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茗此前没想过要去买人回来, 但是宁乘风同他分析一顿后,他觉得有些道理,也就点头应下了。
他两回去后又跟两位弟弟商量了一下。
这宅子是宁乘风夫夫出钱租的, 买人也是他们花钱, 两位小哥儿哪里会意见。不过, 他们家前两年还穷得出不起饭,如今都要买仆人了, 云哥儿一时感慨万千。
虽决定了要买仆役, 也还得再等几日,确定旱灾是真的过去了再买。不然把人买回来,却供不起饭就尴尬了。而且叶丛姐弟还住在宁家的宅子里,现在买了人, 这宅子也住不开。
后头几日又下了两场雨,湘江城的百姓终于放了心, 路边的铺子也陆陆续续开了许多。
最近知府已经在想法子接纳城外的灾民了, 不过也没一下全放开,只允许找到谋生门路或者住处的灾民进城。为此,他颁布了一些法令,鼓励城内的商户去外头雇佣灾民。
除此之外,若那些灾民愿意去城外的村庄安定下来, 也有相应的政策帮助他们解决住所和耕地的问题。
湘江城的百姓缓过来后, 也积极地捐款捐物,让城外的灾民日子好过了许多。如今整个湘江府城上上下下都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模样。
前些日子宁乘风去寄信时被信差告知, 下头的许多村落都封村了,所以这些地方的信件, 他们已经不收了。
如今都下过三场雨了, 宁乘风估摸着宁家村那边的情况应该恢复过来了, 便重新写信,去驿站试了一下。果然,驿站的小吏又接收寄往宁家村那块儿的信件了。
这次不过六日,宁乘风便收到了回信。
宁成安在信里说家里一切都好,宁家村前几日也下雨了。这次旱灾,村民们虽然遭受了农作物上的损失,但至少大家都安然无恙的活下来了。村里人都很庆幸当初听宁乘风话的挖井挖河塘,这一举动让他们在此次旱灾中少受了许多罪。
还有宁乘风的肥田法子,让粮食增产了许多,这么严重的灾荒,村民们也没饿肚子。
宁乘风看到这里,心里十分高兴,还有些得意。自己穿越一趟,也算是实实在在地为父老乡亲们做了些实事儿了。
后头宁成安又说起他们家那些生意。
他说平菇断供的事儿已经解决了,除了宁乘风给的那些建议,他和他手下的人后头又想了个新法子——拿平菇酱菜和那些主顾们谈判。若是有主顾愿意不追究这次宁家毁约的事儿,便给他们平菇酱菜拿货的优先权,和最优惠的价格。
当然,宁乘风说的那些送礼道歉之类的,也一样没少。
总之平菇的事儿已经完美解决了,宁家不仅没怎么受到损失,还提前拿到了一批酱菜的订单。
宁乘风心里暗叹,他二哥还真是有些做生意的天赋,这次平菇的难关最后竟然被他如此巧妙地渡过了。
但药草生意情况就没这么好了,宁成安说药馆和医馆那些管事软硬不吃,最后是赔了一大笔银子,才解决了此事。
不过这也正常,平菇生意宁家在县城乃至府城都没什么竞争对手,那些主顾们想买平菇,几乎只能找宁家。
而且平菇酱菜在饭馆酒楼都很受欢迎,他们从前只能在村民手里买少量的平菇酱菜,如今既能拿到宁家平菇酱菜的有限购买权,自然是愿意退一步的。
更重要的是,旱灾发生后,许多食肆都关门了,他们拿到平菇也没处用。宁家平菇断供,其实对他们没有造成什么损失,他们自然好说话。
药草生意那边就不一样了。药草商多了去了,没有宁家的药草,那些药馆和医馆还可以去找别的药草商买药草,当然对宁家没那么有耐心。旱灾时百姓看病吃药的需求并不会减少,宁家这次断供,确实耽误了那些主顾赚钱,不怪人家不肯善罢甘休。
宁乘风在信里劝慰了他二哥几句,又仔细同他说了晚稻的事情。
如今夏收已然过去,晚稻播种的时间也耽搁了许久,不过即便晚了点儿,农户们也不会放弃种这一季的水稻。种了就算收成少点儿,也比不种颗粒无收的好呀!
宁乘风前几日收到了府学开学的通知,想来是没空回宁家村了。他只得把旱灾之后种植水稻的注意事项和田地的养护方法,在信里细细地列了下来,交给宁成安转达给村民们,为此他这封家书足足写了六页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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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学六月十号开学,宁乘风在开学前,同岳茗去了一趟牙行。
叶家姐弟二人前几日找岳茗提前支了叶兰的工钱,搬出宁家了。他们自己寻摸了一个小宅子租下了,虽然那屋子又小又旧,也没有院子,但好歹有了自己的容身之所,叶丛和叶兰都很满意。
如今旱灾过去了,他们觉得再在宁家久留,也有些不合适了。
这两人要搬走,宁乘风没有阻拦。叶兰一个女孩子,住在他们院子里其实有些不便,他们自己租个小宅子住,想必会自在许多。
他们一走,宁家也有屋子可以安置仆役了。
山云小馆再过几日便要重新开张了,宁乘风这日便带着岳茗去了牙行,他想在铺子开张之前把仆役买回来,开张时便能替岳茗和云哥儿分担些活计了。
宁乘风一说要买家仆,那牙人脸上的笑容便更加真切了。实在是前些日子许多流民卖身进来,如今还剩了许多在牙行。牙行最赚钱的便是这买卖奴仆的生意了,宁乘风要买家仆,他能不高兴吗?
