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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请叫我大怨种

除了我所有人都吃错药了 竹岚月 3007 2024-08-03 07:45:28

装作不知道老师口误的“小兔崽子”, 赵泽瑜道:“老师慧眼,有些事我确实有些拿不准。”

到这时他琢磨着措辞才微微有些苦恼似的,五官稍稍有些紧凑, 终于有那么一点年轻人应当有的样子。

多少有些活力了, 而且应当不是什么太难办的事。

任北峰也不催他, 十分乐意看自己这个小弟子不经意间露出点少年情态的烦恼, 好歹让他感觉自己是真的在和自己的小徒弟,而不是和一只与他年龄相仿的老狐狸说话。

“老师, 您是否知晓皇兄打算将登基大典的日子定在四月初五?”

任北峰手哆嗦了一下, 茶杯中还略烫的茶水险些洒在他的手上, 幸而赵泽瑜眼疾手快,及时出手稳住。

任北峰收回自己心里想的所谓不是太难办的事,这事可真不小。

他是知道赵泽瑜犯拧巴给自己定的这个生辰日的,赵泽瑾在这个日子安排登基大典怎么可能没有特殊的含义?

见老师的眉毛都快拧到一起去了, 赵泽瑜不由得失笑:“我昨日劝过兄长,不过他意已决, 我没能劝得了,这事便已然是板上钉钉了。”

任北峰本就是赵泽瑾找来给赵泽瑜当老师的,当初若非肯定赵泽瑾的为人才华,也不肯答应他的请求。

他本也不想提防怀疑赵泽瑾, 只是他眼睁睁地看着前两任皇帝待到政权稳定之后是如何对待这些功臣的, 又是怎样唯我独尊、祸乱朝纲的, 实在是不能对这些皇帝抱有怎样的期待。

上位之前, 谁还不是装得礼贤下士、励精图治的,上位后,谁又不是专/横残暴,昏庸无道?

赵泽瑾能比他的父亲墙上许多, 可谁又知道这个贤明的保证时间呢?而且当初他看不透赵泽瑾,现在自是更看不透,对自己不了解而强大的事物心怀畏惧,这是人之本能。

他一个没有实权又半截入土的老头子不怕什么,可小瑜他既是亲王,又有不世军功,简直是将历朝历代被陛下忌惮的方面占了个十成十。

而现在他独得圣宠,焉知在以后的几十年中若是帝王生出一心,这些会不会变成干政犯上野心勃勃的铁证?

届时帝王是不会记得自己曾经对眼前这个人有多么宠信的,他们只会抽丝剥茧、一分一毫地将自己对此人的好与此人僭越生出不臣之心的“铁证”摆出来,处决此等叛臣。

任北峰的脸色简直凝重得要滴出水来,赵泽瑜不由得失笑:“老师,您不用担心,我今后便是一直在京城中当一个只拿俸禄不办事的闲王了,您担心的那些不会发生的。而且您总该相信自己当初的眼光,相信我追随之人吧。”

他本来还是想瞒着老师的,见此情形也只能为着他哥的形象道:“皇兄他和之前那些皇帝不一样的,若他真的有忌惮我之意,一个月前我早该魂归地府了。”

任北峰倏地抬起头来,赵泽瑜连忙安抚:“老师,没事的,您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眼见老师要再上手将他周身好好检查一番,赵泽瑜站起来自己在老师面前转了一圈先是自己伸手敏捷,并无暗伤,这才让老师放心。

“当日西域守军被出卖,北燕人明面上猛攻三关,可却声东击西、暗度陈仓,自西域绕道偷袭于我。中军空虚,我同女君交手,到底不敌,身受重伤,经脉俱断。所幸有忠心的不下和从前修筑的工事,这才暂时逃得一命。”

“是皇兄在晋原的私兵及时来援,而后救治中皇兄又及时赶到,唤醒我的意志,又替我用内力疗伤,我现在才能回来。”

赵泽瑜并未发觉自己的嘴角已然悄然扬起:“老师,相信皇兄,不要误会皇兄,好吗?他和先帝,和那些过河拆桥的皇帝真的不一样。”

任北峰看着赵泽瑜这模样,便知一直以来这小子始终都是将他哥放在神庙之上崇拜的,说是信徒都不为过,无论从前还是现在,为了赵泽瑾那小子一直都肯把命豁出去。

任北峰牙疼,他这个老师也比不过赵泽瑾那小子在他心中的地位,好好的一颗大白菜,偏生是颗一心为别人奉献的大白菜。

“是啊,安王殿下边境四年早就威名赫赫,老朽也教不了安王殿下了,何必在这里忠言逆耳地讨嫌?”

这熟悉的阴阳怪气唤醒了赵泽瑜在之前四年中每次夹在兄长和老师之间里外不是人的记忆,赵泽瑜当即想都没想就道:“我知道老师都是心疼我,为我着想的,老师最好了。”

这本能熟练得让人心酸,赵泽瑜摸了摸头上还没出来的汗,有点心酸地想:四年了,他堂堂大帅,战场指挥若定,踏平北燕青史留名,可止小儿夜啼,如今却还是要夹在中间,活像是既惹不起亲娘又舍不得夫人受委屈的被他自己耻笑的没用男人。

任老“哼”了一声算是放过了他:“所以你这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陛下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你翅膀也硬了,还哪里有什么要问老夫?”

