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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虚实相生

除了我所有人都吃错药了 竹岚月 2896 2024-08-03 07:45:27

这是赵泽瑾任太子的第一个新年, 人情往来比之往年更加繁复,所幸他应付起来也得心应手,宫宴之上皇后称病, 倒也是淑妃和玉昭容伴驾, 瞧着倒顺心不少。

可惜边关便没这么闲适了。

赵泽瑜自然知道这种节日军中思乡之情是最浓重的, 人的心中也是最脆弱的, 故而虽然让将士们热闹一番,防守却也是丝毫不曾松懈的。

而北燕却也的确十分讨人嫌地来了, 他们似乎不为突袭, 只为骚扰和恶心人。

北燕不过新年, 但他们知道什么时候中原人心中最脆弱,最思乡,最容易懈怠。

他们也似乎从大启的战术中学到了一些虚虚实实,以及敏捷飘逸的感觉。

双方几乎以边境线为屏障在玩捉迷藏一样, 赵泽瑜都感觉军营中的将士们被北燕溜得火气直线上升。

“这一个月以来北燕和我们有过八次遭遇战,但每每都是一触即走, 对于北燕的意图诸位将军有什么看法?”

这是军中惯常的复盘,赵泽瑜每每都会尽量把诸位将军召集起来,听一听他们各自的看法。

乘风和薛子言一开始都是作为副将被赵泽瑜派往其他城池历练,这三年也积累战功当上了将军, 这一回便是正好轮值回来, 也参与了这复盘。

薛子言历练了三年, 可跳脱的性格还在, 率先道:“我看北燕恐怕是国内难以为继了吧,据说他们那边寻常牧民家中都快吃不上饭了。”

“是啊,我们大启这般地大物博,打了这三年的仗临近的粮仓已然要无法供应了, 还要从琅轩郡等地调来,更何况是北燕了?”

乘风相对想得会多一些:“可北燕挑起战事,又同我们僵持了这么久,当真会甘心这般放弃吗?恐怕这是故意要让我们放松警惕,以暗度陈仓,不可不防。”

各将军将思路都说了一遍,相互补充,赵泽瑜也不多加干涉,只不过是以不变应万变,只叫诸位将军多注意提点麾下将士莫要放松警惕、轻视北燕,谨防其骤然变脸。

不过赵泽瑜倒是多了两个跟屁虫——乘风和薛子言坚决跟在他后面,声称自己历练得已经够了,只想在他身边聆听教诲。

到底许久不见,赵泽瑜倒也有些想念他们,况且如若不出他的预料,以阿若那的性格不会甘心半途而废,只是不知她到底还酝酿这什么样的一战。

他似乎已然嗅到了狼烟的气息,跟在他身边,这二人想必也能见到这世上最激烈的一战。

这般几乎相安无事的小打小闹了两个月,一个晦暗无月的夜里,警报响彻三城,炮火将北境的夜色撕开,北燕竟是三路大军同时向南挺入。

三城急报,不到凌晨,中军处,赵泽瑜等人浑身带着肃杀之意,翻看呈上的军报。

阿若那倾全国之力,每路五万,共十五万大军,三城守兵正据城死守。

赵泽瑜这几年收缩兵线,将九城化为五城,每城驻兵增加,沿线巡逻人数增加,人数对比倒也并非那么悬殊了。

只是三年前那一次欣潼关失守时全城守兵殉国的记忆还记忆犹新,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赵泽瑜,请他下令是死守还是万不得已时可以撤退。

赵泽瑜却紧盯着舆图,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预感在心中似乎提醒着他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他忽然问道:“阿若那可有随军?”

有一斥候道:“禀元帅,那北燕女君是在临晖城外率军攻打。”

这临晖城便是赵泽瑜重整北境防线时居中的一城,也是防守最严密的一城,它连通着其他四城,距离赵泽瑜现在所在中军亦是不过两城之地,确实为兵家必争之地,也确实值得阿若那亲自帅军攻打。

可难不成阿若那酝酿了这么久的行动便是这般简单直接吗?

“你走时北燕的攻势如何?”

斥候道:“他们攻势极其猛烈,并且他们不知从何处弄来了火药与分量极重的投石车,恐怕临晖城会守不住啊。”

赵泽瑜猛地看了过去:“火药?”

那斥候点头:“并且分量不小,若非临晖城城门极为牢固,恐怕要给当场炸飞,便是现在北燕在用冲车撞门,恐怕临晖城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这话一说完,所有人心中都明明白白地出现了两个字:“逆贼。”

火药在朝中一向把控得很严,民间每家的烟火制造使用都是要记册的,而真正的火药只有朝廷的人才知道如何制作,造价昂贵且严禁流出,连定北军所有的份额都不多。

而现在这火药竟然被北燕堂而皇之地拿出使用,若不是出现了逆贼勾连北燕,难不成还是北燕的人潜入京城偷出来的不成?

