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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第二世(十二)

除了我所有人都吃错药了 竹岚月 2922 2024-08-03 07:45:27

殿内燃着香炉, 赵泽瑜许久不曾闻过这种弄个味道,一时觉得这香艳俗浓稠得和青楼里也没什么区别,可惜坐在上面的那位倒还不如青楼里的各位人比花娇、多才多艺呢。

在心中兀自对这位只知道折腾朝政、折腾儿子、折腾百姓的陛下好生大不敬了一番, 赵泽瑜顶着一张面瘫脸, 毫无波澜地接着跪:“儿臣拜见父皇。”

估摸着今日在这殿里也得跪着回话, 赵泽瑜轻轻挪了下膝盖下面特地垫的许多层软布, 把有些窜了地方的布正了回来。

这位陛下无能地表达自己威严的时候,就喜欢让别人跪着, 赵泽瑜不提前准备一下才是傻呢。

果不其然, 皇帝上来便道:“泽瑜, 你可知罪?”

赵泽瑜将大半个脑子落在北疆都知道皇帝会用什么开头,十分沉着地道:“不知。”

皇帝:“……”

很少有人这么同他说话了,而且说这话的竟然是他这个一向听话的儿子,果真是在边境久了, 一有兵权,心就野了。

他气得将十多本折子朝着赵泽瑜扔了过去, “看看有多少人参你,你还敢同朕说你不知罪?”

赵泽瑜仿佛长了三头六臂一样将那些呼啸着飞过来的折子接到手中,而不曾接到的几个无不是力道不够,距赵泽瑜尚有三尺之地便中道崩殂, 倒像是在明晃晃地嘲笑皇帝的准头太差。

而仪态悠然的赵泽瑜倒是一派轻松自得, 皇帝眯了眯眼, 方才的怒意反而褪下去, 变成了某种更深不见底的打量。

他感受到了这个羽翼渐丰的儿子在他面前的某种放肆与试探,而这一点几乎是历代每个有意于帝王之位的皇子会做的事。

赵泽瑜跪着,表示现在仍然对自己这个父皇的臣服,同时他也露出了锋利的爪牙, 向自己表示要在着普天之下的王土上划出一块自己的地方。

大臣们的折子往往言之无物,每每一个长篇大论的折子其实去掉溢美之词、冠冕堂皇便也不过寥寥数语便能概括。

不过半刻钟,赵泽瑜已然将所有折子大致看了一遍,对皇帝道:“这等荒谬之语,儿臣看过也不知自己罪在何处。”

皇帝凝视着自己这个儿子:“忠执既是长公主之子,同时也是朕亲封的将军,就算是有罪责也当回来由朕裁决,你这般随意想杀便杀,视法度为何物?”

赵泽瑜哂笑一声:“他是长公主之子,可儿臣是您的儿子,是这大启的皇子,也是您亲封的一军主帅。他通敌叛国,致使国门被破,北原军长驱直入,定北军死伤万数方才浴血奋战将边城夺回,具体经过儿臣写得清清楚楚。”

“更何况他假借父皇之名,将他屯的三千私兵说成是父皇交给他的禁卫军,说这些要谋害儿臣这个主帅的渣滓是父皇授意,其心可诛。”

“父皇身为这大启江山之主,即使派遣禁卫军也是来帮助定北军,他们怎会做出此等天诛地灭之事?所以这厮不仅里通外国、屠我将士、谋害主帅还试图污蔑陛下圣明,儿臣斩杀这等叛逆之臣,何罪之有?”

赵泽瑜不卑不亢,却直接将那三千禁卫军打成了逆贼,话里话外将这一顶高帽给皇帝戴上,让皇帝决不能和这些人扯上关系,只得吃个哑巴亏。

皇帝顺着视线看进赵泽瑜的目光,那是一种了然与胜券在握,他对这三千人的来历心知肚明,却是在逼着自己这个皇帝承认他在定北军中的绝对统治。

这让皇帝不由得升起怒意来,为这个好儿子对自己的冒犯与他的手段,同时却也有些微微的认可与安心。

他毕竟也在考虑储君之位的人选,而一个皇帝要看的不只是才能还有手段,赵泽瑜做到了,但他的方式却也很稚嫩,在皇帝的掌控之下。

赵泽瑜在犯倔,在争一口气。

出了这事,他应当做的是人在边关,书信先归,先向自己哭诉一番此战因为陈忠执损失有多么严重,哭诉一番自己受了多么重的伤,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选择挑起边关的战争。

只要和北原打着仗,朝中无论是谁都动不了他。

可他的战报和折子上却只一五一十地写了经过,半分润色都没有,本人还愚蠢地选择了回来,也是将主动权交回到了自己这个父皇的手里。

梗着脖子在这儿说了半天,言辞里面在向自己要公道还有些要自己给他撑腰的意思。

对于一个帝王来说,公道和想要的东西永远应该是自己夺来的。

这样一看,泽瑜确实还差了不少火候,也没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但他既然选择对自己亮出爪子,便也该收到一些教训。

皇帝正琢磨着找个什么理由,张忠便有些尴尬地上来报道:“陛下,长公主求见。”

“她来有什么事?”

