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下铺子后, 岳茗和云哥儿便开始准备装修的事情了。因为对之前那个牙人印象不好,岳茗在雇装修的匠人时,又另找了一家牙行帮忙介绍。
虽然很喜欢八珍阁的装修风格, 但岳茗和云哥儿都无意再造一家“八珍阁”出来, 所以山云小馆还是维持了之前的风格, 不过在材质用料上都讲究了许多。
云哥儿不愿让岳茗一人承担所有费用,他坚持将买铺子和装修的钱都分担了一半, 还执意要将山云小馆的盈利多分岳茗一成。
之前山云小馆的利润, 除了交给刘桂花,充作家中公用的二成,剩余的云哥儿分五成,岳茗三成, 这次修改之后便是他们两各分四成了。
买铺子花了五千两,装修铺子又花了三百两, 这钱花比流水还快, 云哥儿之前攒的那些积蓄全都花光了。现在他和岳茗,心心念念的便是将买铺子的钱赚回来。
铺子进入装修流程后,岳茗便清闲了一些。这日长公主派人来请,岳茗便带着顾七顾九回了将军府。
宁乘风前几日去工部就职了,要下午才能回来, 自然是不能陪着他去了。
顾凭舟来长公主院子里给他娘请安, 正巧碰见岳茗陪长公主说话。长公主有意缓和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便将顾凭舟留了下来, 又一直给他们搭话。
顾凭舟不情不愿地同岳茗说了几句,面上一直带着些敷衍和不耐。但听到岳茗说到他新铺子的地址后, 顾凭舟却陡然变了脸色。
长公主离开花厅后, 顾凭舟一把抓住岳茗的手腕, 焦急地问道:“你买了槐花巷子十二号那间铺子?”
岳茗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
顾凭舟一拍大腿,愤愤道:“你怕是被人暗算了!”
之前宁乘风同顾凭舟聊了几句,大意便是:岳茗好不容易找回家人,只想好好同家人在一起,无意与他作对。外头的人见不得顾家的人好,所以才编排他们,但他们才是一家人,合该拧成一股绳,让外头那些不安好心的人好好瞧瞧。
顾凭舟被长公主、顾行之还有宁乘风轮流教训了一番,其实已经有些明白过来了。不过他面子上有些不过去,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岳茗。
但不管怎么样,岳茗是他亲弟弟,他断不会看着别人欺辱他而袖手旁观的。
顾凭舟面色沉重地给岳茗分析了一下。
“你买的那间铺子是林家的产业,那间铺子位置虽好,但他们经营得不怎么样。外人瞧着热闹,其实压根没赚到什么钱,只能勉强维持铺子的开支,这铺子要卖也说得过去。”
“但是林家还有另外一家铺子,那便是大名鼎鼎的‘八珍阁’。八珍阁也是做酒楼的,与你们要开的饭馆是竞争关系,他们断没有把位置那么好的铺子卖给你们的道理。”
顾凭舟和外头那些世家少爷一样,都只在朝中领了个闲职,平日里什么事儿都不用做。所以这些旁门左道的消息,他们知道得比谁都清楚。
顾凭舟尚且还要练武,那位林家少爷就真没什么正经事儿做了。那间茶楼和八珍阁在他名下,却都是他手下的人在打理,他只过去吃喝玩乐,并不插手生意上的事儿。
林家少爷名叫“林恒”,这林恒一向爱与顾凭舟较劲,上次便是他拿宁乘风的事儿嘲讽顾行之。这人一向见不得顾家好,顾凭舟猜他暗地里使了诈,要坑岳茗一把。
岳茗听完他哥哥的话,心里也有些不安了。但是铺子的契据他都仔细检查过了,上头还盖了官府的印章,按理说是不会有问题的。这林恒是在哪里使了手脚呢?
顾凭舟说要去找林恒理论,但被岳茗拉住了。
如今还不知道那人用的什么手段,他们也没有证据,现在过去质问,只要林恒不承认,他们也拿他没办法。至少要知道林恒下一步怎么做,才好应对。
下午回去后,岳茗急急忙忙去了书房。
宁乘风果然从工部回来了,这会儿正拿着笔,写他的“振兴屯田司”大计呢。
见岳茗面色不大好看,宁乘风连忙迎了上来,“怎么了,茗宝?”宁乘风牵着岳茗往窗边的小榻那里走。
“我们许是被人算计了,那间铺子有问题。”岳茗坐下后,便一五一十地同宁乘风说了铺子的事儿。
“要是我当时没那么着急,先让顾七顾九去查一查再买就好了。”岳茗闷声道。他似乎有些愧疚,蹙着眉头,面色也有些低落。
宁乘风瞬间就心疼了,他给岳茗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他手上。
“不怪你啊,茗宝。你们找了那么久了,难得遇到个合适的,着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再说他们的文书契据你都检查过了,是没问题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要说不对,也应该是那些使肮脏手段的人不对,正常人哪能想到找正规的牙行买铺子也能被人算计?”
