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长公主也过来了, 她还带了几位闺中好友,一同来给岳茗捧场。因为穿着打扮都不像普通官宦人家的女子,她们一进山云小馆, 便吸引了不少目光。岳茗特意给长公主留了包间, 等人一到, 便带着她们上楼了。
这会儿吃午饭还早了些,岳茗便吩咐店里的伙计, 给长公主她们送些茶水点心。
叶兰听说是给长公主她们那边儿送的, 便特意挑了几样最别致的茶点。
山云小馆别说点心,连装点心的碟子都是特意订做的,与外头格外不一样。
其中有一只碟子被做成了鲤鱼的形状,碟子的釉色是由白到红的渐变色, 看着正像是一尾胖嘟嘟的红鲤鱼。那鱼肚位置放了七块半透明的,猫爪造型的点心。七只小猫爪子围城一个圈, 爪尖的位置用坚果做了指甲, 爪子中心不知为何还微微透出些肉粉色,瞧着煞是可爱。
除了这一碟,另四碟糕点也各有些特别之处。
那五碟子小点心送到包间里头时,长公主和那几位妇人都都看楞了。饶是她们平日里吃惯了山珍海味,但见到这样精巧的小点心, 还是惊叹不已。
除了点心, 那伙计端过来的茶水也不是普通茶水,而是各色切成块状的水果, 与冰块,蜂蜜一起调制而成的鲜果茶。这鲜果茶一共五杯, 每一杯里头放的鲜果都不一样。杯子是琉璃制成的, 从杯子外头便能看出里面的果子和冰块。
长公主她们各选了一杯鲜果茶。这几日天气炎热, 喝上一杯冰冰凉凉,酸甜可口的鲜果茶,实在让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都说八珍阁的东西好吃,要我说啊,月明这间山云小馆,只这几样点心便将他们比下去了!”
“岚姐姐说得极是,那八珍阁确实不错,那跟月明这儿一比,那还是差了许多。”
“这‘鲜果茶’可太好喝了,我这几日一直胃口不大好,今日过来时还怕会扫了长公主的兴致呢!没想到喝了这‘鲜果茶’,我竟然觉得有些饿了,等会儿定能多吃一些。”
……
长公主她们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闲聊。那几位贵妇人对着岳茗好一顿夸,长公主嘴上谦虚了几句,面上却难掩自豪。
岳茗并未久留,今日山云小馆第一日开张,他十分忙碌,只帮长公主她们点好中午的菜色,便下楼了。
包间外头都留了一名伙计,随时等候食客们的差遣。这还是跟八珍阁学的,同八珍阁不一样的是,山云小馆的“伙计”,不全是小伙子。
宁乘风建议雇一些女子、哥儿过来,专门招待女眷和夫郎们。岳茗和云哥儿都觉得不错,于是采纳了这意见。所以现在长公主她们包间外头,还留了一名侍女。
长公主过来后没多久,顾行之和顾凭舟父子两也来了,他们分别邀了自己的下属和好友过来。将军府这一家三口,便占了三个包间。
除了岳茗的家人,还有燕行秋、刘文锦、叶丛,以及宁乘风的几位同僚今日都过来捧场了。
虽然大楚允许官吏的家眷经商,但少有像宁乘风这样,让自家夫郎出来开酒楼的。这事儿在朝中还引起了一些纷争,但宁乘风一副浑不吝的样子,任人家怎么说他也不放在心上。靖元帝又两次给岳茗赐赏,这让那些不赞同此事的臣子也不敢再有异议了。
宁乘风不仅不避讳自家小夫郎抛头露面开酒楼的事儿,还邀请了屯田司的几位同僚在开张这日过来吃饭。
他的顶头上司——屯田司郎中殷子晋今日便过来了。
宁乘风带着殷子晋和他家人去了二楼。将他们安置好再下楼时,却凑巧听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对话。
“丁侍读不是说不屑同我们探花郎为伍的吗?怎么今日还纡尊降贵,来他夫郎的酒楼里头吃饭了?”这声音听着满含嘲讽。
“呵,你前日还说那顾家小公子不像话,今日不也来了吗?”另一个声音嗤笑一声,反唇相讥道,“大家都是听到消息才过来的,谁也别瞧不起谁!”