赵泽瑜没错过皇帝眼中一闪而逝的不耐与杀意,他这一番连消带打,皇帝最多因为在自己这儿吃了瘪而心生恼怒,给自己找点不痛不痒的麻烦;但那个陈忠执形同造反,才是真真正正地触了皇帝的逆鳞。

长公主倒是不知死活,想凭着在皇帝心中微不足道的一点挡箭救命之恩一直无法无天。皇帝善待她也不过是为了个好名声和皇室颜面,如今倒还以为在她儿子犯下如此滔天大罪时,皇帝会选择维护于她?

这世间不知天高地厚者,可往往都死得很惨啊。

赵泽瑜百无聊赖地等着,也做好了一会儿接受长公主泼妇骂街的尖锐声音的准备,却不料张忠接着道:“陛下,奴才听着有些流言,或许与长公主此次进宫有关。”

赵泽瑜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两个时辰前,安王殿下似乎是直接将陈公子的尸首丢在了长公主府前,并且说了些不大顺耳的话,将长公主气得不行。”

皇帝也有了些不妙的感觉:“说了什么?”

赵泽瑜:“……”没想到这话传得这么快,大意了。

他深知皇帝对颜面的看重,当初陈忠执仗着公主府的势力肆意妄为,被皇帝封为将军时便足够一众文人抒发不满的了,更何况赵泽瑜的人也没少添柴;这会儿他将陈忠执干的那点破事公之于众,可见这一个月京城的风潮将属于公主府,对皇帝的明嘲暗讽也少不了。

赵泽瑜本来想得挺好,等他回府这事都不一定能传到宫里,这下可好,皇帝颜面受挫,必定要找自己麻烦了。

果然,这厢皇帝已经指着赵泽瑜气得说不出话来了,赵泽瑜这么一弄,皇帝连长公主和驸马也必须得处置了,毕竟寻常人家谋反叛国可是要夷三族的。

“传旨,安王赵泽瑜遇事鲁莽,举止不雅,行事冲动,杖刑二十。”

赵泽瑜:“……”

他娘的就不能罚个俸,就非得揍我一顿吗?

这糟老头子气量是真小,不过就是被我胁迫着吃了三千禁卫军的亏还有必须得处置长公主,非得让自己见点血。

话音落下,便有禁卫军要押着赵泽瑜去衣,被赵泽瑜冷厉的眼神一扫,竟然不敢上前。

赵泽瑜慢条斯理地褪下外袍,对皇帝假笑道:“父皇您看您是哪个角度看儿臣挨打更顺眼呢?”

皇帝:“……”他今天还非得修理一番枝丫了。

不过他倒是还记得先发一道旨意:“长公主之子,违逆朕意,欺君罔上,通敌叛国,已伏法。长公主与驸马,教子无方,飞扬跋扈,无才无德,着褫夺忠德封号,收回公主府。”

张忠领命退下,不一会儿门外便传来了长公主堪称凄厉的嚎叫:“陛下,你是看着忠儿长大的,他不会做这样的事的。一定是赵泽瑜这个小杂种他骗了您啊,臣姊是你的姐姐,当年救过你的命啊,你不能这么对我!”

赵泽瑜若有所思,看来自己生母的事,这个女人也知道,才知道皇帝对自己的厌恶,才敢这么骂自己。

只不过世殊事异,谁能想到当年那个险些死在长新宫的“小杂种”如今也算权倾朝野了呢?

皇帝显然是因她的口无遮拦而动怒了,直接让人给她传了一句话:“若非朕还念着救命之恩、姐弟之情,谋逆叛国之罪,你和驸马的人头已经落地了。”

又让人直接将她拖了出去。

赵泽瑜看着这场闹剧,心中已然无甚反应了。皇帝的薄情他也并非第一日知晓了,他可以一直纵容长公主府胡作非为,将陈忠执当棋子让他去分走自己的权柄,也可以仅凭自己的话,毫不迟疑地将长公主说成飞扬跋扈,褫夺封号。

他更可以不经查证直接杀了兄长和洛振远,只要他对这二人有无法掌控的恐惧。

“泽瑜,你在想什么,是想逃罚吗?”

赵泽瑜缓过神来,倒也利索地趴在了禁卫军拿进来的刑凳之上了。逃什么罚,皇帝怎可能对他有半分怜悯,何必自取其辱?

便在此时,张忠又道:“陛下,秦王殿下求见。”

“宣。”

赵泽瑜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立刻翻身下凳。

“泽瑜,你要抗旨吗?”

赵泽瑾一进来便听到了这一句,看看这场面自然明白了。

“父皇,儿臣认为安王不当罚。”

皇帝立刻探寻地看着他们,赵泽瑜自己却也惊讶地看着赵泽瑾,可实际上他心中却翻滚着浓烈而酸涩的情绪。

虽然他已经四年没有见到兄长了,可是因着兄长接管了军队补给调度,他竟经常觉得自己时常能感受到兄长的存在。

“儿臣认为,安王守卫北境有功,惩处叛贼亦无错,不当受罚。”

作者有话要说:支棱起来的小瑜和泽瑾

另,由于今天下午看论坛被气到了,木有心情码字,今天只有一更,宝们不要等二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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