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管事派人提前过来打了招呼, 宁乘风他们到宅子里时,饭菜都已经备好了。
吃饭时两位侍女恭谨的随侍在一旁,给岳茗他们布菜添饭。星哥儿明显有些不自在, 岳茗似乎没什么感觉, 他吃饭时心无旁骛的, 眼里只有桌上那几道菜。
这厨子的手艺还不错,但他做饭的风格与云哥儿有些不同。云哥儿做的菜口感鲜明, 是一种独特而难以替代的好吃。这厨子做的则是那种中规中矩, 符合大多数人口味的美食。
岳茗不怎么挑嘴,吃得十分满足,显然还挺喜欢今日这些菜色的。他身旁的春萍将给他夹菜的小碗往他那边儿推了几次,岳茗才发觉她是在给自己布菜。他瞥了春萍一眼, 淡淡道:“我自己来就行。”
春萍脸上瞬间有些慌乱,她以为是自己伺候得不好, 刚要跪下赔罪, 却又听到岳茗开口道:“还有饭吗?再给我盛五碗过来。”
春萍弯着腿,僵在了那里。另一位侍女和一旁的张管事听到这话,也差点儿没绷住面上的表情。
岳茗手中的白玉小碗,色泽莹润,瞧着十分精美, 不过确实有些小巧。宁家惯用的成人手掌大的瓷碗, 岳茗都要吃个两三碗。这种小碗的容量本就不大,侍女们盛饭时还只盛了个大半, 岳茗吃个几口就没了,难怪他不耐烦。
宁乘风轻笑一声, 对着张管事温声道:“劳烦给我们换几个大一些大碗吧。”
张管事连连点头, 亲自去拿了三个大碗过来。
侍女们给宁乘风他们重新盛了饭, 宁乘风又和声道:“你们不必守着了,都下去吃饭吧。张管事,劳烦你带着顾七顾九他们一道儿去用饭,他两赶了这么久的车,想必饿了。”
“您放心,顾七顾九这会儿已经吃上啦!”张管事脸上堆着笑,对着宁乘风他们一躬身,又给边上的两位侍女使了个眼色,带着她们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宁乘风和岳茗兄弟两个了。星哥儿松了口气,神色自在了许多。
吃完饭,候在外头的下人进来,将桌上的碗碟都撤走了,又另外端了茶水上来,给宁乘风他们漱口。
在路上奔波了近两月,只能隔三差五的在驿站草草地清洗一下,这会儿宁乘风他们都迫切的想泡个澡。张管事早有预料,他一回来便吩咐下人们将热水备好了。
宁乘风他们饭后休息了一会儿,又舒舒服服地泡了澡,洗了头发。
洗完之后岳茗换了干净的衣裳,躺在贵妃榻上,由着冬枣给他烘干头发。
冬枣、秋梨、春萍、夏桃这四人都是被张管事挑选过来贴身伺候岳茗的。冬枣和秋梨是哥儿,春萍和夏桃是女孩儿,他们年纪都与岳茗相差无几。
炭火里头掺了些香料,闻着有股清淡的香味。岳茗被烤得暖洋洋的,又有些犯困了。他将睡未睡之时,却听到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
秋梨走近了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张管事问您,何时方便去将军府见长公主?”