“和气生财,两位大人莫要争执,免得让外头的人瞧了笑话。”这是有人在劝架了。
这包间外头的伙计见宁乘风一直停在这儿,欲要过来问话。宁乘风示意他噤声后,便径直下楼了。
今日来了这么多官吏,宁乘风原以为他们是听说靖元帝给岳茗赐赏的事儿后,闻风而动过来的,现在看来还另有隐情。靖元帝赐赏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儿了,这些人却是前两日才改变主意过来的。
这两日似乎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儿啊,宁乘风有些不解。
他下楼后特意去问了问岳茗,但岳茗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
不过未等他们疑惑多久,一个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的人,便出现在山云小馆了。
禄公公指着几位宫人抬着的那块牌匾,对着岳茗道:“顾小公子,这是陛下亲自提了字,命老奴找人订做的牌匾。”
“陛下说了,‘既然这山云小馆有朕的一份,那朕便提个字给他们。’”禄公公笑眯眯地,“陛下今日事务繁忙,特意差使老奴给您将这块牌匾送来,还恩准老奴可以躲躲懒,品尝一下咱们山云小馆的饭菜。”
宁乘风夫夫闻言,先恭敬地谢了恩,又亲自带着禄公公上楼用饭。
禄公公对山云小馆的饭菜十分满意,临走前还给靖元帝打包了一些点心吃食回去。
禄公公一来,宁乘风便知道那些官吏是冲着谁来的了。他估摸着应当是靖元帝给山云小馆赐牌匾的事儿,提前走漏出去了。
皇帝亲自题字,宫里的内务主管大太监过来送牌匾,这可是独一份儿的“荣誉”。靖元帝从未给外头的商铺赐过牌匾,那些皇商都受过这等殊荣,山云小馆这下是“一炮而红”了。
岳茗万万没想到,他们这间新铺子比原先湘江府城那间大了五六倍,竟然还是得让食客们等位。
禄公公走后,来山云小馆的人越来越多了,山云小馆很快就人满为患了。
长公主她们原想吃完饭再坐着说说闲话,为了给食客们腾位置,也不得不提早离开了。燕行舟他们也是如此,岳茗和宁乘风的好友亲眷都未多留,用完午饭便走了。
还好山云小馆这次多请了三位厨子,并十来个帮厨,不然云哥儿他们着实应付不来。
即便后厨放了冰盆,但云哥儿和叶兰、孙泥他们还是忙出了一身汗。虽然忙碌个不停,但他们三人都十分高兴。
山云小馆生意这么好,也是对他们厨艺的肯定。
这一日歇业后,云哥儿他们是既疲惫又满足。
晚上岳茗和云哥儿商量后,决定再去请两位厨子。山云小馆不止一间灶房,云哥儿他们的帮厨都是信得过的人,所以不必担心自己的手艺会被人偷学过去。
他们预算充足,再找两位厨子,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林家那两万两银票,云哥儿让岳茗自己收着,但是岳茗还是放到山云小馆里头,充作公用了。后头牙行的掌事也派人送了一千两银子过来,给岳茗赔罪。岳茗转手便捐给京里的善堂了。
因为那两万两银票,岳茗和云哥儿都“大方”了许多。山云小馆用的餐具俱是鼎好的瓷器和琉璃,还是加了钱让人家单独开窑烧制的。若是从前,他们两都不舍得花这么多银子在这些“外物”上头,但因为这笔“赔款”,岳茗和云哥儿便舍得了。
这单独订做餐具的事儿也是宁乘风提议的。
山云小馆的菜品价格是参照八珍阁来的,宁乘风觉得菜品价格定得如此昂贵,那只东西好吃,便有些不够了。还需得让食客们觉得酒楼里的东西样样都是花了心思的,是外头买不到的,他们才会心甘情愿的掏钱买账。
事实证明,这笔银子花得值。今日来的食客,大都对馆子里的餐具赞誉有加。
今日山云小馆的食客蜂拥而来,源源不绝。这一日赚的银子,也是让岳茗和云哥儿都大开眼界。
之前在湘江府城,他们一日的利润约莫是五六两银子,多的时候能有十来两,少的时候也有三四两,一个月能赚个二百两左右。但京里这间铺子,只今日一日的流水便有一百二十两了,除去成本后,纯利润也还有八十两左右!