“千万别为了那些不怀好意的人,责怪自己。再说现在情势未明,咱们也不一定就会着他们的道儿。”宁乘风抱着岳茗,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哄道。
岳茗听了这话,心里好受了一点儿,但还是把头埋在宁乘风怀里,默默地不说话。
宁乘风在心里将这事儿梳理了一遍:林恒和顾凭舟有旧怨,在明知道岳茗是顾凭舟的弟弟,而且买铺子是为了开饭馆的情况下,还把铺子卖给岳茗,这确实是有些不对劲。
但现在林恒的底牌还没有亮出来,谁也猜不到他打的什么主意,他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管怎么样,只要岳茗手上的契据是真的,那这间铺子便是他们的,他们小心防着林恒使诈便是了。
宁乘风将岳茗的契据拿过来检查了一遍,但看来看去,也没看出问题来。
他又带着岳茗和云哥儿,还有顾七顾九,去铺子里仔细检查了两遍,也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云哥儿知道这事儿后,也是忧心忡忡的。这铺子把他这几年好不容易攒下的积蓄都花光了。若是铺子打了水漂,那他真是哭都哭不出来了。
那些匠人的工钱已经提前付了一半了,装修的材料也都买好了。宁乘风建议让他们继续装修,不要打草惊蛇,且看那林恒要使什么手段。
岳茗和云哥儿都听他的,这事儿便暂且先这样了。
后头几日,岳茗心情不大好,云哥儿更是惶惶不安的。
不过林恒没让他们等太久,铺子装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便有人过来找茬了。
最近岳茗和云哥儿每日都会去铺子那边盯着装修,怕林恒买通了装修的匠人使坏。不过他们来看了几日,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岳茗让手下的人在铺子外头搭了个简单的小棚子,他和云哥儿每日都在这棚子下头坐着。顾七顾九,还有另两个家丁,则在铺子里头守着。
这日他正在看匠人修缮窗上的雕花,却瞥见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两个小厮打扮的人,大呼小叫的过来了。
“哎哟,你们是哪里来的人啊!这是在我的铺子里做什么?!”
“老爷,咱家铺子里莫不是进了贼?”
“这哪里是贼啊?这分明是强盗啊!老爷你看他们在装修咱家的铺子呢!这定是想将咱家的铺子据为己有啊!”
这三人一唱一和地走近了,对着装修的匠人指手画脚。
为首的中年男人指着匠人们,吹胡子瞪眼道:“你们赶紧停下来,这是我家的铺子,到底是谁指使你们过来的?!”
他身后的小厮也跳着脚,气势汹汹道:“你们这些人知道我家老爷的身份吗?竟然敢抢我们家的铺子!我看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要命了!”
另一位小厮也不甘示弱:“你们弄坏了我们老爷的铺子,必须得给我们老爷赔钱!”
他们三人吵吵嚷嚷地,很快吸引了许多路人过来围观。
匠人们都有些愣神,似乎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他们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了岳茗这里。
顾七顾九和两个家丁听到动静也从铺子里出来了,他们疾步上前,护在岳茗和云哥儿身侧。
云哥儿紧张地抓着岳茗的衣角。
岳茗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对着那位中年男人道:“这铺子是我从辛记牙行的牙人手里买下来的,这铺子原先的主人姓徐,并不是你。我这里有铺子的地契,上头还盖了官府的大印。”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铺子是你的?”岳茗冷冷道。
那中年男人闻言带着他的两位小厮走了过来,他嗤笑一声,拿手指着岳茗,傲慢道:“你去周围的铺子里打听打听,附近谁不知道,这‘顺意茶楼’是我于某人的铺子?”
周围那些围观的人这会儿也叽叽喳喳地议论开了。
“这家铺子确实是于老板的。”
“是啊,于老板这铺子也开了有几年了,这附近的人都知道呀!”
“这小哥儿长得倒是漂漂亮亮的,怎么还抢人家的铺子呢?”
“别这样说,这小哥儿许是叫那黑心的牙人给忽悠了呢!”
“辛记牙行,可是有官府文书的大牙行呀!应当不会忽悠人吧?”
……
中年男人听到围观的人,大都在给他作证,于是得意得瞥了岳茗一眼。
他侧过身来,对着围观的众人拱手道:“感谢诸位给我作证,我于某人还有个不情之请,要请诸位给我们评评理,这位小哥儿指使匠人破坏了我铺子里的物件,是不是得给我赔些银子?”
围观众人议论纷纷,但多数人还是觉得破坏了人家的铺子,便应当给人家赔钱。
眼见着情势一边倒,他们不仅折了价值五千两的铺子,还得赔钱给人家,岳茗怒上心头,正要再开口同那人理论,却被云哥儿抢先一步了。
“我们来看铺子的时候,这铺子里就已经是个空的了。而且我们在这儿装修了这么久,你都没出现,等我们快把铺子修好了,你就出来了。若真是你的铺子,你前头到哪里去了,怎么对自己的铺子不闻不问呢?”
云哥儿手心出了许多汗,心里也紧张得厉害,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出了自己的质疑。
岳茗也补充道:“若真是你的铺子,那牙人手里的钥匙是哪里来的?”
那中年男人耸了耸肩,不以为然道:“这我怎么知道呢?或许是那黑心牙人诓骗你们,但更有可能是你们和牙人狼狈为奸,来抢我的铺子!至于我为何前些日子不在,这是我自己的事儿,不必同你们交待吧?”
岳茗闻言,冷声道:“既如此,我们便找上那牙人,一同去官府对质吧!”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