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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暗查

二臣贼子 张参差 3323 2024-09-26 09:30:31

景平到卧房, 发现李爻并没回笼。他又拐去书房,见李爻焚了香,正在看闲书。

李爻不是个会无休止于军务政务的人, 他乐于在适当的时候让身体停下来、把脑子放寄在无关紧要的闲事里, 捋清思路, 再重新开启忙碌。

否则, 他觉得早晚有一天会变成绕磨转圈的驴。

他抬眼,见景平玩得略显“狼狈”,撂书笑着问:“玩痛快了吗, 小屁孩?”

景平不是小屁孩了, 政务、情意做尽“大人事”,自然也就不介意这个爱称,他反手关门,快步到桌前:“你撑着伞在雪里的模样, 我能记一辈子。”跟着见缝插针地索吻。

李爻被他缠了片刻,扶着肩膀把他挪开, 郑重端详人、装模作样地叹道:“原来是喜欢我的皮相啊,十年之后你依然风流逍遥,我却渐向西山了。”

“养你如养玉, 经年日久更有雅韵。”景平笑着答。

呦呵。

出乎预料——要噎不住他了。

“嘴怎么这么甜。”李爻笑。

“嗯, ”景平眉头掀起来, 笑得随意, 不经意间拇指掠过李爻下唇, “刚刚吃过啊, 在这。”

眼下二皇子等着呢, 二人不好关起门腻歪个没完。

小半年间,赵屹来王府多次, 已经熟络了,正在花厅喝姜茶、烤火。

“给二殿下问安,”李爻叉手行礼、笑着打量他,“大雪天的,殿下鞋子湿了吗?若是不舒服可不要忍着。”

赵屹起身端肃还礼。他向来正儿八经的,时而让人怀疑这孩童的皮囊里住着成年人。

“我是坐车来的,王父的家人勤快,门口雪扫净了,路好走,不脏鞋子。”他道。

几人站着说话,赵屹还不到李爻胸口高。

李爻终是拿小孩当小孩的,眉眼含笑地柔声问他:“听闻殿下有话要与我说?”

赵屹近前几步,是要咬耳朵的意思。

李爻便随着他弯了腰,只听赵屹声音压得很低:“我昨夜入宫等父皇考教时,听见太常寺的扶大人在夸赞王父,说王父有爵南郡公之才。”

话点到此,小孩高深一笑,又少年老成起来。

所谓“爵南郡公”所指是东晋桓温。他官至大司马,晚年清除异己,弄权废帝,扶摇将康南王与之相比是何意,人心自明。

景平与二人站得近,也听见了:“陛下怎么说?”

赵屹道:“父皇只是笑笑,没说话。”

景平眼睫颤了下,接话茬继续问:“殿下上次见面礼贵重,这次又大礼相赠,是皇后娘娘有示下吗?”他教赵屹医术,多次旁敲侧击打探皇后娘娘深意,这孩子不是装听不懂,就是打岔。

今儿李爻在,又赶上个茬口,索性把话问得直白。

赵屹挠了挠脑袋,紧跟着意识到这个动作不怎么“持重”,眨巴着眼睛清嗓子,揣手站好,环视周围:“母后确实有话要我带给师父和王父……”

“殿下请说。”景平道。

“母后说,我与师父沾亲,求王父多多照拂。”

李爻与景平对视一眼。

此话何意?

大有深意。

皇后娘娘姓苏,她手中那半枚白玉扳指,多半是景平娘亲给她的,记得赵屹初来送扳指时,就点过一句“要王爷多加照拂”。

赵屹看俩大人面面相觑,安静了一会儿,忍不住道:“师父,咱们去上课吧,上次你讲的我有好几处不明白。”明显是不想继续在这耗着了。

他向李爻叉手一礼,要往专门给他准备的“学房”去,走出几步又回身迟疑问道:“王父说真的有地府吗?坏人死了会到地狱受尽苦楚?”

这问题左右不沾边,没头没脑的。

也不知李爻哪根筋又搭错了,道:“我还没去过,等去过之后,给殿下托梦可好?”

