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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章 阴招

二臣贼子 张参差 3358 2024-09-26 09:30:31

景平话出口, 汉子脸上闪过一丝古怪。

诧异和阴狠混合在一起,被虚假的悲伤掩盖着。

他目露惶恐地转向景平:“怎么可能,她不会死的!神医, 你看看她啊!”

景平笑意更浓了, 鄙夷道:“你第一反应为什么不是冲过去看看她呢?”

汉子一愣。

“哼, ”景平讥笑, “牵机处吗?手段这么低劣,拿我当三岁小孩骗?”

他这话倒不是纯粹的讽刺,心里确实存有这般疑惑, 因为对方言行中不合理的地方太多且过于明显。若不是知道李爻黄雀在后, 他压根就不会上当来走这一遭。

但现在不是多虑之时,他手一甩,三枚闪亮钢针直逼汉子面门。

果然,那汉子眼神陡变, 背后有伤,身手依然敏捷, 身形一晃,暗器打空——他完全不似刚才被匕首追至背心都无觉察的模样。

几乎同时,蒙在被子里的人诈尸似的窜起来了。

是个老妪, 抖手展开软鞭, 向景平脖颈掠去。

景平急退几步。

鞭子尖似蛇信, 贴着他脖子舔过。

“下手轻点, 要活的, 别弄死了!”汉子喝道。

“你懂个屁, 看就知道这小子功夫不弱, ”老妪从床上蹦下地,她很矮, 只到景平胸口处,没有半点老态龙钟,脚底好似抹了油,眨眼功夫出溜到景平跟前。

她跟景平动手,瞥眼见汉子跑一边观战去了,骂道:“不长眼的东西,收拾了那丫头!”

“王八壳大点的地方,施展不开!”汉子道。

松钗也冷眼旁观,见汉子话音落,目光向她扫来,“哎呀”一声惊呼,掉头要夺门而出。

汉子随手抄起桌上的破茶壶,向松钗砸过去,同时,借松钗躲避的顿挫,从老妪背后揉身挤过去,挡在门前。

景平不知松钗功夫深浅,心有忧虑,见她躲避动作灵巧,料知她不会太过柔弱,更何况……

虽然但是,她到底是男是女?!

汉子凶相毕露,从木门后抽出短刀,直冲松钗心口刺去,全无怜香惜玉之心。

老妪“啧”一声,又吱嘴:“这么好看,别弄死了!回头哪怕玩玩卖掉,也不亏啊。”

松钗破口骂道:“老刁妇,你好恶心!”

她人在气头上,让过汉子一刀,抓起墙边扫帚,投枪似的朝那老妪掷过去。

“呼——”一声夹风带电的,扫帚暴土攘烟,直冲老太太面门。

“嘴太脏了,老娘给你刷刷!”

景平一愣:怎么不淑女了?

再看那老妪,被景平缠得很紧,只来得及偏头躲过木头把子,脸被扫帚苗狠狠带过,眼见破皮,也急眼了,竟虚晃一招撇下景平,一鞭子向松钗抽过去:“小浪蹄子,第一眼看就知道你是有娘生没娘养的贱货,老身替你娘好生管教你,让你知道姜是老的辣。”

松钗塌腰躲过,鞭子砸在比耗子洞大不多少的透气窗上。

破窗子登时被砸开半扇。

她被老妪激得火冒三丈,怒道:“我割了你舌头!”

老妪蔑笑:“看看到底谁割谁!”她一招落空不罢休,揉身绕过景平和汉子,又向松钗攻过去。

汉子骂道:“老泼妇,还有没有轻重缓急!”

他说话间绕过景平,去关那摇摇欲坠的窗。

景平顿觉不对,两枚钢针甩向汉子——什么时候了,还先关窗户?

这二人疯疯癫癫的,牵机处若仰仗这般行事之人,岂不早成卖凉菜的了。

再细想,对方似是有意把他和松钗困在这方寸小屋里。

可他没察觉半点药味。

思虑间,景平晃身到汉子身前,右手在腰间一带,“锵”一声轻响,李爻送他的长匕首出鞘,他向汉子虚晃一招,把人逼退半步,回手劈在破窗户上。

匕首削铁如泥,窗户直接掉了半扇,彻底关不上了。

再看另外一边,松钗不知打哪儿摸出柄单只护手钺,扣在手上,与那老妇你来我往,纠缠得起劲。

这屋子太小,那老太婆的鞭子施展不开,挥舞起来好几次险些误伤自己人,一老一少两名女子打成热窑,反衬得景平和那汉子异常和平了。

“快冲出去!”景平向松钗大喝,“这屋不对劲!”

