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素芳一边带娃, 一边也没忍住同他们讨论了几句。
这婆媳三人谈起平菇厂子时,脸上的光彩不似作伪,宁乘风能看出, 她们都十分期待这厂子开起来。
家里生意越做越大, 原是件好事儿, 但宁乘风也有了些压力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们这样的家庭背景, 发点儿小财还好,若真把生意做得太大了,很可能会招人眼红。
宁乘风叮嘱他二哥,让他带着村里人做事, 便是因为这个。他们发财时拉了村里人一把,如今整个宁家村的人几乎都与他们家绑在一起, 自然不会眼红他们。
聪明一点儿的, 会盼着宁家越来越好,宁家好了,村里人也能分一杯羹。真有那脑子转不过来,想要同宁家做对的人,想必也极少, 小猫三两只, 也不成气候。
知府说要给宁乘风论功行赏时,他不推脱, 也是因为这个。宁乘风心里清楚,他必须要尽快强大起来, 让家里有个依靠。
有钱无势, 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儿。单靠一个燕行秋, 怕是护不住他们。
现在家里人都在兴头上,宁乘风自然不会说这些话来扫兴,因噎废食也不是他的做事风格。
但他暗自做了决定,明年的乡试他要下场试试。若是能谋个一官半职,家里的生意能稳妥许多。
说完平菇厂子的事儿,刘桂花他们又同宁乘风唠起了旁的话题。
去年宁家村两季水稻收成都不错,村里家家户户交完田税,都还余了许多粮食卖钱或者留给自家吃。
不过秋收时宁老汉累着了,秋收完他的腿便犯了老毛病,一到阴雨天就又疼又痒的,去村里的老郎中那里开了几副药也不见好,找镇上的大夫看了也只是稍微缓解了一点儿。
刘桂花又心疼又生气,气他逞强,不爱惜身体。
后头宁成安去府城,带了岳茗买的药酒回来。刘桂花每日都替他涂了再按摩一会儿,宁老汉的腿这才好了许多。
说到这里,宁老汉和刘桂花都面带感激地看向岳茗,又真心实意地同他道了谢。
“好在有茗哥儿惦记着,买了药酒给你爹,不然他这天气还不知要疼成什么样子。”刘桂花对着宁乘风夫夫道。
宁老汉也是连连点头。
岳茗同家人在一起,面上也柔和许多,他对着两老轻声道:“爹娘不必同我客气,这也不费什么功夫。”
后头宁成安寄了信过去,说这药酒好用,岳茗这次又给宁老汉带了几瓶回来。既说到这个话头,他便将药酒从行李里头翻出来,拿给刘桂花了。
刘桂花看他的目光愈发慈爱了。
宁老汉自打秋收之后便没再做过重活了,每日只在家里饲养家畜。还别说,他养的那些鸡、猪啥的,都为他赚了些银钱呢!
尤其是岳茗当初从山上抱下来的那窝小兔子,后头因为两个小哥儿养出了感情,不舍得吃它们,便一直养着了。今年它们生了许多小兔子,都被宁老汉拿去卖了,这些兔子卖的钱,比家里养的鸡还多。
不仅宁家今年过得不错,村里人今年也过了个丰收年,宁老汉说有好几户人家,明年都要盖新房子了。其中就包括宁大伯家,还有田哥儿家。
宁乘风他们奔波了一日,想来也累了。宁老汉絮絮叨叨地同他们聊天,刘桂花便带着王英去做饭了。
吃完饭后,宁乘风和岳茗洗漱一番,早早地歇下了。
第二日便是走亲访友的时间了。宁乘风要去拜访宁夫子,岳茗要去找田哥儿叙旧。
昨日刘桂花悄悄拉住岳茗,同他说田哥儿有喜了,提醒他去给这位好友道喜。
岳茗回屋后,又在给田哥儿的礼物里,多添了两样酸甜口味儿的果脯。之前王素芳怀萱萱时便爱吃点儿酸的,岳茗估摸着田哥儿也会喜欢。
岳茗这次给田哥儿带的礼物是一匹细棉布,一个红木妆匣。那匹棉布不算特别,那个红木妆匣却精美异常,花了些银子。
那匣子不大,却还分了两层,是抽屉式的,可以放不同的物件。那铺子里的伙计说上头放些搽脸的脂膏,下头放些首饰正正好。妆匣的盖子上头还嵌了一枚圆圆的铜镜,铜镜周边也雕了花,整个匣子瞧着金贵又好看。
这妆匣是云哥儿帮忙挑的,岳茗买了四个,都是一样的材质,只是雕的花样略有不同。刘桂花那个雕的是桂花树,刘素芳的雕的是梅花,王英的雕的是菊花,田哥儿的雕的是竹子。
刘桂花婆媳三人拿到这礼物都喜欢极了,王英摸着妆匣笑道:“托茗哥儿的福,咱们这些村妇竟还能用上这么金贵的物件呢!”