岳茗闻言,睡意全消,他犹豫了一会儿才回道:“明日再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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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岳茗和宁乘风一道儿去将军府。星哥儿一早便被萧重接走了,没跟着一起过来。
京城内部分了三块区域,最中心是皇城,皇城里头便是皇宫了。皇城外头又分了内城和外城,内城里面的宅院多半是皇帝赏下来的,住的都是些皇亲国戚或者高官显贵,一般的小官都不能住到里面,否则就僭越了。
外城里头住的便是平民百姓和普通官吏了。外城区域比较大,其中离内城越近的地段,那里的宅子就越贵。外城三环以内住的都是有些资产的京官,三环之外才是百姓们的住处。
顾行之给岳茗准备的宅子在外城的一环,他自己的将军府则在内城,靠近皇城的位置。宁乘风他们坐着马车花了半个时辰,才到了将军府。
许是张管事派人过来打过招呼了,岳茗和宁乘风一下马车,便有一位妇人迎上来了。
将军府比岳茗他们落脚的那个宅子大多了,那妇人带着宁乘风夫夫穿廊过院,走了一刻多钟,才到了长公主的院子里。
长公主是皇帝的异母姐姐,名叫慕容玉宁,封号“婉平”。她并不是大楚唯一的长公主,为了与其他几位区分开,外头的人一般称呼她为“婉平长公主”。
长公主要先见岳茗。府里的下人带着岳茗进了里头的花厅,宁乘风被安排在外头的暖阁里等着。
岳茗来时有些紧张,宁乘风担心他,在外头等得有些焦急。他耐着性子喝了两盏茶,才被里头的人带进去了。
这花厅门口处摆了一扇屏风,绕过屏风后,宁乘风才看到了岳茗。岳茗坐在正前方的软榻上,他旁边坐了一位妇人,衣着十分华贵,应当就是长公主了。
岳茗被长公主拉着手,似乎有些不自在,见宁乘风进来,他面上的表情才放松了一点儿。
举人见官可不跪,但见到皇室之人,还是得行跪拜之礼的。宁乘风刚要跪下行礼,就被长公主拦住了。
“不必行礼。哓霜,赐座。”
长公主话音刚落,便有侍女端了椅子过来,放在岳茗边上。宁乘风拱手谢恩后才坐下。
长公主仔细端详了他一会儿,才温声道:“你是月明的夫婿,便是我的儿婿。咱们一家人,不必拘礼,以后你见我也不必行礼了。”
“听月明说你待他极好,家里的钱财都是他管的?”长公主紧接着道。
宁乘风看了岳茗一眼,心道,怎么这也跟你娘说?
“晚辈是岳茗的夫君,待他好是应当的。岳茗聪明能干,又会持家,家里的钱财理当交给他保管。”宁乘风不紧不慢道。
“很好。”长公主笑了笑,十分满意的样子。
宁乘风听她说话声音有些沙哑。刚刚离得远,又不好细看。这会儿坐近了才发觉,长公主似乎是哭过了,眼睛红红的。她长得与岳茗半点儿也不像,岳茗眉眼凌厉,好看得有些锐利。长公主却是一副温婉纯良的样貌,虽也好看,但并不算特别出挑。
宁乘风略看了长公主一眼,便又情不自禁地把目光移到岳茗身上了。岳茗这会儿也直勾勾地盯着他,宁乘风对他笑了笑,岳茗脸上也露出了一点儿笑意。
后头长公主又同他们闲聊了几句,问了问宁乘风科举的事儿,宁乘风都老实回答了。
坐了一会儿后,长公主便提出要带他们去府里逛一逛。
将军府也为岳茗准备了一个院子,长公主亲自带着岳茗和宁乘风去看了一下,又叮嘱他们,若是有哪里不喜欢的,只管同下头的人说,让下人去改。
那院子虽不如长公主的院子大,但也修缮得十分雅致,院子里佳木茏葱,奇花烂漫,屋子里的家具都是极好的料子。宁乘风和岳茗都不是那穷奢极欲之人,对着这样的宅院,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长公主说外城那处宅子已经写到岳茗名下了,以后这两处住所,他们可以随意选择,想住哪里都可以。话虽这样说,宁乘风看她的神情,似乎很希望岳茗能住到将军府来。
宁乘风心里暗叹,顾行之夫妻两对岳茗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下午顾行之和岳茗的哥哥也回来了,宁乘风和岳茗在将军同他们用了晚饭。
顾行之对着岳茗和宁乘风自然十分亲热,他们父子三人已经熟悉一些了,有顾行之在,吃饭时的气氛都轻松了许多。
岳茗那哥哥态度却不怎么热络,只态度疏离地同岳茗说了几句话,对着宁乘风更是一句话未说。好在岳茗在人情世故上并不怎么敏锐,也没察觉自己被怠慢了,他本就话少,也没主动同他哥哥闲聊。
宁乘风也没在意这个。顾行之说边境危机已解,应当不会发生战事了,宁乘风心里十分高兴,和顾行之多聊了几句。
吃完晚饭,宁乘风夫妇便回去了。
岳茗和长公主还没亲近起来,他觉得将军府不如外头自在,拒绝了他娘亲的邀请,没宿在将军府里。
长公主似乎有些失望,但也没强求。
第二日她派人送了两车东西过来,都是给岳茗和宁乘风的礼物。其中还有几箱好料子,是给岳茗和宁乘风做衣裳用的。
因为还有不到十日,宁乘风就要下场考试了,为免让他分心,将军府宴请宾客,公开岳茗身份的事儿,也被推后了。
不过给他们做衣裳的匠人还是得了长公主命令,早早地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