赵屹:……

小孩接不住王父的胡说八道。

景平直撇嘴。

李爻即刻自省过于没溜儿了,清嗓子、人模狗样道:“为恶者心间有酷刑,每日都煎熬,所在之处皆是地狱,”他说完露出个极好看的笑,“今日立冬,一会儿殿下用过午膳再回吧,我炖萝卜嘎嘎叫给你吃。”

说完,行礼去厨房了。

赵屹沉浸在“所在之处皆是地狱”的禅意里,满眼崇拜,听见后半句没反应过来,问:“萝卜嘎嘎叫是什么?”

景平目送李爻的背影:哼,当年我就是被你这种不正经中的正经忽悠动了心。

“是萝卜鸭煲,立冬要吃鸭子,他讲究这些。咱们先去上课,殿下跟我说说哪里不明白。”景平笑答。

“唔……脉络对应肺腑的应激反应,还理不清晰。”

事实证明,李爻手艺过人,砂锅炖的鸭子被赵屹一人吃下大半只,汤也喝了很多。拜别时,小肚子都是滚圆的。

送走了人,景平柔声劝李爻:“好好的休沐,还得伺候这小屁孩儿,累了吧?回屋歇会儿。”

“去书房坐吧。事情茬头多,咱们理一理。”李爻别有深意飞了景平一眼,笑着走了。

景平挠眉心,只得随着。

李爻进屋不忙坐,清闲自若地在小泥炉上烧水,随手想拿茉莉花茶沏,又念着景平该是喝不惯北方口味的茉莉花,便转手改了普洱:“加陈皮吗?”他随口问。

“随你,我都喜欢。”

李爻加了陈皮进去:“都喜欢的话,就是都没那么喜欢。”

确实说对了。

景平对茶尔尔,三千红尘心中过,仅存一抹不凉薄——全都给了李爻。

他喜欢的是看李爻倒腾茶杯茶盏。

对方每个动作在不经意间透露着从容优雅,又与将军金戈铁马时的不乱不一样,同一副皮囊如换了个人,很有意思。

李爻骨子里有股贵气,贵得不矫情,让人舒服。

景平曾暗发誓愿,不想让李爻再上战场,时至此时,这誓诺还没破。他想让其继续安稳延伸,最好如被定海神针撑住的汪洋,永不起波澜。

他贼爱看李爻闲散、恣意、游手好闲。

闷在家里炸厨房,都很不错。

“是啊,”景平接话,“年幼时喝茶少,没这习惯,只是觉得你沏茶好看,秀色可餐。”

话不经意。

李爻暗想:他四岁没了家,漂泊多年确实没处去“附庸风雅”。

“往后拿些好茶给你尝尝,有味道合口的,自然会喜欢了。”

景平受用地想:只要是你沏的,高碎也是琼浆玉液。

“好啊,那你闲时多弄给我喝,”他品茗之意在晏初,“你想跟我说什么?”

李爻斟茶给景平,暗红如血珀的茶汤面上杳渺起淡白的雾:“我查皇后娘娘半年了,顺便查二殿下。这几日有些结果,跟你说说。”

热茶润着喉咙,李爻讲得很随意。

皇后姓苏,娘家在秦川,祖上三代皆可圈可点。

父亲是左相苏禾大人不必多说。

曾祖父在前朝做州长史,是个不小的武官;祖父倒是抱负闲散,本不愿入仕,偏赶上年代动乱,被赶鸭子上架、不想一路宏图大展,在先帝一朝做到了左都御史之位。

这是实打实的官宦世家。

“但不知是苏家谨慎、刻意毁去了族谱,还是年代太过动荡,秦川苏家自皇后娘娘曾祖再往上,查据全无、没有宗祠、族谱。我着人去秦川问,当地百姓都只知道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是本地人,却没人说得出苏家在秦川的根基在哪。娘娘出阁前的旧宅,都遭大火烧没了。”李爻道。

景平提着铸铁壶给茶加热水:“你也觉得她与我是同宗吗?”

李爻笑道:“依着她手里有半枚扳指来看,不似是假装。我还查到你家出事之前,你娘曾借由娘家有事到过秦川,那时皇后娘娘是十几岁的丫头片子,待字闺中,你说咱娘当时是不是与她见面?”