牙人问清宁乘风的要求后,没一会儿便叫了十个人出来,其中男子五个,哥儿五个。这十人一溜儿排在宁乘风和岳茗面前,供他们挑选。
“公子,您看看,左边这几个哥儿都是会些厨艺的,我重点跟你说说左边第一位哥儿。这位哥儿好啊!他不仅会切菜烧火,模样也是一等一的好!这家里来客时让他侍奉个茶水,主家面上也好看呀!这哥儿手脚也麻利,很有眼力见儿,咱们买奴才不就图个干活勤快,忠心侍主吗?他就特别符合……”
……
“您二位再看看左边第三个哥儿,这哥儿做饭的手艺可十分了不得呢,他做的饭菜和外头酒楼里的比也不差多少了!若不是长得寒碜了点儿,也留不到现在。您夫郎想寻个厨艺好的,他便很合适了。”
那牙人将五个哥儿轮流推销了一遍,每个都夸得天花乱坠的。按他的说法,每个都有每个的好处,但他最推荐第一位哥儿。
不过宁乘风听下来,还是觉得左边第三个哥儿最符合他们的要求,也让他印象最深刻。
这位小哥儿长得实在是有些“特别”。
他不仅皮肤黝黑,身材也是五大三粗的,与他边上那几位瘦得像棵豆芽菜的小哥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哥儿不但长得壮,面上还有些没刮干净的胡须,瞧着实在不符合这里人对于小哥儿的审美。
若不是眉心那颗痣,外人甚至难以看出这是位哥儿。
宁乘风倒是挺满意的,山云小馆有这位壮哥儿镇场子,在加上岳茗的威名,想必再没人敢进去找茬了。
宁乘风思索了片刻,对着那壮哥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你家中可还有亲人?”
那哥儿长得高大威猛,声音却弱弱的,似乎还有些胆小。被宁乘风问话后,他先是不可置信,似乎不敢相信宁乘风的第一人选竟是自己,
接着他又面色紧张地看了那牙人一眼,被那牙人瞪了一下后才结结巴巴地回话。
“我、奴叫孙泥,别人都叫我“小泥巴”。奴是西岭人,为了逃难才来这儿的。我,奴家中尚有父母和一位姐姐,不过他们将奴卖进牙行那日,便说奴以后不再是他们的家人了。”
宁乘风有些诧异,孙泥说起自己被家人卖掉的事儿,面色竟十分平静,看他神情也不像是装的,他似乎真的没有因为被家人卖掉而难过。
孙泥心里十分忐忑,生怕自己回答得不好,让宁乘风失望不买他了,最后他又握着拳头补充道:“您若是愿意买下奴,奴一定好好干活,奴啥都能干的!”
后头宁乘风又问了几句,孙泥都老老实实地答了。
宁乘风转头想问问岳茗的意见,却见他直勾勾地盯着孙泥。别人看不出来,宁乘风却知道,他这是极满意的意思。
行吧,这也不必问了,宁乘风没再多提孙泥的事儿,只让那牙人将右边的几个男人也跟他介绍一下。
牙人闻言,忙热络道:“右边这几个汉子,都是忠厚老实,力气大的人,应当很符合您两位的要求。公子您与您夫郎,随便挑哪位都不会错的!”
他把这五人的优势仔细地同宁乘风夫夫介绍了一遍。
那几个男人确实都长得挺高大的,他们虽是想找一个能做体力活的,却也没有特别重的活儿给人干,稍微强壮点儿的男子都能满足要求。
宁乘风挑几个看得顺眼的人问了问,又同岳茗商量了一下,最后选了一个最瘦的。
岳茗说这人身材虽瘦了点,但肌肉线条更加结实,应当要比那几个长得壮的,力气还大点儿。宁乘风便听他的,选了这个人。
他们选好后,被选中两个人面色都面露欣喜,其余未被选中的则难掩失落。
尤其是左边第一位哥儿。这哥儿是五个哥儿中长得最好看的那个,也是牙人极力推荐的那个。
他进门后一看见宁乘风,眼睛便亮了起来。宁乘风穿着一身秀才服,长身玉立,眉目俊朗,真是好一位风度翩翩的秀才郎。可惜这秀才郎边上还坐了一位极貌美的小哥儿,想必就是他的夫郎了。
不过那夫郎虽然长得好看,却一直冷着脸,一看就不是温柔小意的。也许那秀才郎看倦了他夫郎那样的小哥儿,想换换口味,找个自己这样温柔可爱的呢!
这哥儿在宁乘风选人的过程中,抱着这样的幻想,眼巴巴地看了宁乘风许久。
没想到这秀才郎选来选去,最后选了那个小泥巴!宁乘风宁肯选孙泥也不选他,把他气得不轻,没忍住幽怨地睨了宁乘风一眼。
可惜宁乘风只顾着同岳茗说话,半个眼神都没给他。
选好人后,便是议价了。牙人将那十个奴仆遣走后,同岳茗好好掰扯了一番,最后以三十二两的价格,将这孙泥和那位叫杨怀的男人卖给了岳茗他们。
岳茗在契据上签了字,拿到了两个仆役的卖身契,便和宁乘风一起,带着两个仆役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