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这几日, 萧重闲着无事,成日里往宁宅这里跑。
星哥儿都十七岁了,他的终身大事, 萧重这个做叔叔的也操心得紧。萧重既怕自家小侄儿找不到如意郎君, 又怕他最后所托非人。得知长公主和岳茗要给星哥儿张罗亲事后, 萧重早早地便开始筹谋起来了。
岳茗的花朝宴还有十来日,萧重已经提前将那日要过来赴宴的世家子弟们的情况, 都打听清楚了。
星哥儿脸皮薄, 性子也羞涩,萧重不好同他说这些,只得过来嘱咐岳茗了。
“王尚书家的二公子不行呀!小公子,你是不知道, 这小子惯爱寻花问柳,他这样的给我们星哥儿提鞋都不配!”萧重指着手上的画像, 一脸鄙夷, 看样子十分瞧不上这王家公子。
宁乘风大开眼界,从前只听说皇帝选妃要看画像的,没想到他家两位弟弟选夫婿,也用上了这玩意儿。也不知萧重从哪里找来的能人,这一手人像画得那叫一个栩栩如生呀。
岳茗倒没觉得萧重夸张, 他先是郑重其事地看了看那画像, 又一脸严肃地对着萧重道:“萧将军不必担心,到时候我找几个人看着这姓王的, 绝不让他靠近两位弟弟。”
萧重满意颔首,又掀开了另一张画像, 低声对着岳茗道:“婉纯长公主家的小世子也不大行, 他虽然人品、家世、才学样样不错, 但长得实在是有些寒碜。”
“我们星哥儿那么爱美,定然是瞧不上他的。”萧重将这张画像也递到岳茗手上。
岳茗仔细地看了看,“是长得不大好看。”
两人将要来赴宴的八位公子轮番挑拣了一遍,但看萧重这架势,似乎没一个能入眼的。
萧重皱着眉头,苦大仇深地看着手里那些画像,正像一个操心的“老母亲”。
宁乘风心里好笑,戏谑道:“这么多人,萧将军却一个都看不上眼,莫非是心里已有合适的人选?”
他随口一说,没想到萧重还真点头了。
萧重冲着宁乘风一眨眼,神秘兮兮道:“你们身边不就有个很不错的后生吗?”
岳茗面露不解,“谁?”
宁乘风也有些好奇,难道萧将军看出星哥儿对燕行秋的心思了?
萧重一脸得意,“嘿,‘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那姓刘的书生啊!”
宁乘风嘴里的茶差点儿没一口喷出来。
“谁?!”
萧重一拍大腿,“嘿,就是那个刘文锦呀,长得十分白嫩的那个!你的好兄弟啊!”
您可真会乱点鸳鸯谱啊!宁乘风心道。
岳茗愣了一下,“萧将军为何觉得刘文锦合适呢?”
“小公子你看啊,这刘文锦长我们星哥儿五岁,年纪正合适。我们星哥儿长得乖巧可爱,这刘文锦外表也是斯文俊秀的,长相也般配。星哥儿胆子小,这刘文锦性子温和。这两人可不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我看着刘文锦配我们星哥儿,正正好!”
萧重煞有介事地分析了一顿。
宁乘风简直无言以对,这位“好叔叔”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就是没考虑过人家星哥儿自己的喜好。
星哥儿明显有些喜欢燕行秋,岳茗这个小傻子迟钝就算了,萧重竟然也没看出来。宁乘风做为唯一知道星哥儿心事的人,一时竟不知道该不该提示一下这两人了。
星哥儿看着柔弱,其实心里很有主意,宁乘风不太担心他会委屈自己。
宁乘风思量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得让萧重有一点儿心理准备。
“不知萧将军觉得岳茗的义兄——燕行秋配星哥儿如何?”
萧重面上微微一愣,讶然道:“燕行秋那小子确实不错,但他与我兄弟相称,又是小公子的结义兄弟,配给星哥儿不大合适吧?”
他顿了顿,接着解释道:“我也不是嫌弃燕行秋啊,但他年纪着实大了点儿,人也有些糙了。他长得跟头熊似的,我们星哥儿小小的一个,站在一起也不太般配呀!还是刘文锦那样的斯斯文文的比较合适星哥儿吧?”
