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乘风心里还惦记着山云小馆的事儿, 也不知燕行秋今日可曾来过,那醉汉的案子可查清了?下学后,他便快步回了家。
回到柳叶巷子后, 宁乘风第一时间去山云小馆找岳茗了。
这会儿正是饭点, 岳茗忙得脱不开身, 见他过来也没空同他多说,只打发他先去吃饭。
等宁乘风吃完饭, 岳茗空闲下来了, 才跟他说起今日的事儿。
岳茗趁着上午铺子里空闲,让伙计去府衙找了燕行秋。燕行秋说那醉汉的案子今日应当能结案,他晚些时候会来这里跟他们细说。
除了这事儿,还有一个好消息。宁成安来了信, 过几日他会亲自来一趟府城,帮他们送一些食材过来, 顺便看看弟弟们。
岳茗说话的功夫将宁成安的信拿出来递给了宁乘风。宁乘风打开信封, 自己看了一遍。
宁成安在信里说,家里一切都好,不过刘桂花对他们几个牵肠挂肚的,十分思念。听说云哥儿的馆子需要平菇和蔬菜种子,刘桂花便指使宁成安亲自过来送一趟, 也看看几个弟弟在府城生活的如何。
这封信估计是康康写的, 笔迹稚嫩,前头还是宁成安的口吻, 后头又是康康自己的语气。康康问小叔叔们何时回家,家里甘蔗熟了, 吃起来十分甘甜, 康康让他们早日回去吃甘蔗。
宁乘风拿着这封家书, 脸上不自觉便露出些笑意。出门在外,被家里人惦记着,让人心里暖融融的。
他看完信没一会儿,燕行秋便过来了。
“宁老弟,岳茗兄弟,我这会儿才下值,叫你两久等啦!”燕行秋一进门便对着宁乘风和岳茗朗声笑道。
山云小馆没有空座了,宁乘风带着燕行秋去了后院。知道他还没用晚饭,岳茗去后厨让云哥儿炒两个菜给他。
宁乘风和燕行秋在后院的小石桌边坐下了,岳茗送了壶热茶过来。燕行秋喝着茶,说起了那醉汉的案子。
“那醉汉还真不是凑巧撞进了咱们山云小馆。”
“昨日小伍子将人扭送过来,查案的小吏给人醒了酒,草草问了几句便要结案,这种醉酒闹事儿的案子太多了,他们便先入为主了。好在今日岳茗派小伍子过来提醒我,我便亲自过去问了几句,这一问就发现了蹊跷。”
原来那醉汉之前与他的一位兄弟有些不愉,昨日他那兄弟为了向他求和,在西街的一间食肆里设宴请他吃酒。席间这醉汉多喝了几杯,又听他那兄弟说柳叶巷子新开了家小馆子,老板是位小哥儿,长得极美。
这醉汉向来好色,听了这话心里痒痒得不行,便吵着要过来看看。他那兄弟正巧要来这附近办事,他赶着驴车,路过柳叶巷子时便将这醉汉放下了,那醉汉半醉半醒间闯进了山云小馆,后来的事儿宁乘风也都知道了。
查案那小吏问到这里,便认定这只是个寻常的醉酒闹事案了。燕行秋过来后,又多问了些细节——“两人因何事不虞,那人是否真心求和,喝的什么酒,具体喝了多少,平日里酒量如何,喝醉后可有不适……”
被燕行秋仔细询问了一番,那醉汉才发觉他或许是被人设计了。他与那兄弟闹得十分不愉快,按理来说,那人不会这么轻易地向他低头。
知道这事儿另有蹊跷后,燕行秋又命人将那醉汉的兄弟逮了过来,将他也审了一遍。
那人一开始还装作不知情,燕行秋又传了食肆的老板和伙计过来询问。基本确认此案是那人故意为之后,燕行秋略施小计,那人很快就招了。
他与那醉汉闹了矛盾后怀恨在心,越想越气,心里头的怒火无处发泄,又不敢明着得罪那醉汉,最后便想了这法子来坑害那醉汉。
他假意求和,又故意灌酒,投其所好提起山云小馆的漂亮老板,引诱那醉汉上钩,最后成功设计了他醉汉,让他犯事儿被抓进了衙门。
燕行秋就是为了审这人,才耽搁了下值时间。
宁乘风听完事情的起因经过,心里十分憋闷。这可真是天降的无妄之灾啊!岳茗和那位食客小姑娘,什么都没做,便被这两个缺德玩意儿坑了一把。他们一个受了惊吓,一个被破坏了生意,实在是太冤了。
那醉汉的兄弟还拿岳茗诱惑那醉汉,宁乘风想到这茬便恨不能亲自去教训他一顿。不把这狗东西打个半死,宁乘风心火难消!
