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哥儿这话让岳茗十分不解, 他这段时间和刘桂花一起卖饭食不是挺顺利的吗?
云哥儿怏怏地把这些日子的情况跟他岳茗哥哥解释了一遍。
岳茗走后,云哥儿自知少了个人手,他一个人是忙活不过来的。于是把每日供应的饭食减了四成, 又请了他娘来帮忙, 以为这样便能轻松应对了, 没想到最后还是忙得兵荒马乱的。
岳茗记性好,算账也快, 谁定了什么菜, 有没有付定金,他记得一清二楚。下午回去后两人把收到的银钱点一点,岳茗再拿出他的小账本对一下,便能把今日赚了多少钱, 明日各类套餐要准备多少份,都算得清清楚楚。
云哥儿只要好好做饭就行了, 旁的不需要他多操心。
岳茗去府城后, 云哥儿不仅要自己记着买菜买调料等各类支出,还得统计每日学生们订了什么套餐,分别是哪舍的学生们定的,每样要做多少份……
虽然他们拿不同颜色的木块做了订餐的信物,回去数数木块发出去多少, 便能算出订餐的数量, 但他没上过学,不会写字, 每日算这些东西都十分痛苦,经常算错了又得重来。
而且以前有岳茗在边上站着, 卖饭食时会轻松很多。
岳茗面色冷淡, 气势又凶, 虽是个小哥儿,看起来却十分不好惹的样子。他曾经一人把一块四五个书生才能搬动的大石头,轻松挪了个位置,将那群书生惊得目瞪口呆。
镇学的学子大部分秉性纯良,少部分刺头在他面前也是老老实实的。
但云哥儿是个一团和气的小哥儿,刘桂花又对考科举的书生有着天然的敬意,两人表现得太好说话了,有些书生便开始挑剔起来。
有的希望不要固定套餐,每样菜都自己选;有的要求把荤菜的分量增多,素菜减少点儿;还有的想……
云哥儿每日算账算得头都大了,还得一个一个的跟他们解释为什么不能按他们的想法来做,真是欲哭无泪。那段日子,他格外的想念岳茗。
岳茗听完十分诧异,原来自己竟如此重要?
岳茗很想继续和云哥儿做饭食生意,但又舍不得和宁乘风分开,一时真是进退两难,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云哥儿。
好在云哥儿也只是抱怨一下,并没有让他留在宁家村陪自己的意思。
宁乘风在前头听到两人的对话却暗自好笑,他们家茗宝真是身兼多职,为这小买卖操碎了心啊!岳茗如此厉害,宁乘风心里与有荣焉,更不愿意让岳茗放弃他费了这么多心思的饭食生意了。
既然这生意离了岳茗做得并不顺利,宁乘风也没什么顾虑了。他打定主意,要劝云哥儿和他们一同去府城。
府学按理来说会比镇学更加严格,宁乘风估摸着云哥儿想要进府学卖吃食估计很难,但是去附近摆个小摊子或者开个小食肆也不错。
他和岳茗在府城待了大半个月,两人一致觉得还是云哥儿的饭菜做得最好吃。鸿运酒楼作为府城生意最好的酒楼,饭菜味道也不错,但口味清淡,跟云哥儿不是一个路数的。
宁乘风又仔细思量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云哥儿,你有没有想过去府城开一家食肆?”
和宁乘风他们一起去府城,云哥儿并不是没有想过。昨晚星哥儿高兴地跑过来,说他要跟着岳茗去府城时,云哥儿其实有些羡慕。
他从小到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他也很想去外头看一看呀。可是去了府城,自己好不容易做起来的饭食生意怎么办?去府城卖吃食,云哥儿是不敢妄想的。
听说府城很是繁华,不是他们这个偏远小镇能比的。他在镇上显得出挑的厨艺到了府城,或许就平平无奇了。而且,他娘估计也不会同意的。
云哥儿自己都不敢想的事儿,没想到他哥哥竟开口问了,云哥儿心里有些激动,难道三哥觉得我的厨艺能去府城开食肆?
云哥儿眼巴巴地看向宁乘风:“三哥,你觉得我在府城开食肆能有生意吗?”
宁乘风见他有意,自然是好一顿吹捧,把云哥儿夸得心花怒放,虽没直接答应,看他那神色,估计也是十分心动了。
岳茗听到宁乘风这个主意也觉得不错,他们又就着这个话题讨论了一番。三人越聊越兴奋,看云哥儿那架势,已经恨不得明日就去府城大展拳脚了!
岳茗回到家里,发现田哥儿过来了。
岳茗本就打算去他家里找他,见他自己过来了,忙把他拉进屋子里,给他看自己为他挑的礼物。
今日刘桂花和宁老汉已经找村长说了办酒宴请村里人的事儿了。
村长得知宁乘风考中了秀才又惊又喜,嘴里高呼着“祖上显灵!”马上就要开祠堂祭祖,平静下来后便指使村里的几个小伙子把这事儿挨家挨户地通知到了。
田哥儿知道后也很为自己的好朋友高兴。这宁乘风考上了秀才,岳茗岂不就是秀才夫郎啦?自己可是秀才夫郎唯一的好友呢!
田哥儿今日出门时都觉得自己格外有气势,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秀才夫郎唯一好友”的光环!
