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航呼吸一滞。
虞浅扎完头发, 拿起筷子夹肉吃,刚要放进自己碗里,身边的小漂亮突然把碗推到他跟前, 朝他甜甜一笑。
“怎么呢, 小丫头?”虞浅问。
“要吃长发哥哥筷子上的, 我觉得更好吃。”小漂亮说。
阮俊豪问:“都是一个锅里煮出来的,为什么他筷子上的就好吃啊?”
“因为。”小漂亮如愿以偿得到虞浅的投喂,心满意足吃得欢, “在家的时候,长发哥哥总给我和小舅做饭吃, 他做的饭, 特别好吃,不像小舅的,有, 有毒。”
颜航叹了口气。
“你们俩原来这么熟啊。”丁溪问。
“嗯, 邻居, 总...”颜航顿了下,“总串门来着。”
可能因为生病发烧胃口不佳,虞浅只抱着啤酒, 坐在旁边看他笑。
“那你们关系真好。”丁溪抿唇说。
听到这, 知道无数内情的的阮俊豪同志着急忙慌咽下嘴里的肉, 说道:“唉唉, 你们俩还记不记得月老庙里面航哥许的愿望,就是那个择偶标准,快说你们俩记得!求求了!”
“你行了!”颜航恨不得把锅子塞阮俊豪嘴里。
他在月老庙里面随手瞎写的东西, 有什么必要专门拿出来说,这要是让虞浅听了, 这货准保得笑话他好几天,别看他平时记性不怎么样,这种颜航丢脸的事他记得可清楚。
“好久远的事儿,天啊。”丁溪看了眼身边的简彧,“我记得好像写了三条标准吧,有一条是性别男?”
虞浅挑了下眉,颜航握着酒瓶的手微微颤抖。
“第二条,我记着,长发!”简彧积极发言。
虞浅突然换了个坐姿,颜航屁股坐不住了。
“最后一条!”阮俊豪笑起来,“翘臀细腰!”
“你可闭嘴吧!”颜航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随便从桌上拿了个什么,塞进阮俊豪嘴里。
“呜呜呜...鱼丸没煮呢。”阮俊豪在他手下挣扎。
“噗嗤——”虞浅一直绷着的表情放松开,笑出声来,他慢条斯理地交叠起长腿,就那么看着颜航,什么都没说,但颜航立马就懂这货眼神里的调侃。
“那我以后会有一个长发的,男的,小舅母么?”小漂亮问。
“那得叫小舅公。”简彧说。
“写着玩的,你们还真信。”颜航摸了摸鼻子,坐回去。
“别写着玩啊,我早就说了月老庙很灵的,都成了两对儿了。”阮俊豪掰开手指数着,“你看,丁溪和简彧,我和我女朋友,都是月老庙许愿成的,你这肯定也能成。”
“吃饭。”颜航拿了筷子,闷头干饭,全程保持自己的脖子不向虞浅那侧转,怕丢人。
好在虞浅同志在人堆里还是挺给他这叛逆期小孩儿面子的,没有发神经,还真就没接着提这事儿,安安静静吃饭。
火锅这东西,刚开始下肉的时候一桌子的人都跟八百年没开过荤似的,恨不得一抢而空,吃到后面,锅里煮这一大堆东西,愣是没人再动筷子,一个个撑得肚子滚圆,靠在凳子上消化食儿。
桌上只有颜航还在吃,他是真没吃饱,颜航老觉得他这一天干这么多的事儿,还要随时随地因为阮俊豪社死发疯,不多吃点,体力跟不上。
“真是能吃能睡的。”虞浅抱着啤酒瓶子笑着看他。
“我妈说我吃饭这牛劲儿跟我爸特别像。”颜航说。
桌子对面的丁溪看了眼手表,站起身道:“那我和简彧走啦,再晚门禁我们就出不去啦。”
“好。回吧。”阮俊豪站起来给他们让出过道,“火锅就放这就行,一会儿我收拾。”
“回头钱转给你们。”颜航说。
丁溪笑了笑:“不用啊,一顿火锅钱多大点事,第一次见虞老板,当我请客了。”
“不愧是大作家,稿费就是多,豪横。”阮俊豪竖起大拇指。
简彧跟着自己对象站起来,从身后拿过外套,把丁溪拉到怀里,边给他穿外套边说:“得穿上啊溪溪,这下过雨晚上多冷啊,别以为快入夏了就穿得少,交替时候最容易感冒了。”
“你啰嗦的跟我妈似的。”阮俊豪在旁边默默吐槽。
“也像我小舅。”小漂亮嗲着小声在旁边接话,“小舅也老逼着我穿厚衣服,不让穿漂亮衣服。”
“你小舅坏,我替你打他。”阮俊豪一拳捶在颜航肩膀上,逗得小漂亮咯咯笑。
颜航还在吃鱼丸,刚夹起来,被阮俊豪一拳打掉,身上怨气更重了。
阮俊豪对虞浅道:“这俩天天在寝室里秀恩爱,上学期快烦死我和航哥,现在可算搬出去住了。”
“你们俩自己在校外租房子?”虞浅来了兴趣。
“嗯对,离台东大学不远呢,开窗就能看到海边。”丁溪笑着回答他。
“哦,真好,我也特别想住楼房来着,站得高,看得远。”虞浅说。
“好啦。”简彧把自家老婆包裹得严严实实,从手边拿了伞,牵着丁溪的手,说道:“走啦,回家了老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我们走啦。”丁溪朝其他人挥挥手,乖巧地任简彧牵着走出寝室。
一直到二人关上门,虞浅的视线才从他们交叠的手上收回来。
颜航目睹全程,说道:“喜欢吃狗粮找虐?”