萧重一脸真诚的看着宁乘风,宁乘风一时竟被他问住了。
燕行秋当初嚷着要与岳茗义结金兰时,定然没想到还会有这一日。如今他不仅是岳茗的义兄,还与萧重兄弟相称。星哥儿又是萧重的侄儿,岳茗的弟弟。
这几人关系实在复杂,宁乘风头都大了,他还是别瞎掺和了,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好在萧重虽然有自己的想法,却并不固执已见。得知刘文锦曾给云哥儿提过亲后,他虽然有些遗憾,却也不再坚持要将星哥儿和刘文锦凑成一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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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两位弟弟的感情都是一头乱麻,他们心里的想法,宁乘风也有些捉摸不透。
宁乘风觉得再看看别人也无妨,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儿,谨慎一些也是没错的。或许外部的刺激,反而能让他们看清楚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岳茗一本正经地筹备花朝节的事儿,宁乘风淡然处之,静观其变,刘文锦和燕行秋就没这么淡定了。
刘文锦自打知道岳茗的花朝宴,是为了给两个小哥儿挑选夫婿后,便有些坐不住了。他每日都食不下咽,焦灼不安的,短短数日便瘦了一圈。
宁乘风还以为这人要保持这黯然神伤的状态,一直到花朝节那日了,没想到他终究是按奈不住,过来找他了。
这一日晚饭后,两人一起来到了暖阁。
刘文锦面上带着黑眼圈,整个人都有些垂头丧气的。他坐下后,几度张口欲言,却又将嘴里的话咽下了。
宁乘风能交心的好友并不多,刘文锦就是这其中一个。他不仅是宁乘风的至交好友,还曾经救过原身的命,宁乘风十分重视他。
刘文锦无论是念书时,还是入了官场后,都一直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气度。但一遇到云哥儿的事儿,他便不复以往的从容了。
见他这憔悴的样子,宁乘风到底还是有些不忍心了。
“你我二人相识多年,我们一起在镇学念书,去府学求学,又一起通过科举入仕。虽没有义结金兰,但也与自家兄弟无异了。你有什么事儿,不好同我说的?”宁乘风看着他低声道。
刘文锦原就是个性情中人,这会儿想起从前的经历,也有些感伤。
“我与宁兄自然没什么不能说的,但宁兄不仅是我的好友,也是云哥儿的兄弟。我既怕宁兄为难,又怕惹云哥儿不快。”他强笑着道。
宁乘风拧着一双剑眉,有些不赞同。刘文锦样样都好,就是心中顾虑太多。自打被云哥儿拒绝一次后,他便有些患得患失的了。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会不会为难,云哥儿会不会不快?”宁乘风定定地看着刘文锦。
刘文锦叹了口气。
“宁兄,我对云哥儿的心意你也是知道的,我早已认定他了,但云哥儿的心思,我实在是不明白。这半年来,我以为我们已经心意相通了,可他还是应下了嫂夫人的花朝宴邀请。”
“是不是我又自作多情了,他其实一点儿都不喜欢我?”刘文锦红着眼睛,苦笑道。
“你怎么不直接问他呢?”
“他既然都应下赏花宴的事儿了,我再去问他,岂不让他为难?”
宁乘风摇了摇头,正色道:“我原本是不想掺和你们两的事儿的,但我拿你当兄弟,便要劝你一句。无论你以后娶了谁,都要记得‘坦诚’二字。”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两个情投意合的人能遇到,实属不易。若因为误会而分开,那便太可惜了。云哥儿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想什么他猜不到。你喜欢他,便应当表明自己的心意。你不明白他为何要参加花朝宴,那你便去问他。你希望他不要去,也要同他说清楚。你不说,他怎么知道你的想法?”
“这世道对小哥儿并不公平,有许多条条框框桎梏着他们,云哥儿与其他小哥不一样,他不喜欢每日待在家里相夫教子。你若真喜欢他,便应当支持他,理解他,对他坦诚以待,不要让他为了你放弃自己的事业。”
“如果你想清楚了,能够做到这些,那你便去找云哥儿说清楚。无论他最后愿不愿意同你在一起,你争取过了,至少不会留下遗憾。”
……
宁乘风苦口婆心地为他的好兄弟解忧,岳茗这边也没闲着。
“你要来我这儿当护卫?”岳茗一脸诧异地对着燕行秋道。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