不死陛下始终不能心安,亦会视韫儿为眼中钉, 在生下旭儿记为我的孩子后便在宫城外当众为秦王府鸣冤自尽而亡了。”

赵泽瑾那胸中对皇帝涌动着的怨怼又是无声地翻天覆地了一番, 这才平复了心绪, 反复在心里道:“那些只是过去了,这一世不会再走到这个境地。”

他长舒一口气便去拉赵泽瑜:“如若你是因为此事而觉得自责,那没有必要。曦儿的选择是作为一个母亲的选择,与你无关。哥还要谢谢你抚养韫儿和旭儿, 那些年你无依无靠,自己还是个孩子就要拉扯他们二人一定很艰难。”

可意料之外的他又是没拉动, 赵泽瑜的声音闷在下面,带着说不出的沉闷压抑道:“不止,我还是这般说罢。”

“当年我不慎招惹了一个江湖门派,却并未斩草除根, 埋下了祸患, 在一次作战后, 那门派中人便找上来寻仇, 是旭儿替我挡住了她,并且自爆经脉。”

“此事是我之过,有负兄长之托。”

赵泽瑾半响不曾言语,心脏却是抽痛着。他本是并无那一世的记忆, 只是听周征草草说过几句并无太过激烈的感情,只是会不时地被皇帝的无情与残忍激起愤懑与心冷。

可赵泽瑜此刻所说无一不是在他去世之后他所在意之人所受之苦,他的爱妻为了孩子赴了黄泉,他捧在手心里无微不至照顾的小公主即使过到了小瑜名下但以皇帝的德行想来没少遭到冷眼诋毁,他英敏过人一表人才的儿子竟是这般下场。

还有小瑜……小瑜想必承受得最多,既要在毫无支援的情况下在皇帝与赵泽恒的夹缝中一步步将安王府撑起来,还要时刻照料着两个孩子,可最后旭儿为他而死,而以他一贯的性格,赵泽瑾简直不知他在心中已然自责到了何等地步。

难怪他对自己摆出这样请罪的姿态,赵泽瑾一时恨不得将他脑子里的水晃出来,可看他瘦骨伶仃地跪在这儿便又只剩下了心疼。

“起来好好说话。”

赵泽瑜却似乎要固执到底,执拗地叩拜着,丝毫不肯挪窝,甚至比一开始执着地认为有了记忆兄长就会厌恶他还要固执,好似一个将所有喜怒哀乐藏得极深的硕大的王八壳。

赵泽瑾简直被这大兔崽子这等“我自请罪随你千刀万剐”的姿态给气得脑仁擂鼓,当真是不知他这三辈子都活到哪儿去了。

可旋即又被一种深深的悲哀与倦怠感席卷。

小瑜这三辈子加起来总共也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哪怕在自己跟前算得上是难得的放肆了,他心中也始终没个根。

有很多东西都不是一个兄长的身份能够补足的,譬如说那种在父母呵护下长大的与生俱来的自信与幸福感、譬如说有来处归处的自我认同感。

故而单看赵泽瑜办成的事,无一不是轰轰烈烈定乾坤之事,甚至他的自傲自负也从来没缺过,赵泽瑾有时都怀疑在赵泽瑜眼中的同辈之人除了自己和周征没一个他能瞧得上的。

可与此同时他的自卑也埋藏得愈发深沉,几乎让他偏执地认为这世上从无他的喘息之地,也从无人肯同他饮一杯浊酒、道一声惦念。

故而哪怕他今世对小瑜说了那般多次他与自己而言的重要性,这两世记忆一回来这小子便穿上了一层刺猬皮,看似恭谨却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迫不及待地远离了所有关怀,在面对可能到来的责难之时先一步请罪,就好似这样便能在责难到来之时显得不那么狼狈一些。

哪怕自己方才已然觉得将他的心结解开了,他转手就给自己来了一个俯首请罪。

可他赵泽瑾已然将这真心反反复复拎在赵泽瑜面前只差塞到他眼睛里了,他前世便不肯同自己商量,一意孤行地走上绝路,还严防死守的生怕他追上;现在又是往龟壳里一缩,万事不问,我自拧巴,赵泽瑾也实在是不能不感到无比疲倦,根本不知该如何对付这么一个比人参都精的小……大鬼。

赵泽瑾从接到消息到现在没睡过一个好觉,方才情绪起伏多次,这会儿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脑子也不知是累得还是气得无比晕眩,一个没站住,一屁股砸到了床榻上,倒是还不忘某个罪魁祸首,中途转了个向朝另一边砸了过去。

他脑子里像是火药成批炸城墙,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却是没料到某人扑上来一顿摸,听着总算是一改死气沉沉的调子,有了点活人气:“兄长你怎么了?你有没有事?我去叫军医。”

赵泽瑾心念一动,没料到这倒是歪打正着地把某个人从壳子里掀了出来,便淡淡地道:“跪回去,我让你起了吗?”