景平让他一声“咱娘”晃瘸半边脑子,好一会儿才傻笑了下,算是恢复正常。

细想,从信安城到秦川是要经过蜀中的。

黄骁屠村的事件,又是否与这有关?

“至于二殿下……”李爻继续道,“是陛下广寻天下美人时出生的,据说他娘亲生下他就病死了,皇上虽然……”李爻表情微妙,没把赵晟是阎王殿里开染坊、头号大色鬼说出口,“但他从不强迫,且都会负责。即便那女子病死了,诞下皇子也该给个名分记载,为何……一笔抹个干净,名字都没留下?”

景平搜罗脑子里的存货、反应过来什么:“原来……有内情?”

他难得不是眼睫毛都冒精气的模样,有点可爱,李爻笑看他继续道:“我顺着线索寻到了坊间给那女子接生的稳婆,老婆婆还记得她,说她生孩子时家里来了很多富贵人照顾,生得顺利,可第二天突然听闻她发急病没了……这般看她更像是被人杀了,反观《内庭纪事》上片字未落,‘被杀’也比病死更像是真相。”

为何要杀她?

皇后收养一个庶女所出的低贱孩子为母仪天下,还是另有原由?

赵屹与景平沾亲……沾得父、母哪一边?

景平忽闪着眼睛看李爻:“晏初,这些事情我也查来着,无奈进展极慢,你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查出来的?”

这表情让李爻看到景平十几岁时的模样,他笑着在对方脸上捏一把:“你太师叔好歹是暗卫出身,自然有不可外传的手段。”

景平早不是当年逗就脸红的小屁孩了,送到嘴边的“珍馐”岂有放走之理?顺手抓住,歪头亲了李爻手背一口,跟着将人拉进怀里:“我是外人么?”

李爻瞥他不拾茬,随意搂人继续道:“其实我还在查咱娘宗族的音讯,虽然妙虚说苏氏宗家灭族了,但那么大的家族,即便散了,也不可能一点痕迹不剩,还需要些时间。”

现在在说正事,无奈景平觉得对方一本正经的模样太招人,实在没忍住,一口亲在他脖子上,攀附着要往耳根去。

耳朵堪称李爻的命门。

他轻抽一口气,知道臭小子早探清他的虚实、目标明确,笑着要躲:“别闹,没说完呢。”

其实也差不多说完了,阐述事实之后,景平自会有推断。

吻没停。

景平抱着他不放,又紧了紧手臂:“嗯,”他断断续续道,“你继续说,不占你的嘴,我耳朵也有空。”

小混账!

这还说个屁。

几口下去,李爻受不了了,扯着领子把人揪起来,转到屏风后面去。

景平对李爻确实“瘾大”,但他还是懂得节制的。三天两头的,他怕李爻受不了,今儿浅尝辄止,以伺候人午睡为目的,没太过分。

而且,他发现李爻右边身子不如从前敏感了。

毒若是发展到最后,晏初会变成牵机处的无痛人么?

实在太可怕了。

信安城中从羯人大祭司处得到方子,以为柳暗花明了,却可恨先帝太过阴险,调配过方子。景平只得用自己的笨办法,继续用十几味毒调配出不同比例再一一尝试。豁出自己的身体,总是还剩下最后两三味毒药不确定种类、分量。

立冬的休沐终归是没太消停。

李爻没能睡到自然醒。

他是被兵部的急信敲起来的——他在南边跟胡哈、羯人干架的时候,北面也一直不消停。

今日军报传来,倒似利好。

蒙兀滋扰边关的主帅重病弥留,接下来是打是休让蒙兀诸臣分庭抗礼、争执不下。

可李爻看到这消息不大高兴。

景平问:“怎么了?他们打不动了不是好事么?”

李爻叹气:“一来兵不厌诈,是真是假还需验证;二来,放在陛下脑袋不进水的时候或是好事,眼下……”他摇摇头,以消遣对方为乐的陋习根深蒂固“明儿醒了记得问我一句‘早上坏’。”

景平:什么乱七八糟的?

李爻挑眉:“因为要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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