“没。”虞浅笑了笑,喝完瓶底儿最后的酒,“多好啊,回家了,回家了?回家了!”
他换着不同的语气念了几遍,仔细品着这三个字,最后抿唇一笑。
颜航眼神微动,原本还能再吃个肉丸,现在也不大吃得下去。
他放下筷子,对阮俊豪说:“我跟你一块收拾,一会儿正好把垃圾一起拎下去。”
“行。”
阮俊豪拿来个大垃圾袋扯开,颜航拉开桌子,把残渣剩饭和一次性餐具全部扔进去,拧上便携燃气,擦干净桌子。
现在屋里除了有一股散不去的火锅味以外,基本收拾干净了。
他们俩收拾的时候,虞浅没过来帮忙,因为小漂亮正无聊,爬到虞浅身上,两只小手玩着他胸前垂的长发,编来编去。
“长发哥哥的头发好长,羡慕。”小漂亮说,“我以后长大了也要留这么长的头发。”
“好啊。”虞浅说。
“我有个特别想编的辫子,就是左边一个小揪揪,右边编起来,跟小舅说了好几次了,他都没帮我。”小漂亮说。
颜航突然被点到,才从记忆的犄角旯旮里想起来,他还答应过孩子这件事。
“不好意思,小舅真忙忘了!”颜航蹲在地上收拾垃圾,满脸歉意地看着小漂亮。
小漂亮没搭理他,转过头对虞浅说:“长发哥哥你会吗?”
“我不会。”虞浅笑起来,“编发太难了,哥哥记不住,你大丽奶奶会编发,下次你去我那玩的时候让她给你编,好不好?”
“嘿,拉钩钩。”小漂亮伸出小指头,“你一定记得哦!”
“拉钩。”虞浅轻轻勾住她的小指,“嗯,一定记得。”
“你记得住吗?”颜航忍不住说。
“开玩笑,我专门给我们小漂亮记本上行不行。”虞浅歪头看他笑。
“行了,收拾完了。”颜航拎着垃圾站起来,他想了想,对虞浅说:“走吧,回家。”
偶然听到颜航这句“回家”,虞浅微微一愣,他微抬目光,还没等寻么,就和不远处他要找的人视线相交。
小酷哥一手拎着垃圾,一手插兜,脸上表情依然不多,此时酷酷地站在他面前,身形挺拔,肩膀宽直。
虞浅想起自己文盲一生中短暂的读书生涯,依稀记得一个成语,大概是形容人的心思像头发丝那么纤细。
这成语是给颜大强同志量身定制的,哪怕他只在刚才的一刹那露出一瞬间的迷茫脆弱和羡慕,颜航都能准确抓住他的情绪。
“嗯,回家。”虞浅帮他抱起小漂亮,跟着走出宿舍门。
坐电梯时,虞浅的视线始终黏在颜航的脸上,挪不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牙上有菜叶?”颜航说。
“没有。”虞浅弯唇,“你以前是不是说一句话,说我看你很准,大概这个意思。”
“说过。”颜航看向他,“我说你一眼就能看透我,我在你面前像是裸奔。”
“嗯。”虞浅应了声,又笑了:“你看我难道不透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有吗?”颜航同志很谦虚,“我还在摸索,不确定,毕竟你老发神经。”
“我神经一直有毛病。”虞浅换了只手抱孩子,“忍忍。”
电梯停在一楼,颜航走出去,说道:“有就有吧,都忍到现在了。”
颜航没有带着他们朝104寝室去,而是刷了门禁,找宿管借了把伞,拎着出了寝室。
“带你们去校医务室,不远,就在马路对面。”颜航撑着伞,虞浅抱着孩子。
“看神经病啊。”虞浅笑着问。
“那个回头找机会带你看。”颜航瞥他眼,“今天先看发烧。”
跟颜航想的差不多,医务室给开了风寒感冒的药就回来了,没什么大问题,纯粹是在雨里泡的时间久了才会发烧。
小漂亮没什么事,就虞浅,额头滚烫。
回到104寝,虞浅衣服一脱鞋一脱,懒洋洋倒在床上一动不想动。
颜航去打了热水,撕开感冒冲剂的口袋,倒在纸杯里,一转头,看见小漂亮生龙活虎抱着他的电脑,正在看动画片。
“你是不是虚啊,小漂亮都没折腾病。”颜航端着冲好的药走到床边。
虞浅蔫巴着坐起来,拿过水杯,张嘴就要喝。
“烫!”颜航拦下他,“想明天烫个满嘴泡?”
“吹吹,你帮我。”虞浅又软骨头地躺回去,好像坐一会儿能累死,“我懒得动弹。”
“跟个奴才似的。”颜航说他自己,拿过纸杯,抿着嘴给他吹凉。
“行了。”他递过去。
虞浅又从床上泥鳅似的扭起来,拿过杯子一饮而尽,被苦的皱了下眉。
“早点睡吧。”颜航站起来,“我哄小漂亮睡。”
“等会儿。”虞浅突然拉住他,“手机借我用一下,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