若是城门不破,以临晖城近两万的兵力与北燕五万兵马对峙还能挺得住,可若是城门破了,以少对多,打巷战的话还是能拖延一段时间。

有人道:“末将愿领兵前往支援。”

无疑,这种双方僵持的战役,大启的将军任谁都不甘心就这般弃城而逃。

赵泽瑜脑海中将所有阿若那可能掩盖的意图过了一遍,便是她再如何悍勇也不可能凭着一己之力与数万军队作战,只要临晖城顶住,她便无计可施。

阿若那擅长在草原驰骋,可她擅长巷战吗?可是临晖城的守兵是必然对城中的一草一木熟记在心的,单凭五万人想要吃下临晖城,也确实太小瞧他们了。

最终赵泽瑜点头:“好,你去,带上一万人支援临晖城,记住,不要硬抗,兄弟们的命也很重要,若是北燕藏了手段实在敌不过,就且战且退。我们要的是最后的胜利,而一些为保全实力的暂避锋芒也是必要的。”

他领命后,一名将领有些奇怪:“元帅,等到他们会合,也有近三万人,我们的兵懂得不蛮干,又有地势上的优势,您何至于这么担心?”

赵泽瑜道:“我在想他们这一次打得实在是太粗糙了,这之前几年我们同被燕交战是何感觉?”

一时之间众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乘风才道:“他们如附骨之疽。”

赵泽瑜点头:“不错,难缠,细致。可是这一次她直接正面不讲任何谋略地攻打,我始终觉得有些不对。”

有人道:“可北燕从前便是这种风格,现在说不准也是想要一鼓作气。”

那么她又为何要兵分三路?是为了虚虚实实,扰乱他的视线,让他摸不准哪一个才是她的目标吗?

赵泽瑜骤然心惊,急忙将另两城的军报拿来仔细查看:“永晟,你和乘风立刻带一万人马去支援秦老将军所在的清嘉关。”

二人对视一眼,赵泽瑜脸色难看:“当日我出去巡视,叮嘱过新一批的军备送到清嘉关,京城那边查得极严,想要悄无声息地运出这么多火药给北燕实在太难了,但如若是运到清嘉关,再送到北燕的呢?”

这个猜测让一军帐的人都变了脸色:“您是说清嘉关军中人有北燕的内应?”

“可这只是您的猜测,不一定就是这样吧。”

“就是,大帅,依我看,没准是朝……”

他没说下去,但是这位将军的说法代表的是大多数人的想法。比起怀疑自己人,他们更怀疑的是朝廷。

赵泽瑜摇头:“京城与北疆的军备这条线是太子与我各查了三遍确定无误的,北燕的奸细出现在清嘉关这是最有可能的。”

郑永晟和乘风不再磨蹭,当即道:“末将领命。”

赵泽瑜手指出了一把细密的汗来,这三年秦老将军也倾囊相授,让他原本有些兵行诡道的风格渐渐也有大开大阖之风,能够真正以一军之帅的位置统筹全局。

而在确定他能做到之后,秦老将军便基本不再对他的决议有过多影响,反而自己要求去了清嘉关。

赵泽瑜知道论起资历来,秦老将军是这里最德高望重的,老将军选择去收官也是为了自己一军统帅的威严确立。

而且他记得梦中时对那个剑走偏锋的自己,秦老将军仍是隐隐在回护的。

在京中他的亲人唯有兄长一家,而在边关对他好的人,他也不是不在意的。

赵泽瑜的手指有些不安定地抠起了桌子,心中不安之下,一个没用好力,桌角便被他掰了下来。

他被断木茬刺了一下,这才醒过神来,告诫自己不能失了分寸。

他是定北军的大脑,不能感情用事。

他仍是盯着舆图,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若是郑永晟和乘风到时已经晚了,从清嘉关南下虽说有些绕远,可全速行军也只要多上不到两个时辰,便能和临晖城的行军路程持平。

若是如此,他便也得上前方去阻击北燕了。

希望还来得及。

然而等到日落时,却有一名斥候浑身是血,报上了军情。

“禀元帅,清嘉关失守,秦老将军重伤,被郑将军与乘风将军接应,正且战且退!”

赵泽瑜猛地撑住桌子,脑中一阵眩晕。

耳边是几个将军一连串担忧的“大帅”,赵泽瑜摆了摆手:“向西域守兵求援。”

可这时赵泽瑜心中不知为何有一种挤压与落空之感,仿佛有什么意外之事发生一般,让他有一种极强的不详预感。

有一哨兵惊慌来报:“大帅,前方岗哨来报,西方不知从何处杀出来一支北燕兵,约莫有四万之数,距离我们已经不过四十里!”

几位将军都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中军大帐离边城并不算远,但也不算近,从西边绕路过来的话,为什么无人来报?

而赵泽瑜在一片震惊之中终于明白了过来,原来从始至终阿若那的目标都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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