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成安说已经按宁乘风说的处理过村里的竹林了, 竹子开花的范围没再扩大。后头下了几场春雨,雨水充足,村里人也不太担心会有旱灾了。
不过村里人都听从宁乘风的建议, 给家里打了井, 还是超过十丈的深井。怕井打得多了, 会影响地质,所以是两三户人家共用一口井。村长还召集村里的劳动力, 在村子中间挖了两个池塘。
宁家自家宅院里有一口井, 岳茗和星哥儿原先的屋子那边也有一口井,想来是够用了,便没再打井。不过宁成安给家里买了二十个大水缸,后头若是情况不好, 便用这水缸来储水。
收到这封家书后,宁乘风和岳茗他们都稍稍放了心, 不再惦记着这事儿了。
宁乘风把心思全投入到学业上, 第二次季考时,如愿留在了乙字班。徐思齐一跃去了甲字班后,那嚣张的劲头又回来了,他过来对宁乘风好一顿嘲讽。
宁乘风也不是那忍气吞声的人,自然是讽刺回去了。两人这梁子是越结越大了。后头便有人过来警告宁乘风, 叫他不要同徐思齐作对, 还说徐思齐不是他惹得起的人。
宁乘风简直气笑了,从来都不是他要跟徐思齐作对, 而是徐思齐纠缠不休啊!
来警告宁乘风的人,宁乘风对他也不陌生, 这人是他曾经的同窗, 辛字班的孙平。孙平原先因为徐思齐不搭理他, 还恼过,在宁乘风他们面前将徐思齐狠狠地贬低了一顿,后头不知怎么的,又同徐思齐混在一起了。
宁乘风连徐思齐都不当回事儿,更不会同孙平客气,当即狠狠地回击了他,说他好好的人不当,偏要当那仗人势的狗。孙平被他气得风度尽失,语无伦次地骂了宁乘风一顿,又愤愤地走了。
不过徐思齐进入甲字班后,似乎转移了目标,没再过来找宁乘风的茬了,宁乘风在府学的生活清静了许多。
另一头,岳茗和云哥儿将山云小馆经营得有声有色的。
山云小馆如今在湘江府城颇有名气,还有宁乘风那几位好友的功劳。
因为宁乘风和宋慕柏他们时不时会在这里宴请府学的同窗好友,这些书生在山云小馆吃完回去后,对这里赞誉有加,连开张时宁乘风托刘宋二人作的诗,还有他自己画的画,都被爱屋及乌地夸赞上了。
一传二,二传十,十传百,山云小馆从此在府城那些文人圈子里也有了些名声。
名声大了的直接后果便是食客们等位的时间更长了。
店里的老食客们苦不堪言,纷纷同岳茗提建议,让他们将店面扩大一些,好教他们不用再等位,想吃便能吃上。
但岳茗心里清楚,山云小馆之所以要等位,最主要的原因不是因为店内空间不够大,而是因为只有云哥儿一个厨子,实在忙不过来。
他觉得宁乘风说得对,赚钱重要,但身体健康,享受生活更重要。岳茗怕把云哥儿累坏,便觉得如今这样刚刚好。店里生意不错,云哥儿也不至于连喘口气休息会儿的功夫都没有。
云哥儿也没意见。他和岳茗其实找牙人介绍过厨子,但那三个厨子过来做了两道菜,云哥儿都不太满意。他宁肯再等等,也不愿将就。便打算等寻到合适的厨子后,再考虑扩大经营的事儿。
不过为了减少食客们的等待时间,山云小馆的两位老板也想了法子。
这法子便是采用预约制。
同之前在镇学卖饭时一样,岳茗找木匠订做了一批木牌子,上头刻着山云小馆的标识。预约过的人,只要准时前来,便可凭这木牌直接就座,无需等位。
山云小馆每日的菜色不多,像他们的特色菜水煮鱼、小炒鸡,这里面的鱼和鸡都可以提前煮熟,等客人到了再加工一下便是了,这样倒节省了一些时间。
宁乘风夫夫和两位小哥儿都一门心思的忙着自己的事儿,宁家村也没再传来不好的消息。
如此又过了些日子,眼见着快要到夏收的当口了,形势却又急转直下了。
近来十几日都没下雨了,天气异常炎热,宁乘风每次下学走回来都是满头的汗。府学在山上,去年夏日府学的学子们都没怎么感受到酷暑的难熬,今年却是文章未还未作完,纸笔已被汗湿。
天气一热,人心浮躁,打架闹事儿的人也多了,燕行秋这几日忙个不停,都没空来山云小馆吃饭了。
山云小馆里头,云哥儿最近做菜辣椒都放得少了,但食客们还是每次吃饭,都吃出满头大汗。食客们难受,两位老板和几个伙计更难受。
后厨要烧火炒菜,本就气温高,云哥儿炒个菜的功夫,里里外外的衣裳都被汗湿了。烧火的喜哥儿就更难熬了,他身上汗如雨下,一直没停过。
岳茗生怕他们会中暑,忙去制冰坊买了些冰块,放在盆里,给山云小馆降温。
这些日子的高温,让制冰坊赚得是钵满盆满,夏日的冰本就昂贵,因为买冰的人太多,他们还涨价了。岳茗每日买冰时都心疼得不行,他黑着一张脸,把那制冰坊的小伙计吓得战战兢兢的。他卖给别人的冰盆或许还会留点儿空,给岳茗的却是满满当当的。
这日午后,山云小馆人少了许多,岳茗坐在柜台那里算账,斜对门布坊的老板娘乌氏气咻咻地进来了。
她找了个离柜台最近的位置坐下,对着岳茗道:“岳老板,给我来碗凉面。”
不等岳茗回话,她又接着道:“今日真是气死老娘了,不吃碗凉面,难消我心头之火!”