松钗抽空从怀里摸出信箭,扔给景平:“发信发信!姑奶奶顺便收拾了这老妖怪!”

景平:……

写着“松钗靠谱”四字的大牌楼在他心里轰然崩塌,匾额被那信箭勉力支撑起个边角,暂时没有彻底拍在地上。

他接住信箭,对窗凌空拽响,飞火流星腾空炸开。

紧跟着,玄色匕首直逼汉子颈嗓。

汉子冷笑:“来啊,老子好好陪你玩玩,”他让过刀锋,反手扣景平脉门,对老妪吼道,“他们有援兵,你也快打信号!”

老妪抖手收鞭子,拿鞭子柄对松钗劈头盖脸地砸过去,逼得松钗回防。借机嘴里发出一阵诡异的鸣响,似鸟似兽,回荡在郊野荒院上空,听着格外渗人。

“怎么这么半天他俩还活蹦乱跳!”老妪怒道,“你这囊膪是不是偷工减料了!”

这屋里果然有问题!

景平心下着急,想赶快冲出去。

眼下屋内四人已成乱斗之势。

对方二人功夫不低,嘴上不念彼此的好,却总能在关键时刻给对方查漏补缺。

景平与松钗终归是少了这份默契的。

景平心思陡转:这如何是好?

太师叔说会护着他。

但他早已不想总被他救!

情急之下,他蓦地想起汉子刚才说要活口……

霎时变招,攻守兼顾变为只攻不守,三四招间逼得对方束手束脚,离开门边,自己颈边却也给划了道口子。

汉子看疯子似的瞪他,骂道:“你不要命了!”

景平不理,暗提内息,果然已难凝聚。他心知不妙,瞥眼见松钗一刀锋将老妪发髻批散了,刃口在对方额头上带出道口子。

她得手之后,将冷刃挪近唇边,舔过刃锋上的鲜血:“呸,臭的!”

景平头大:姑奶奶你半点不着急么?

正在此时,门外突兀传来一阵尖利响笛声。

汉子闻之大喜:“总算来了。”

看来门外是敌非友。

但景平顾不得——屋里这无嗅无味的东西,类似软筋散,他趁汉子闪逝的分心,夺门而出。

汉子紧追。

二人先后入院,同时愣了——空败的破院子里,半个人都没有。

一瞬间,汉子反应过来什么,扭头原路而回,向屋里喊:“娘,扯呼!”

对方称呼突变,景平心下诧异。

他当然不能让人跑了,又发两枚飞针——汉子惊惶之下终于难以兼顾,左右腿穴道均被刺中。脚登时软了,摔倒在地。

景平急逼至近前,匕首架在对方脖子上,朗声向屋里喝道:“你儿子在我手上,想他活命乖乖出来束手就擒!”

屋里依旧打得热闹……

几乎同时,几道黑影自小院四面八方翻入,为首一人面熟,是内侍庭的侍卫小官,他向景平行礼,他手下数人则各自有所行事。

乱局初平,景平也没见到想见之人,正心有落寞,忽听背后脚步声响。

军靴铿锵之音,磕在地上,也敲在景平心上。

他蓦然回首,见李爻已进院门,白发高束,一副武人的软打扮,倒背着手向他款步走来。

对方到他近前,先是笑了下,跟着见他颈侧伤口还在淌血,峻眉微皱,摸出块干净帕子递过去:“怎么受伤了,压一压。”

李爻说罢,扫一眼被按得结实的汉子,要往屋里去。

“太师叔别去,”景平忙拦他,“里面似是有软筋散,无形无味,你莫要进去。”

李爻脚步一顿,转回来上下打量景平:“你中招了?”