云哥儿晚上和岳茗一起数银子时,脸上乐开了花。
虽然之前给菜品定价时,云哥儿便隐隐有些预感了,但看到手里这白花花的银子,云哥儿还是又惊又喜。
“岳茗哥哥,咱们也太厉害了吧!咱这买卖赚的钱,是不是已经赶上咱二哥了?”云哥儿激动地拉着岳茗道。
岳茗眼睛亮亮地看着宁乘风,低声问道:“二哥一日能赚多少呀?”
这两个小财迷真让人哭笑不得,宁乘风摸了摸岳茗的脑袋,笑道:“若是去年的二哥,那确实不如你们赚得多。但今年咱家又多了平菇酱菜的生意,平菇的种植面积也扩大了许多,再加上药草的利润,你们跟二哥还是有些差距的。”
云哥儿并不气馁:“咱们这才第一日呢,以后肯定会越赚越多的。”
宁乘风不忍心打击他,“嗯,像咱们这种情况,第一日可能就是人最多的时候了,再多咱们小酒楼也容纳不下了。”
岳茗瞥了他一眼,不以为然道:“说不定我们以后还能再开一家铺子呢。”
两位小哥儿都很有一番“雄心壮志”的样子。
--
半个月前,在宁乘风不知道的地方,京里暗流涌动。
瑶华宫,司徒皇后居住的宫殿内。
“我有没有同您说过,不要再招惹顾家的人,尤其是不要招惹顾月明?!”司徒皇后对着国丈厉声道。
“我也同你解释过了,那铺子的事儿与符儿无关,是那林恒自作主张做的。”国丈面带不满。
司徒皇后冷笑一声,“那林恒与顾月明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这么做,还不是得了司徒符授意?”
“且不说是不是符儿的意思,即便就是符儿授意他做的又怎么样呢?他们顾家欠我们一条命!一个铺子又算什么?他们就是拿命抵命也是应当的!”
“刀剑无眼,阿弟上战场前,您便该有这心理准备。阿弟为大楚战死,他是我们司徒家的骄傲。顾家满门英烈,顾行之为大楚御敌数十载,他是大楚百姓的英雄。阿弟的死与他无关,您为什么非要同他作对?”
司徒皇后面上满是无奈,“爹,过去的事儿便让它过去吧!”
“你弟弟的一条命啊,你倒是说得轻巧!你弟弟不是战死的,他是为救顾韫之而死的!他为顾韫之挡箭,顾韫之却不顾他的生死,只顾着杀敌,你弟弟连个全尸都没能留下!”
国丈气得站了起来,捶手顿足道。
“你弟弟才二十二岁,他还未成婚,还未留下一儿半女!我就这一个儿子,你就这一个弟弟,我们司徒家绝后了啊!”
“顾韫之战死后,还得了个爵位,人人都记得他顾小将军的英名。你弟弟得到了什么?我的策儿明明也是少年英雄,但现在还有几个人记得他?他生前便被顾家兄弟压了一头,死后也只落了个籍籍无名,死无全尸的下场。”
国丈说到这里椎心泣血,老泪纵横,满脸愤恨。
“顾行之是顾韫之他哥哥,他有什么无辜的?他们顾家欠我们的,他们这一辈子都还不清!”
国丈说完,殿里静了许久。
司徒皇后用手支着额头,闭眼不言。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叹了口气,看着国丈冷冷道:“阿弟是司徒家的血脉,我与妹妹就不算司徒家的血脉?阿弟救顾韫之,是他心甘情愿的。我已经劝过了您无数次了,您既执意如此,以后司徒符出了事儿,您莫要过来求我。”
司徒国丈前头激动得厉害,这会儿听到皇后的话,却陡然清醒过来。
“你知道爹不是这个意思,你与琼儿都是爹的血脉。但司徒家需要一个男人来主事,符儿是你的侄子,以后司徒家只能靠他撑起来了。你不帮他,还有谁帮他呢?”
“那我再说最后一遍,你与司徒符都不要再同顾家作对,不然我不会再管司徒家的事儿。”
司徒皇后最后道,“我对司徒家已经仁至义尽了,若您因为自己的私怨置大楚于危境,不用皇上动手,我亦不会容您。”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