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开场也就半个小时, 颜航觉得耳朵一痒,虞浅凑过来问他:“唉,这女的为什么突然就哭了, 她不是刚找完男主角回来吗?”
“我也没看懂。”颜航眨了下眼, 说实话, 他到现在能知道这个女主角是个女的就已经很不错了。
“你也没看懂啊,那我就放心了。”虞浅压着声笑了,打个呵欠, “我还以为是我看忘了前面的剧情呢。”
“是太无聊。”颜航看着他打呵欠自己也没忍住,张了张嘴, 满脸困倦, “这种片子拍出来到底是给什么冤大头看。”
“给你这种第一次约会的冤大头小男孩看。”虞浅喝了口饮料,把杯子放回扶手里,朝他勾勾手, “过来点小狗, 给我靠会。”
“哦。”颜航老老实实往他那边歪了歪身子, 虞浅松开辫子,枕在他肩膀上,脑袋顶着他的下巴尖。
“说的好像你不是第一次约会似的。”颜航顿了下, “你跟YH前任看过电影没有?”
“酸得能做菜了, 醋王。”虞浅闭着眼睛笑了笑, “没有。”
“那就行。”颜航直了直后背。
“乐去吧小孩儿, 这辈子第一次约会第一次接吻都是跟你。”虞浅说。
“那是挺值得乐的。”正好电影抛出个笑点情节,颜航跟着其他观众笑了两声,笑了会又觉得无聊。
虞浅也困了, 枕着他的胸膛一动不动,颜航不敢有大动作, 于是只能动弹动弹脖子,微微侧过脸,低头看着靠在他怀里的人。
是老狐狸,老男人,神经病,不要脸的玩意儿,也是他崭新崭新,如假包换的男朋友。
这个角度他看不到虞浅的脸,只能借着电影屏幕偶尔亮堂起来的阵阵光线,看清虞浅一头乌黑细软的长发,光线一晃而过,在他光泽的发顶留下小小一圈光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唉。”颜航喉结滚了滚,声音更低,“我能不能...摸摸你的头发?”
他实在是想做这件事很久了,不要脸的说,大概从第一次跟虞浅倒在巷子里打架,手臂无意间穿过他的发丝,被那丝滑轻软的发尾缠住手腕以后就挺想摸一摸的。
真变态啊,颜小航。
只是男人的头轻易碰不得,老男人又比他大个十岁,他就没好意思提。
虞浅枕在小酷哥的胸前,耳边能听见很大的咚咚咚心跳声,甚至超过了电影院的音响。
一下又一下,有规律有节奏,颜航胸前里面的一颗心跳得坚定又踏实,就像他这个人一样,靠在这人怀里就是没由来的放松舒服。
虞浅都快睡着了,听见颜航想要摸他头发的提议,稍微清醒了点。
他笑了笑:“你摸呗,我内裤里面你都摸过了,一个头发有什么碰不了的。”
“你能不能不在外面说这个。”小酷哥动了动,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
“怎么?”虞浅还是闭着眼睛,“敢做不敢认,早上在被窝里啃我的时候不是脸皮挺厚的吗?”
“不是,敢认。”颜航说话时喉结震颤,“我就是...听你这么说...嗯…又有点内什么。”
虞浅飞速睁开眼,低头看了眼,差点没乐出声。
“哎呦,至于不至于啊。”他说。
“所以别随便调戏我。”颜航伸手把他按回怀里,“你安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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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浅无声地笑了笑,找个舒服的姿势,躺回颜航怀里,耳朵还枕在他胸前,听他一下又一下沉稳有力的心跳,感受这十九岁小酷哥起伏的胸肌、烫人的体温和平稳的呼吸。
他闭上眼,在这充满安全感的姿势中困意渐浓,已经完全对电影内容失去兴趣,虞浅觉着对他来说,他和小酷哥的约会都不用去哪个场所非要找个事儿消磨时间,就找个安安静静的地方,能这么靠在一块也够了。
他找了十几年,才找到的这么可靠的,能扛事儿的男朋友。
一只暖融融的手掌轻轻覆在他的发顶,虞浅的睫毛颤了颤,全身的注意力到了这头长发之上,他能敏感地感受到颜航的手慢慢穿过他的发丝,慢慢向下,最后停在发尾,用指尖不轻不重的缠绕着。
虞浅被他摸得从头皮一路麻痒到脊背,浑身瞬间酥得一点力气都没有,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反应后,他猛地睁开眼睛,在心里面操了一声。
以前怎么不知道脑袋上的头发还能这么敏感呢。
偏偏颜航还没有要停手的意思,他像是小孩儿捧回来个爱不释手的毛绒玩具,松开他的发尾,又重新张开五指,指尖像是故意似的不急不缓地揉着他的发丝,极致温柔地摸了摸。
虞浅这点安稳的困意被他折磨得全部消散,他从颜航怀里抬起头来,和小酷哥深邃英朗的眉眼四目相对。
“又开始折磨我了?”虞浅伸手摸在他耳后。
“啊。”颜航眨了下眼,表情很懵,“我没有啊,我不就摸了摸你的头发,刚才不问你了吗?”