便感觉那要下床的大混蛋僵在了半道,似乎是在仔细看他的脸色,这回带了些急音:“兄长,待我将军医叫来,定不逃罚。”

说着便又要动,只是这回赵泽瑾的声音更威严了些:“我说跪回去,听不到吗?”

赵泽瑜当真没料到赵泽瑾会这般对他说话,语气中全无亲昵,这一世习惯了兄长娇惯的他不由得心中便生出了十足的委屈,又被他自己生生掐断。

他心中自嘲:“明明是你自己请的罪,现在委屈什么呢?一个活了三辈子的老妖怪,现在倒是扭扭捏捏,自己便也不觉得恶心吗?”

便老老实实地跪了回去,等着兄长发话。

看他这般听话,赵泽瑾脑仁蹦得更疼了,一股子无名火烧得烈火燎原,他对着赵泽瑜耳提面命了这许多年,无论何事都站在他那一边,处处让他放手去做,即使管教也是从未贬损于他,竟也还是比不过他那根深蒂固的妄自菲薄。

他明知这是赵泽瑜心中痼疾,却也仍是忍不住有些伤心,难不成他这个兄长做得便是如此失败,让自己的弟弟觉得自己是随时会责难于他的修罗恶煞吗?

自从这一世恢复记忆后赵泽瑾所谋之事即便是惊天大局、几乎能颠倒乾坤也从未变色,今日这真火一起,却是几乎将他的理智烧毁,叫他忍不住出言讽刺:“我还死不了,请什么军医?况且我被气死了不是正合你意吗?”

赵泽瑜惊愕地抬起头来,似乎被这样恶毒的话一箭穿心一样。

赵泽瑾不愿看他那让人心软的受伤的小动物一样可怜的目光,别过头去:“安王何必这般惺惺作态?左右我不过是一个你事事不肯交托信任、什么话都不肯放在心上、只能仰仗你万事筹谋到现在还要无视你多年不易苦楚责罚你的废物狠毒兄长,我气死了不是正好给大帅腾位置?”

半响没听见声音,赵泽瑾从蹦得他心烦意乱的头疼中勉强睁开了眼,发现面前戳了一个颤抖着的窝成一个球的大团子。

他满是厌倦不耐的脸上神情空白了一瞬,小心翼翼地将对他毫无抵抗的团子脑袋从胳膊里掰了出来,在一滴液体流到他手上时满脸的煞气像是碰到了天敌一样骤然缩了回去,只留下了不知所措的茫然。

这个方才还和他杠得堪比女娲补天那四只龟腿一样结实一搓一个火的弟弟,现在竟然哭了。

哭得悄无声息,眼泪成串地往下掉,又被主人狼狈不堪地抹下去,又马不停蹄地往外掉。

刚说了没两句重话、方才还气得恨不得绕着北疆防线跑上十圈败火的赵泽瑾看着那眼泪,无措又谨慎,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连心累都顾不上了。

若是十几岁二十来岁的赵泽瑜嚎啕大哭,不用说捞过来让他在怀里哭一场,大小伙子哭一场就都放下了;可赵泽瑾发觉当一个走过千山万水平定过家国乾坤也不知是称为英雄还是枭雄,总归是个肩负天下又将所有心事藏在心底的赵泽瑜哭成了这般模样,他完全不知该如何处理了

但他觉得似乎就是现在赵泽瑜那不知添了多少石头堵死的心门似乎有那么一条缝隙,似乎影影绰绰地能看到里面关了不知多久的一个小人。

千载难逢。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光明磊落的赵泽瑾也没那么迂腐,必定是要趁这个机会将这难得的缝隙扩大的。

赵泽瑜哭得只差鼻子眼乱飞了,拼命地用袖子擦眼泪却越擦越多,直到被人捞起来陷入一个带着尘土气息的几乎有些硌人的怀抱,听到一声无奈的叹息:“你说说我还没说两句你就哭成这样,还敢在我这儿自找责罚。”

“我要是真罚你点什么是不是这辈子你都打算一口一个太子陛下一口一个臣弟再也不肯喊一声兄长了?”

“心眼这么小,嫉妒心这么重,当时连我对安思公主略帮了帮都能摆脸子,现在倒是跟我这儿扯什么君臣之分了。”

赵泽瑾本来是让他哭得心软了,说着说着自己也又来了火气,不吐不快。

“我察觉到这边可能出事心急如焚,一路连眼都没合,到这儿先是被你半死不活地吓得要死,然后又熟悉北疆安排出兵,北疆稍稍平定了我又去平西域之祸,快一个月一个整觉都没睡过,这一回来连沐浴都来不及先着急来看你。”

“你可倒好,先给我来一个君臣的线,跟我在这儿矫情我的弟弟是哪一世的弟弟,现在又给我来一副以死谢罪的模样,我就问你,赵泽瑜,小王八蛋,你的良心呢?”

“活了三辈子,就是来伤我的心的,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泽瑾:我容易吗我,这一个月当牲口似的使唤自己回来就被气成这样

小瑜:呜哇哇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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