这会儿田哥儿看到这妆匣也是两眼放光,他嘴甜,好听的话对着岳茗说个不停。饶是岳茗这样面冷的人,也被他逗笑了。
岳茗想到刘素芳怀孕前期胃口不好,后期腰酸腿胀的,便对着自己好友关心道:“听我娘说你怀孕了,那你身子可还爽利?”
田哥儿正笑得开心,听到这话却变了个脸色,朝岳茗抱怨道:“我倒是吃嘛嘛香,身体倍儿好。但我原还打算等你家的平菇厂子开了,去里头干活呢!现在有了身子,大虎子又不让我去了!这么好的活计,大家都争着抢着要去,我却去不成了。”
他苦着脸,似乎十分懊恼,岳茗见状便安慰道:“等你生完孩子再去吧。”
田哥儿横了他一眼,嗔怪道:“你这话说的,一听就是没生孩子的。生完我得带孩子,哪儿还有空去厂子里做活呀!”
说完这句话,田哥儿兀地顿了一下,他心里暗骂自己说话不过脑子,又犹豫着道:“你和你男人成亲也才两年多,咱们小哥儿怀孕比姑娘难一些,你可别着急呀!”
岳茗面露疑惑:“我急什么?宁乘风说生孩子很痛,我们不生。”
田哥儿惊得差点儿没从椅子上跳下来,“你说什么!你们不生?!你们怎么能不生宝宝呢?你不生他们宁家人会怎么看你啊?”
岳茗不以为然,“我同我男人,我们两个都同意不生不就行了吗?”
田哥儿皱着眉,拉着岳茗的手急道:“不行的,桂花婶子和大全叔会对你有意见的!你还记得村尾的雨哥儿吗?他男人还有他婆婆,从前对他多好?但他进门五年没生下孩子,你看他如今过的什么日子?每日从早到晚的干活,还要看婆家人的脸色!”
岳茗蹙着眉,有些不高兴:“雨哥儿他婆家真是欺人太甚!”
“哎哟,我同你说的是这个嘛!我是提醒你,还是得有个娃儿才能在婆家站住脚!”
见岳茗还是没把他的话放进心里去,田哥儿眼珠一转,又拉着岳茗的手要往自己肚子上放。
“我跟你说啊,小宝宝都特别可爱,你摸摸我的肚子,有没有感受到一个可爱的小生命?你看他多乖啊!只安静地睡在我的肚子里,也不闹我,你想不想要一个?”
岳茗一脸无奈地摸着他平坦的小腹,“你好像一个卖小孩儿的伢婆子。这才刚怀上,哪能摸出什么动静?”
田哥儿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好呀你,我这一门心思为你操心,你倒好,还在这儿取笑我!”
笑过之后,他仍是不死心:“你们家萱萱长得那么可爱,你就一点儿都不心动?”
萱萱确实很可爱,但田哥儿一直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岳茗头都大了。
“你之前不是不高兴怀孕让你不能去厂子里干活了吗?怎么这会儿又说小宝宝可爱了?”
田哥儿忸怩道:“那一码归一码,我是想去厂子里干活,但是小崽崽我也很想要的!”
他看了堂屋一眼,悄声对着岳茗道:“要是能生个小虎子就好了!”
云哥儿一脸向往,岳茗听到这话也终于有点儿意动了。生个缩小版的宁乘风,似乎也很不错呀!
田哥儿一门心思想说服岳茗,岳茗不得不附和了几句,才叫他放下心来。
临到午时,田哥儿硬要留岳茗吃饭,岳茗推拒,他还生气。岳茗想着不能惹孕夫不高兴,便留下来吃了午饭。
午饭是宁大虎做的,田哥儿说,自打他怀孕后,宁大虎脸上的笑意便没落下过。岳茗过来后,田哥儿要同他说些小话儿,宁大虎便被赶去堂屋里烤火了,到了午时又被下了指令,让他去做饭。
村里很多男人都不爱下厨,他们觉得这是妇人和小哥儿的活计。宁大虎却积极地过来问了两人想吃的菜,又哼着小曲儿,乐呵呵地去了灶房。
饭桌上,宁大虎热情地招呼岳茗吃菜,又细心照料着田哥儿,给他夹菜、剔鱼刺,说起田哥儿肚子里的孩子,这对小夫妻相视一笑,眼里尽是期待。
另一头,宁乘风去村长家里拜访宁夫子,也是相谈甚欢,在村长家吃了午饭才回去。
下午宁乘风和岳茗都在家里,没再出去了。再过几日就要过年了,过完年在家里带不了多久又要去府城了,宁乘风便想着多在家里陪陪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