山云小馆的凉面都是提前做好了,在井水里镇着的,食客来了便能直接端上来,不用等,一到夏季便极受欢迎。
小伍子给她端了凉面上来,乌氏不忙着吃,倒扯着嗓子,同岳茗唠起了嗑。
岳茗虽然面冷话少,在附近却极有人缘,柳叶巷子的哥儿女子都喜欢同他说话。即便她们说十来句,岳茗就回个一两句,也不影响她们的热情。
这一切不仅是因为岳茗曾经救了被醉汉骚扰的女食客,更是因为他平日里多次对附近的哥儿和女子伸出援手。
山云小馆斜对面那家包子铺的老板惯爱打老婆,他老婆有一次被打了哭着跑到山云小馆来求助,被岳茗救下了,后头宁乘风和岳茗使用计,让他再不敢对他老婆动手了。这事儿过后,附近的姑娘哥儿,便知道岳茗的好了。
她们若是同自己的好姐妹吵了嘴,也爱同岳茗来说道说道,让他评个对错。
岳茗向来有话直说,从不绕弯子。是谁的错,他便直接指出来,也不想着给人家留什么面子。
他这样倒更让人家觉得他公正了。那些被他当面指出错误的人,虽然面上有些挂不住,后头自己想明白了,倒也不怪罪岳茗。
今日这乌氏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她与那豆腐铺子的老板娘徐氏原还是位好友,却因为去公井里打水的事儿闹起了矛盾。
柳叶巷子中间有一口井,是公用的,附近的住户都可以过去打水,不用花钱。
那口井离山云小馆也不过步行片刻的距离,但岳茗他们宅院里有井,所以他们从没去那边打过水。
乌氏家的宅院比较老旧了,里头也没有打井,是以她们家都是去附近那口公井里提水用的。
最近天热,大家用水的量都增大了许多,乌氏今儿去打水时便看到有许多人在排队了,但中午做饭的水不够用了,尽管人多,乌氏也不得不老实过来打水。
这水井周围围了不少人,大中午的,排了一会儿,大家便出了一身汗。偏偏这时候,却有人试图过来插队。
徐氏也是看家里没水了,过来打水的。她来得比乌氏还晚,一来便见到水井旁边提着木桶排队的人已经绕了几个圈了。不过她眼尖,一眼便瞧见到同自己交好的徐氏在队伍里头,位置已经比较靠前了。
徐氏面带笑意,提着自己的桶子一溜小跑地过去了,她朝乌氏使了个眼色,想要插队,没想到乌氏却刻意避开了她的目光,似乎不愿意让她插队。
她走过去时,正在排队的众人也瞧见了,发现她欲插队后,本来就等得心浮气躁的人,心里的火气更大了。马上就有人呵斥徐氏,骂她不守规矩,不知廉耻,一过来就想插队。
徐氏不欲同他们争执,只想赶紧进到队伍里打水。没想到乌氏见到她被人责骂,也没有心软,一点儿位置都不肯给她留出来。徐氏气急,没忍住低声埋怨了几句。
离得这么近,乌氏自然是听到了,本就不满她插队行为的乌氏这会儿也不想忍了,当即同她争吵了起来。
两人吵完一架后,打到水的乌氏也没心情做饭了。这便来了山云小馆,点了个凉面吃,又和岳茗抱怨起来。
“岳老板你评评理,那么多人等着呢!她过来插队,我怎好放她进来?就是我同意,人家也不会同意啊!”
岳茗面不改色道:“插队是不对的。”
乌氏得到岳茗的赞同,更来劲儿了:“她还说我不拿她当朋友,这点儿小事儿也不给她帮个忙,快把我气死了!”
“她既说是小事儿,怎么又不肯自己排队,大家都等了那么久,就她一个人的时间最宝贵吗?!”
……
乌氏一通怨气发泄出来后,心里好受了许多。她最后叹了口气,幽幽道:“最近每日去打水都要排队,实在叫人心烦。”
岳茗随口道:“那便打个井吧。”
“唉,原先我是想给家里打口井的,但我那婆婆不同意,她说我持家不节省,明明有免费的水井用,离得也不远,我还非要花钱打井。我被她说了一通,才不得不放弃了。”
乌氏顿了顿又道:“不过最近天气太热了,每次去打水都要等半天,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说得对,还是得打口井。”
乌氏行动力极强,她几口吃完凉面,同岳茗道别后,便急冲冲地回去找人打井去了。
乌氏走后,山云小馆也没什么客人了,岳茗将云哥儿他们叫出来,让他们趁着没人,赶紧休息一会儿。
云哥儿带着喜哥儿和叶兰去后院休息了,许婆婆和小伍子也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会儿。
晚上,宁乘风回来听说了今日发生的事儿。他看着外头的天空,忧心忡忡道:“这天气着实是有些不对劲啊!”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