赵泽瑜谦卑道:“学生一介武夫,学问见识要向您请教的还多得是,老师实在是抬举我了。”

和前两世记忆一起回来的不只是深沉,还有脸皮。

他有些不知如何发问,眨了两下眼睛才道:“皇兄所言确实多是金玉良言,而我也确实知晓兄长待我好,只是我还是有些不知如何自处。”

赵泽瑜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他自己对自己的心思一通分析,到了拟定作战计划这里却是又卡住了。

作战计划可分数种情况做数种应对变换,可这在京城中他总不能拟定每个月每日和兄长说多少话、话要到什么程度吧。

“谨守君臣礼仪、太过生分,我怕皇兄伤心,”在老师戏谑了然的目光下,他不得不若无其事地补上一句,“我自己……也确实不愿不甘。”

“可若是太过肆无忌惮,我又怕显得得意忘形、徒增朝野非议,也怕让兄长厌烦。”

他这时是真正迷茫得像是不知世事的孩童一样,风霜雨雪数十载,到头来他唯一不值得竟是如何同疼爱他的亲人相处,不过考虑到这位亲人身份实在特殊,倒也不怪赵泽瑜心思多又矫情。

哪个“报君黄金台上意”的才子在受到帝王宠信时也都觉得自己扶植的明主同其他的皇帝都不同,或是因为区区几句“肺腑之言”便一厢情愿地认为自己在君王那里有所不同。

市井之间拿皇帝编排的儿女情长的话本毕竟只是不曾了解帝王之心混饭吃的穷酸书生依着大众口味讨生活的东西,当不得真,又哪里会是石头心的帝王的写照呢?

任北峰看着自己面前这个深不见底却唯独在亲情面前稚嫩的弟子,心到底软了,有那样的父母,现在这位捷足先登的陛下在小瑜心中所占的已然是一个不可磨灭的地方了。

便是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列举史上无数弑兄弑弟的皇帝,条分缕析地跟小瑜说若是他保持距离谨守本分还能平安富贵一生,靠近皇帝不知分寸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又能如何?

他早看清了,这孩子重情,让他割舍掉这份亲情或者说当初救他出苦海的信仰不啻于杀了他,他不会开心的。

所以那还有何好说的?他再如何迟疑只要赵泽瑾那边勾勾手指,还不是兴高采烈地跑过去,不管不顾?

任北峰能教赵泽瑜如何抽丝剥茧、如何明察秋毫、如何识别人心,但唯独教不了的是怎么放下根植二十年的信仰与对着温暖飞蛾扑火的决然。

到头来,还要他这个老师亲自把徒弟送入火坑。哼,这位陛下还真是会蛊惑人心、多智近妖,是个不世出的妖孽。

丝毫不成人他这番酸溜溜的评价中个人恩怨分量极重,三朝老臣任北峰只能无可奈何又恨铁不成钢地对着自己迷茫的小徒弟道:“这你该问你的心,你想想同陛下只做君臣是何等感受?”

赵泽瑜下意识地照做,不由自主地抚上如针扎般刺痛又绵长的痛意,喃喃道:“老师,它好像很难过。”

任老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种地本领高超的老农,被隔壁邻居送来一颗水灵的小白菜,稀罕得不得了,好不容易给养成了一颗大白菜,结果大白菜的心长了腿似的往邻居家跑,回不去的话就无精打采连叶子都蔫了。

于是他就不得不忍痛将大白菜亲自送回去,即使明知道回去后不知道什么时候邻居就可能把大白菜扒了皮炖汤——如果不这样的话,大白菜也只能从水灵的大白菜变成枯萎的大白菜了。

任北峰多少带了点咬牙切齿:“是啊,所以你自己不是已然有了答案吗?不论将来世事有何变化,现在你不是受不了同陛下生分吗?只要你有不舍,即使下定决心远离,最后都必然会妥协,既然如此,那你又何必扭捏畏缩呢?”

赵泽瑜总感觉他老师现在憋着股火,只默默点头,小心翼翼地道:“老师的意思我明白了,但凭本心而已,日后无论如何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能御剑今后的事,也不知将来会发生什么,会不会有登高跌重的那一日,但现在我不后悔。”

“如若因为害怕放弃心中所愿,我才会后悔一生。”

他倒是越说越明朗,连一直平淡的气息都跳跃了起来,任北峰瞧他这没出息的模样气当真是不打一处来,实在是为自己门下出了这么个缺心眼的小东西给自己抹了一把辛酸泪。

他当初怎么就看上这么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小东西当徒弟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小瑜:为什么我的老师和我哥不能和平相处,为什么总有种误入婆媳档的悲催赶脚

老师:我的白菜啊

泽瑾:您似乎忘了,这白菜本来就是我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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