看到岳茗给自己挑的布匹和小梳子,田哥儿更激动了,他拉着岳茗亲亲热热道:“好茗哥儿,你对我也太好了,陪你男人去府城考试也没忘记我,还给我买了礼物!我长这么大都没用过这么好的布,还是棉布呢!”
他一边说话,一边用手轻轻地摸那布匹,这匹杏色的棉布颜色素净,材质又细又滑,田哥儿都怕把它摸坏了。
摸完布,田哥儿又把玩起那把小梳子,瞧着也是爱不释手的样子。
他如此高兴,岳茗却有点儿心虚,他差点儿就把自己的好朋友给忘了,好在后头想起来了,不然实在是对不起田哥儿,枉他平日里对自己这么好,还把他苦心研究的“驭夫之道”传授给自己。
岳茗想到这里,僵硬地朝他的好友笑了笑,又将那三盒点心拿了过来,叮嘱田哥儿等会儿走的时候带上。
田哥儿感动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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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茗在屋子里头同他的小闺蜜说话,宁乘风不好杵在中间,便找云哥儿和刘桂花商量宴席的菜单。
下午宁成安也回来了。他刚进村便有人朝他道喜,宁成安这才得知弟弟考中了秀才,他一时惊喜交加,连忙催赶车的小伙儿加快速度,赶紧回家。
宁成安回到家后自然也拉着他弟弟仔细地询问了一番,听说家里摆酒还缺个厨子,他便让手下的人去镇上跑一趟。
镇上有个厨子专接这种酒席,手艺也还不错,请他来掌勺,再请几个村里的妇人和夫郎来打下手,应当就没啥问题了。
第二日宁成福和宁成安又把自家亲戚都走了一遍,邀他们过来吃席。至此,宴席的事儿便准备的差不多了。其余琐事,宁成福和宁成安手下的人都能帮着办,也不必宁乘风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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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摆酒那日,宁家一大早便忙活开了,过来帮忙的妇人和夫郎在厨房里进进出出,烧水洗菜,请来的大厨将他的小徒弟指使得团团转。
宁家人都穿了今年做的新衣裳出来迎客。云哥儿最后还是决定休息一日,今日就在家吃酒,不去镇学卖饭食了。
村里人来得早,个个手上都提着贺礼。
宁家对村里贡献大,宁乘风考上秀才这样的大喜事儿,村里人都不敢怠慢,这礼是一家比一家备得重。
妇人们一过来便笑着向刘桂花道喜,见她穿得像个城里的老太太似的,手上还戴了个金镯子,在阳光下十分晃眼,大家见了都啧啧称羡。村里人有个银耳环就不得了了,金镯子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这刘桂花真是命好啊!儿子既会赚钱,又会念书,竟还考中了秀才,以后估计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喽!
一个妇人上前恭维道:“桂花姐不愧是秀才娘,瞧这周身的气势,咱们真是拍马也赶不上!”
其余人不也不甘落后,纷纷上前与宁家人热络地寒暄起来。
岳茗平素不爱说话,看起来又凶,在村里没什么朋友。但今日村里的小哥儿们都硬着头皮过来跟他搭话了,其实自打“采花贼”的事儿过去后,小哥儿们便对岳茗改观了许多,还隐隐有些崇拜他。
但岳茗眉眼凌厉,面上一贯没什么表情,小哥儿们跟他说话时难免有些紧张,有几个胆小的还结巴了。
岳茗十分不解,这几人怎么连话都说不利索?
因为家里有个弟弟,岳茗对这些小哥儿也很有耐心,虽面色冷淡,却也是有问必答,没嫌弃人家说话“结巴”。
宁乘风瞧着他一脸严肃地叮嘱人家“去喝点儿蜂蜜水,保护好嗓子”,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好在他两在村里人面前都很有些“威严”,那些人道完喜,简单说两句也就走了,宁乘风和岳茗又轻松下来了。
今日人多,摆的是流水席,来得早的人很快便吃上了。
宁家摆酒一向大方,这次更是上了五荤五素十道菜,还备了酒,喝不了酒的人他们也考虑到了,准备了蜂蜜水和甘蔗汁儿,喝起来甜丝丝的,小孩儿妇人都很喜欢。
这顿宴席从中午摆到下午,上了三轮菜才招待完所有的客人,厨子和帮忙的人都累得不轻,刘桂花特意给她们多加了红包。
宴席散去后,桌上也没剩什么了。厨房里还有些没用上的肉菜,刘桂花给帮忙的人分了分,让她们带走了。
办完酒之后,宁乘风又轻松了下来。
后头几日,岳茗又和云哥儿忙活起他们的饭食生意了。宁乘风原打算帮云哥儿找刘桂花说说,让她同意云哥儿跟他们去府城。
没想到云哥儿这个急性子,已经自己去找他娘说了,他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让刘桂花同意了这事儿。
所以镇学的饭食生意也做不了多久了,宁乘风和岳茗会带着两个小哥儿提前一个月去府城,他们不仅要租个院子住下来,还得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小铺子。
不过这都是后头的事儿了,府学十月才开学,宁乘风还需在开学前带着院试那日从答卷上揭下的的浮笺去县里登记入册,才能拿到文书去府学办理入学手续。
其余秀才的待遇也免不得要走完这道程序才能享受。
除此之外,宁乘风还想在去县里登记秀才身份时,顺便把肥田的法子呈给县令。若能早点将此法在县里推广开,农户们便能多收获点儿口粮,日子也能松快点儿。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