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桂花听到李氏贬低星哥儿, 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她刚准备开口,王英先坐不住了。
王英早就觉得这李氏不是个好货了,她跟着她妯娌一唱一和, 那个媒婆在一边敲边鼓, 快把李氏她侄子和刘家夸上天了。好像不同意这门亲事, 是宁家没眼光一样。
李氏来宁家做客,还敢诋毁宁家的小哥儿, 王英气得火冒三丈。岳茗和星哥儿再不好也是他们宁家的人, 轮得到她来说吗?真是给她脸了!
她这几日本就心气不顺,李氏的一番话听得她满腔怒火,王英把茶杯重重的往桌上一放,毫不客气道:“李婶子说星哥儿没教养, 敢问你的教养在哪里呢?跑到我们家骂我们家的小哥儿,这就是你的教养?你是觉得我们家没人了是吗?!”
王英疾言厉色, 说话毫不客气, 李氏被气得不轻。她在刘家村颇受尊重,哪有人敢这样跟她说话?
她脸色涨得通红,颤抖着手,指着王英道:“我好意提醒你们,你却倒打一耙, 那星哥儿不过是岳茗的弟弟, 他们兄弟两一向自私自利,你这么护着他, 人家会领你的情吗?”
王英看她还想挑拨,更不想和她客气了, 她“呸!”了一声, 叉着腰对李氏道:“你算老几, 你也配说岳茗和星哥儿的不是?你抬头看看,这墙上挂着什么字?这是钦差大人赏给岳茗的牌匾,你不认得字我念给你听,上头写的是“侠肝义胆”!钦差大人都夸我们岳茗侠义,你还敢编排他的不是?!”
宁乘风和岳茗被官府嘉赏的事,几乎只有宁家村的人知道,毕竟还有宁老二这混账玩意儿掺和在里头,村里人都不大好意思往外说。
宁乘风和岳茗也不是高调的人,不想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
李氏不知道还有这茬,这岳茗竟如此能耐,还得了钦差大人的赏赐?她被堵得说不出话,过了半晌,才悻悻道:“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好意,而且我跟你娘说话呢,你一个小辈过来插嘴,就不怕别人说你没教养吗?”
刘桂花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李氏几句话,把她们家的哥儿媳妇都贬了个遍,她原本想着刘靖安毕竟是个秀才,最好不要跟刘家交恶,没想到这李氏这么拎不清,在这里咄咄逼人,刘桂花也不想忍了。
“刘秀才他娘,茗哥儿和星哥儿都是我们宁家的人,你这样说他们,实在有些过分了,我看我儿媳说得不错,你们既然觉得我们家的人没教养,那这亲事也不必再议了,您请回吧!”
李氏她大嫂和那媒婆都懵了,前面还谈得挺好的,刘桂花虽没有立即同意这门亲事,也没有把话说死,怎么突然就闹成这样了?
她们不肯就这样离开,赶紧赔着笑脸,上前说和。但王英并没有消气,一直气势汹汹的,刘桂花也不冷不热的,一时场面极为尴尬。
宁乘风和岳茗兄弟两就是这时候进来的,宁乘风一看气氛不对,就猜到是聊崩了。
李氏一看这两夫夫牵着手进来,就知道不好。这岳茗估计有几分得宠,难怪王英护着他。李氏百思不得其解,宁乘风既喜欢他,怎么还让他去杀猪呢?不嫌丢人吗?
岳茗一见李氏心中便腾起怒火,握着宁乘风的手不知不觉加大了力气。
宁乘风感受到他的情绪,更加厌恶李氏了,他把岳茗牵到刘桂花旁边,让他坐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宁乘风站在岳茗身边,肃着脸地开口问道:“不知哪位是刘靖安他娘?”
李氏见他们一家人态度都不好,知道这亲事估计很难谈成了,她也冷下脸来:“我就是,怎么了?”
宁乘风瞥了她一眼,这妇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打扮也很体面,虽然面相仁厚,但眼底却透出一丝精明,一看就是个不好相与的,难怪岳茗在她那儿受了气。
宁乘风冷笑一声,“听说‘秀才娘’对我家茗儿十分看不上眼,既如此,还来我们家做什么呢?”
那媒婆见架势不好,硬着头皮来打圆场:“哎哟,这都是误会,这刘家婶子以前不了解茗哥儿,若是云哥儿和她侄子订了亲,以后就是一家人啦,你们多相处相处,她定能知道茗哥儿的好!”
李氏她大嫂也附和了几句。
原来她们打了这样的主意。想跟云哥儿定亲?真是想得美!
云哥儿性子活泼伶俐,又勤劳善良,是一位极好的小哥儿。宁乘风虽然不是原身,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也把云哥儿当亲弟弟了,他是绝不会同意让云哥儿嫁入这种捧高踩低的人家的。
宁乘风看了刘桂花一眼,问道:“娘,您怎么说?”
