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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4章 香囊

二臣贼子 张参差 2866 2024-09-26 09:30:31

边邑突发变故, 皇上当然要考虑游弋的外族,留李爻在御书房闭门密谈,转眼大半个时辰过。

李爻被放出来时, 午膳时间都过了, 见景平在院里的梨树下转悠, 才想起刚才让人家等他呢。

景平笑脸相迎, 见李爻不说话,就随着他往外走。直到宫门口正街上,李爻才问:“那么多太医, 怎么就得你出头呢?”

景平想过对方责备他自作主张, 没想到他来了这么一句。

“‘福不唐捐,莫啻微茫’,这是你当初写的,还记得吗?”景平歪头看李爻, 目色柔和了宫墙两侧的花,“我曾经不懂是何意, 现在却明白了。”

李爻压根不记得了。想了半天,隐约记起这八个字是二人在江南初见时,自己随手写的。

景平居然看到心里去了。

“当年你一己之力立军令状时, 问没问过自己, 朝上那么多将军, 怎么就得你出头呢?你那时还没我现在年长吧。”景平说话慢悠悠的。

李爻:……

景平又道:“再者, 我治过疫病, 就算不自荐, 也是皇上心里合适的人选, 何苦等他来点我呢?群臣都道你是我的太师叔,我不能坠了你的威名不是?”

呵, 分析事实捎带脚拍马屁。

原来怎么没发现他口才这么好。

李爻咳嗽两声还是没说话。

“还有,”景平搀了李爻的手臂,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我想师父了,他一人在边邑,我得去帮他。你生气了,是担心我染病吗?”

李爻终于看他一眼:“废话。”

话茬子挺生硬,景平却低头笑了。

李爻心说:想昭之也不至于笑得这么甜吧……

他默默叹了口气,景平一段话说得情理兼备头头是道,把他那点责备的心思堵得严丝合缝,让他根本不好再去怪他,甚至还得夸几句。

看来这些年兵书谋策没少看。

景平见李爻阴沉的面色缓和些,扶对方的手紧了紧,他悄悄比量——对方的手腕被自己一掌圈握还空有很多余量,甚至能用“纤”字眼来形容,这哪像是曾经挂帅出征将军的腕子。

他在李爻腕间几处理肺的穴位力道适中地揉,心想:昨天还想找由头去见师父,今天机会居然就来了。老天爷即便让天塌下,也会留条地缝给人活吧。

“太师叔,”眼看到宫门口,相府的小侍驾马车在等呢,景平轻声问,“你能不能送我个护身符?”

李爻一讷,随即笑道:“我可不会鬼画符,现找无夷道兄拜师学艺,也来不及啊。要不我给你写两句吉祥话带着?”

他又开始没正行,把景平逗笑了。

年轻人拎起李爻腰侧的香囊:“这个能送给我吗?”

景平贵门之后,但自小漂泊惯了,身上没有世家大族公子哥的习性,他从不用香。李爻以为他近来入太医院,身有官职,开始讲究香身辟秽了,便道:“这个我都用过了,回府去让胡伯给你弄个新的,再选个你喜欢的味道。”

李爻从来只带一种香,是他爹娘出征前亲手栽下的梧桐树开花制的,若不是因为亲情牵绊,这香于寻常男子而言,无论怎么调和都过于温柔了。

皇宫门口拉拉扯扯的不好看,景平放了手:“就要你这个,我说了是护身符,遇见你时,我闻见你身上的香味觉得安宁,当时不明因由,后来才想通……原来我很小的时候你就救过我的命。”

他指信安城郊那个可怕的夜。

李爻回忆过往,这孩子确实好几次被自己身上的香味安抚了,他悠然道:“但那时你才四岁吧?都烧糊涂了,难不成还能记得什么?”

景平摇头,却道:“是魂魄记得。”

话说到这份儿上,李爻只好解下随身香囊递给景平,无奈又放任道:“给你,护身符。”

他想:我爹娘在天有灵,也会护着你吧。

景平双手接过,捧在手心里,惯没表情的脸上泛起丝得偿所愿的温和。李爻以为他要挂在腰上,不想他竟将那香囊的云丝绦捋顺盘好,小心翼翼地贴身揣怀里了。

这行为让李爻诚惶诚恐起来,景平素来是敬他重他,可何至于得个香囊都如获至宝。

不就是闻味道安心用的吗?

他默不吭声坐上马车晃荡片刻,又想明白了:

这孩子定是得了香囊,怕赶路时丢了,找我多要又不好意思。

咳,他从小就话少,最近还恍然觉得他性子变了,看来还是那副模样。嗯……这香料每年只能做一季,确实难得,但让胡伯给他新装十个八个,还是不成问题的。

医队确定的出发时间极早。

第二日天不亮,景平起床,梳洗收拾一番,拎上随身物品,出门前又隔着衣裳按了按胸前。

香料遇热生香,被景平心口的温度蒸着,隐约缭出幽香绕在景平鼻息处,他合上眼睛,便似是李爻陪在身边,心满意足油然,推门出屋。

今日没有大朝,李爻不必太早出门,昨晚二人话别过了,景平就不再去打扰。

他悄悄往府门外走,要绕过影壁墙时,听胡伯在身后叫:“公子慢走。”