景平刚才拼得一口精气神顶着,现在大局已定,又见着李爻,气息松懈,身子便有点打晃,开始头重脚轻,依旧是嘴硬道:“不碍事,我猜这药是随着内息气血流转,我自封穴道,且……”他讪笑了笑,把“前几天失血过多”咽了没说,“倒是因祸得福了。”

李爻关切看他,似是不太放心,往他跟前挪了几步,看那模样像时刻准备扶他一把。

这一刻,景平突然开窍地想起一句话来——会哭的孩子有奶喝。

嘿,至理名言啊。

他顿悟之后马上付之于行动,脚一栽歪。

李爻果然接住他:“到底哪难受?”

景平顺势往人家怀里一歪:“头晕。”

“忍一会儿,马上就回去了。”李爻任他依偎,目光看向茅草屋门。

那老妪被制服了,正押出来。

松钗随后而出,少有的狼狈,发髻乱了半边,朱钗半吊着,缠在头发上解也解不下来。她心烦意乱,索性拿护手钺往青丝上一抹。

发丝割断,总算摆脱了窘态。

景平耍小手段得以跟李爻腻歪,面不改色地心花怒放,心道:说书先生总说姑娘们打架急了,会扯头花,看来武艺高强的也不能免俗。咦……?

“松钗……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她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李爻垂眸看他一眼,眼角挂着丝笑意,没回答。

老妪和那汉子被押到李爻面前。

杨徐从院外进来了,道:“王爷,他们埋伏了二十五人,都拿下了,但无一人臼齿□□。”

李爻点头,问那汉子:“你们处心积虑寻贺世子做什么?”

不待汉子回答,老妪抢先冷哼一声,“呸,”她一口口水吐在地上,“狗官。你就是李爻吗?你那骑墙派爷爷果然生不出什么好东西。”

这话于李爻而言很是扎心,但他早麻了,只是挑起半边眉毛垂眸看那老妪。

老妪转向身边汉子,问道:“准备好了没有?”

汉子想都不想便点了点头。

在场所有人皆是人精,听音儿即知这不是好话。

押人的护卫将人死死按住:“别耍花样!”

老妪冷笑,她双手被困,腿却没有。抬腿向李爻凌空一踢。

她很矮,且与李爻相距半丈有余,这一脚就像泼妇打架被人架开了还要撒泼发邪火一样,非常可笑。

可下一刻,便没人笑得出了——她整只脚齐踝掉下来,炮弹似的甩向李爻。

李爻应变神速,搂着景平,侧身躲过。那“飞脚”落空,踢在树上,“轰”地炸了。

枯树猛晃,拦腰而断,树冠带着一截树干横飞出去。

同时,爆炸核心树皮乱迸,腾起大量粉色的烟尘。

湘妃怒!

李爻现在没随身带着那面罩,心知不妙,顿时用手掩住口鼻。

可粉尘细碎,如何是手能掩得住的。

眨眼间,呛涨感冲进胸膛,李爻胸口像要炸了,猛地咳嗽起来。

这湘妃怒专门克他!

敌人不会给他喘息之机,老妪第二记飞脚跟着来了。

场面乍看委实可笑,但却要命。

“太师叔小心!”危难时刻,景平头也不晕了,长身一扑,抱住李爻就地翻倒。

时至此时,景平心里的不解似是破了一个口子——对方不合逻辑的行径就是为了现在吗?

一场闹剧不知谁是螳螂谁是蝉,卖破绽的不合理是针对李爻的连环阴招?

第二脚也空了。

“踢”在院墙上,把泥巴墙炸塌了半边,环境更糟了。

这是属于李爻一个人的地狱啊!

景平抱着人在地上滚了一圈,架他起来,见他动作尚算灵活,自己却已经提不起内息,拼力气牟足最后一把劲,紧搂着他,拔腿往外跑。

“大伙儿押人撤到院外去!”景平高喝。

杨徐吹了个极繁复的口哨,内侍庭的行家里手处变不乱。

烟尘中,先将那一对祸头捆成粽子,扛猪仔似的二扛一,迅速有序地撤出烟雾笼罩的地界。

再说李爻,他抽空狠狠掐了两把手腕穴道。

可那咳嗽怎么也停不下来,甚至有股血腥味倒呛进气管里。

二人在空气清新之处停住脚步,景平侧目看他,顿时大惊失色,一声“太师叔”喊得音都碎了——李爻掩口的手心里,全都是血。

他一咳嗽,便有血沫子往外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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