盯着他看了会,虞浅咬着后牙,愤愤地说:“你他妈撩拨我的也不少。”
他忍无可忍,手指一勾拉过颜航的脸,抬头狠狠吻上他的唇。
颜航也不过就愣了几秒,手臂圈过怀里人的腰,热烈回应起这场亲吻。
电影里的悲情女主角好像又哭了,哭什么,不知道,爱哭什么哭什么。
从电影院出来,虞浅站在电影院门口,整个人又恢复懒成一坨的样子,眼皮耷拉着,随便往颜航身上一靠。
“这沙发还挺舒服的。”虞浅说,“比九堡铺的硬板凳好坐。”
“你这不是废话么。”颜航乐了,“沙发这玩意研究出来不就是代替硬板凳的。”
“挺好啊,挺好啊,挺好啊。”虞浅伸着懒腰念叨,都快唱起来了。
“这么喜欢?”颜航正在用手机找晚饭吃什么,看他一眼。
“喜欢啊。”虞浅抹了下眼角的生理性眼泪。
“知道了,以后装修买个软的。”颜航把手机潇洒插裤兜里,拉过老男人的胳膊,“走了,吃饭去。”
跟虞浅在附近找了一家烤肉馆子,带着一身孜然味儿撑得肚子溜圆,在台东短暂晴朗的金黄暮色之中肩并肩,慢慢走在回九堡铺的路上,颜航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
这种幸福非常具体,总结下来,大概是就是什么都看得见,什么都能摸得着,一切尽在掌握,肚子里安安稳稳装满了吃的喝的,心情平平淡淡又充满细微的愉悦,而只要侧过头,一伸手,就能碰到摸到身边的虞浅,这些平凡的一切都在这一瞬间具象成幸福,大概要永远留存在他记忆里属于十九岁的春末。
颜航是个脚踏实地的人,前路是直的,他也就一直昂首阔步,不带转弯的直行。
老颜突然去世以后,人生变得患得患失,他开始喜欢一切在生活中明明确确属于他、由他负责,并且永远不会消散的人或事,就像此刻的虞浅,他只要一想到从今天开始他可以倾尽一切的对这个老男人的人生负责,可以用自己的肩膀给他撑起哪怕一点点的安全感,可以让他不用再一个人被丢在雨季的深夜感到寂寞,颜航便觉得从内而外的升起责任感和满足感。
挺贱的,挺爱管闲事的,挺莫名其妙的,但这才是颜航。
也就是这样想着,他更加确定他对虞浅的喜欢已经算不上有一点点、或者是稍微的喜欢,而是非常、特别、极其浓烈的喜欢,强烈到非要在一起不可,所以他也不后悔抛出那枚硬币根本没有正反,因为正反都一样,他始终都是要和虞浅在一起的。
看他半天没说话,虞浅脚步慢了慢,侧过脸看他一眼。
颜航定了定神,伸手在他腰上摸了摸,把人拉得离自己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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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黏人的小孩儿。”虞浅任他拉近,两人的肩膀、手臂都蹭到一块儿。
“要不是大马路上不想让人当猴看,想搂着你来着。”颜航说。
虞浅贴着他笑了会,逆着光看向远处浓云灿烂的夕阳,金辉把他的长发短暂染成浅棕栗色,衬得皮肤更白,侧脸流畅又好看。
走回九堡铺的这条路,颜航特别希望能被无限拉长,长到他可以和虞浅待到“今天真的不想再待了”的状态,但是转念想想也不可能。
都腻歪在一起一下午了,他这双眼睛还是根生了根一样,不想从虞浅身上挪开,还是跟条咬上就不撒嘴的疯狗似的,想贴他抱他亲他。
不愧是人生头一回的恋爱。
真纯情啊,颜小航。
快进九堡铺之前,差不多还有半条街,虞浅脚步更慢,几乎停下来,站在花坛边上问他:“你今天晚上住哪?”
“九堡铺啊。”颜航也停下来,看他一眼,“我周末不都在家住。”
“哦。”虞浅应了声,没有下文。
颜航插着兜,歪头看着他。
老男人才又笑了笑:“所以几点来跟我偷情啊,我家晚上没人。”
“我叫什么偷情,我名正言顺的。”颜航撇撇嘴,看了眼手机,“老样子吧,哄完小漂亮,十二点差不多过来。”
“反正你肯定会来呗。”虞浅换了个姿势,下颌微扬。
“是啊。”颜航愣了愣,“我哪回答应你的没来?”
“那我今天不想跟你说再见了,颜小航。”虞浅很快地说,眼眸被夕阳映得亮亮的,“我不喜欢这样,总是跟你说再见,总是要分开。”
“不说就不说吧。”颜航顿了顿,突然觉得被人当成猴看也没关系,他伸开胳膊揽过虞浅的肩膀,“你就当比我早一点先到,耐心等我几个小时,等我回家。”
虞浅仰起头没骨头似的枕在他手臂上,对着天咧嘴傻笑了会。
“知道么,你其实也特别懂我,颜小航。”
“我说了,还在摸索,大部分时候是懂了,不排除你偶尔发神经的时候。”颜航看他一眼,也笑了,“虽然这才第一天,但我不要脸问你一句。”
“什么?”虞浅呼出一口气。
“幸福吗?”颜航问。
虞浅没回答他,只是在他臂弯里笑了笑,在即将走进九堡铺,不能再这样拉拉扯扯的最后一个路口,侧过脸在颜航的右脸上飞速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