景平回身,见胡伯和李爻都来了。

李爻该是刚起,内里还穿着睡袍,外面松垮地披着氅,银发铺散了满肩。他手上把玩着只崭新的银质小瓶。瓶子挺精巧,像个鼻烟壶,瓶颈上的银链子刻面别有用心,反射着光辉,宛如一弯流动的星河绕在李爻指间。

“太师叔怎么起来了,现在太早了,你再回去休息一会儿。”景平口不对心,心里是要开花了。

“一会儿我去走两套功夫,早起片刻而已,”李爻说话间走到景平面前,随意抬手给他整理衣裳,“这次不同你在外游历,遇事多和你师父商量,切莫莽撞了。”

景平心里暖,点头道:“太师叔保重身体,我会尽早回来。”

“还有,给你师父带个信儿,让他多在意边患,胡哈王虽然有妻儿在朝中为质,但我总觉得不大安稳。”

朝中通敌之人尚不知是谁,那贼人已经成功设计皇上迁罪了工部,下一步要做什么?

李爻觉得不至于立刻开战。

周边几个游弋部族,暂时没有与南晋抗衡的实力。

所以极有可能是继续搞小动作。

景平应声,正色看着李爻:“太师叔,朝上的事情我有耳闻,你说会不会是外族捣鬼?”

里通外族的事情李爻可从没跟景平说过,他居然猜得八九不离十。

出发在即,李爻不想多扯他心思,笑了一下,张开手臂把年轻人拥进怀里,在他背上拍了拍:“无需多虑,你只管去药到病除,魑魅魍魉我自会帮你扫清。一路平安。”

景平心跳停了下,他甚至觉得此刻时间也是停顿的。

二人的胸膛贴得很紧,李爻说话时胸腔的震动都透过衣裳,传导过来。

景平巴望这一瞬成永远,无奈它闪瞬即逝了。

他在恍惚里强让自己别胡思乱想,怕对方放开他时,看出他的局促。

景平低头转身。

“等等。”李爻见他闷葫芦似的扭脸要走,拉了他一把,向胡伯示意。

老管家让小侍把一只木盘子呈到景平面前。

盘子上是个小包,小包打开,里面一沓子崭新的荷包,还都瘪瘪的没填香料。荷包旁边放着个蛐蛐罐似的小竹筒。

“这是相爷用惯了的香,相爷念着公子喜欢,昨儿夜里特意嘱咐老朽给公子备下带着。”

“我说让您给备两三个就行,嚯,”李爻咋唬一声直接上手,拎起那沓子荷包,“这绣工不错诶,咱府上谁有这手艺?大半夜的,您跟哪儿上货去了?”

胡伯笑呵呵的,看看周围再无旁人,低声道:“您昨儿要得急,老朽本来发愁呢,后来想起您离开都城前,逢年过节总有些姑娘小姐上门送荷包,还有隔着院墙往里扔的……实在是,呵呵呵,”老家人回想相府过年别样的狼狈,不禁笑出声来,“年年又年年,收拢了一堆压箱子底儿,如今她们大概都嫁人了,老朽就挑出些绣样简单、没特色的。小公子暂时拿去用,老朽今儿再去裁缝铺子给你订几个素净的,待你回来,准能用上了。”

景平直接听傻了。李爻这样好的姑娘缘,让他心里泛起股酸溜溜的劲儿,片刻回过味来:“那……你送我的这个,是谁做的?”

李爻笑道:“想什么呢,当然是裁缝铺子做的,姑娘送的荷包我能乱戴么,戴了不得对人家负责?”他说着,翻看那十来个空荷包,“再说了,你看这花里胡哨的,鸳鸯戏水都快淹死了,这个不好,”他把那一对儿快淹死的鸳鸯抽/出来,撇一边,“不过呢,事出突然,你只为了闻香先凑合用用,低调。”

景平匆忙之间,往李爻腰里一瞥,才意识到他还没来及换衣服呢,回忆他常日里只是偶尔带香囊,好像就是给自己的这只。

堂堂一国丞相,怎么连个装香的荷包都没得替换的?

景平生怕李爻下一句说“给你新的,把旧的还给我”,仓促甩下句“我走了”,几乎落荒而逃地出门去了。

李爻看胡伯:“他怎么了?”

老管家也摸不着头脑,跟自家主子大眼瞪小眼片刻:“怕不是老朽拿别人送您的荷包给公子,惹他不高兴吧?”

李爻摆摆手,安慰道:“不会的,他没那么小心眼。”

而且,看那模样也不像发脾气……

他寻思着往回走,将银质小瓶的挂链绕在指尖随意甩圈,结果那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居然断了链子,打着旋飞出去,摔在地上脱开盖。

药洒了满地。

若论迷信,这不是好兆头。

胡伯赶快着人捡瓶子和药,说着“碎碎平安”之类的吉祥话。

李爻面无表情地看那满地的药,片刻回了神,笑着给胡伯解心宽:“行了,别捡了,扫走就是,这瓶子太娇气,还是换回原来那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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