刘桂花本就没答应,这会儿也懒得跟她们周旋了,直接道:“我觉得两家不太合适。”
既然刘桂花也不同意,宁乘风便没什么顾虑了。他回头看向李氏,讥笑道:“‘秀才娘’当年敢欺辱茗儿,怎么还会妄想我们愿意和你家结亲呢?不过还好你们有眼无珠退了亲,也算是间接成就了我和茗儿的好姻缘吧!”
李氏被他冷嘲热讽,心里很是气不过,她撕下了那副仁厚的面具,恨恨道:“我们好意来议亲,你们却为了一个杀猪的小哥儿侮辱我,你就不怕我儿日后高中了,让你们一家子为今日之事付出代价吗?”
宁乘风没忍住笑出声来,这老婆子还想拿她儿子压他们呢。
“且不说你儿子能不能中举,就算他中了举,至少还得通过会试才能做官,做了官也不过是个九品小官,你知道茗儿的义兄燕捕头如今是几品吗?是八品。你知道给茗儿赐牌匾的钦差是几品吗?是二品。”
宁乘风看李氏一脸惊惶,又缓缓道:“你觉得是等你儿子当了官来找我们报仇容易,还是我们让你儿子进不了考场容易?”
宁乘风说完轻笑一声,一低头便看见岳茗亮晶晶的眼神,他捏了捏岳茗的脸,头也不回地对李氏道:“识相点就自己滚出去,别让我请你。”
李氏吓得脸色煞白,讷讷不敢言。她大嫂见状,忙拉着她和那媒婆一道出去了,三人对视一眼落荒而逃。
李氏她大嫂一直以为刘靖安和岳茗是好聚好散的,没想到李氏还曾经欺辱过岳茗。她这妯娌真是平日里一副和善的样子,竟都是装的,今天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原本以为今日请李氏过来,能帮她促成这桩亲事,没曾想反倒被她坏了好事,还得罪了宁家,李氏她大嫂真是懊恼不已,没忍住在背后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其实宁乘风说的这些大都是吓李氏的,燕行秋虽是八品的府城总捕头,但他属于吏,和九品的官相比,很难界定谁的身份更高。而且科举做官也不一定是从九品的小官做起。
钦差那边就更不用说了,他很快就要回京了,天高皇帝远的,任是他位高权重也鞭长莫及。
不过普通百姓大部分都不知道这些,所以会被宁乘风唬住。
李氏三人走后,堂屋里气氛松快了许多,王英憋了很久了,这会儿见那几人都走了,才愤愤不平道:“那恶妇还欺负过茗哥儿?茗哥儿你也是脾气太好了,你骂不过她可以打她呀,她和她儿子加起来都不一定能打得过你啊!”
刘桂花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事,她嗔了王英一眼,“你这话说得,茗哥儿要真打了她,估计得被人指着鼻子骂。”
刘桂花说完又忍不住笑了,王英今日还知道护着岳茗兄弟两,倒也算她有情义。
星哥儿也高兴极了,当年他还小,眼见着哥哥被欺负也没有办法,今日看宁乘风为他哥哥出了气,对他这哥夫崇拜极了,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同他吃醋了。
没一会儿云哥儿也出来了。
他之前在后头隐隐听见前院有人吵架,走近听了一下,没想到还跟他有关,听到李氏辱骂岳茗和星哥儿时,他正想冲出去和她理论,却被他大嫂拉住了,说有二嫂在,不会让人欺负了宁家人。
果然二嫂一开口便将那李氏的气焰压下去了,云哥儿没听多久便被她大嫂拉回屋了,这会儿才被放出来。
云哥儿出来后跟王英一起,两人又痛快地骂了李氏一番才消气。
晚上宁成安他们回来后也知道了这件事。
终于不用担心媳妇儿和弟夫不和了,宁成松了口气,将王英好一顿夸奖,说她不仅能言善辩,还愿意挺身而出,保护了柔弱的茗哥儿。
王英知道他在瞎扯哄自己高兴,但听了这话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很是得意。
宁乘风在帮岳茗按摩,他想着茗宝今天受了委屈,得好好安慰一下。
但按着按着,他的手便伸到岳茗衣裳里去了,岳茗没忍住低喘了一声。宁乘风呼吸重了起来,岳茗总能轻易的让他失控,宁乘风俯身,狠狠的亲住这个挑拨自己情绪的人。
拥吻片刻后,宁乘风一把将岳茗抱起,两人纠缠着倒在了床上。
屋里的蜡烛明明灭灭,闪烁着温暖的橙光,帐子里伸出一只素白的手,纤长的手指紧紧地拽住灰色的帐子,过了许久才松开。
临睡前,宁乘风又想到了今日被李氏威胁的事,平民百姓的命在这里真的轻如蝼蚁,如果刘靖安真能高中,也许还真会报复他们。
有了自己的软肋后,宁乘风更加无法忍受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他在想,要不要再试一下这科举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