燕行秋一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气极了,忙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那狗娘养的敢打我义弟的主意,我能轻易放过他?你放心吧,那两人我都‘好好’教训过了。”
燕行秋说欺辱妇女是重罪,那两人罪证确凿,都不会被轻饶。不仅如此,山云小馆当日所受的损失,他们会三倍赔偿。
宁乘风心里终于舒坦了点儿。
他两说完这事儿,星哥儿便端着饭菜过来了。燕行秋憨笑着向他道了谢,星哥儿小声说了句“不客气”,便急匆匆转身地走了。
燕行秋愣了一下,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对着宁乘风疑惑道:“星哥儿是不是厌烦我呀,怎么走得这么快?”燕行秋表情有些失落。
宁乘风心里暗笑他是个傻子,嘴里却煞有其事道:“哪有这回事儿,他估计是急着去给茗宝帮忙呢!”
星哥儿年纪尚小,心意也不明确,宁乘风不想掺和他和燕行秋的事儿。
燕行秋丝毫没怀疑宁乘风的话,他放下心来,面色又轻松起来。听到自己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作响了,便也不再多想,乐呵呵地吃起饭来。
天色已晚,燕行秋吃完饭后也没再多留,和岳茗道别后,便赶着马车回去了。
那醉汉的案子水落石出了,宁乘风也松了口气,终于不用担心有人要伤害岳茗他们了。
宁乘风想到今日徐思齐说他“吃软饭”时,他还怀疑那醉汉与徐思齐有关。现在看来,他还是想太多了。徐思齐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他行事那么高调,使这种阴险的法子,不像是他的风格。
晚上宁乘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岳茗和两位小哥儿说了一遍,他们三人听完后也是感慨万千。
不过那人不是冲着他们山云小馆来的,大家都松了口气,可以安心做生意了。
山云小馆请了打杂的伙计后,岳茗轻松了一些,但云哥儿还是很忙。宁乘风今日回来看他一直在炒菜,手上没怎么停过,这会儿便对着岳茗和云哥儿建议道:
“山云小馆生意这么好,你们还是再雇两个人来帮忙吧!尤其是云哥儿,咱们挣钱是为了生活得更好,你若是为了挣钱累坏了身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云哥儿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看着宁乘风道:“三哥,你以为我不想请个人来帮厨吗?可是帮厨和洗碗的活计不一样,帮厨的人能看到我做饭。做饭的手艺是我废了许多心血专研的,我不想随随便便教给别人。如果要教,至少也应该教给一个人品过硬,我也看着顺眼的人呀!”
这个问题宁乘风倒还真没考虑到。云哥儿的想法也没错,他好不容易练出来的手艺,还要靠它挣钱的,肯定不能随便让人学去了。
宁乘风又思量了一会儿,才温声道:“可以先请个老实点儿的人帮你切菜烧火,没事儿的时候便让他去前头帮茗儿干活,也能让你们两松快点儿。前头便同他说清楚,他若是敢瞎看瞎打探,便将他辞了再换个人。”
云哥儿这才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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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负责洒扫的许婆婆听说他们还要请个人来后厨帮忙,便想将她儿子介绍进来。
“我儿子做事儿勤快,人也老实,而且力气还大,一定能帮你把菜处理得妥妥贴贴的!”
云哥儿这些日子与她相处的时间最长,许婆婆不仅把碗筷洗得干干净净的,还经常帮云哥儿洗菜,烧火。被她眼巴巴地望着,云哥儿一时有些心软。他想着可以先让许婆婆的儿子过来试试,不行再换个人。
云哥儿正要开口答应下来,却听见岳茗冷声道:“不用了,我们已经同牙人说好了,今日过去挑人。”
不像云哥儿平日里会同她们说笑,岳茗一直都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也不爱说话。许婆婆都担心他那张脸会将客人吓跑,这会儿被他拒绝了,许婆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她讪笑着点了点头便去扫地了。
早上店里还没有客人,岳茗和小伍子交代一声后,便拉着云哥儿出门了。
路上,云哥儿忍不住问道:“岳茗哥哥,咱们为什么不让许婆婆她儿子来试试?我看许婆婆平时很勤快,她儿子应当也还不错吧?”
岳茗转过头,对着他认真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她儿子若真像她说的那样还好,若不是,你要再让他走,难免会让许婆婆不快。而且后厨是很重要的地方,他们两个是一家人,在一起做事胆子大了万一有什么歪心思,你一个人防不住他们。”
岳茗顿了顿,又低声道:“你一个小哥儿,他儿子是个汉子,你和他同处一室也不太方便。”
听岳茗说完,云哥儿才陡然一惊,心中暗道:是自己考虑得不够周全,幸好岳茗哥哥及时出面拒绝了许婆婆。
云哥儿笑着挽住岳茗的胳膊晃了晃,又将脑袋凑到他肩上,脆声道:“岳茗哥哥,还好有你!”
见他这样高兴,岳茗脸上也露出些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