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颜航没有去虞浅那里住, 因为虞深留宿了九堡铺,所以他也就没有地方去睡,索性老老实实躺在自己家休养精神。
第二天一早, 提前找了个理由跟家里打好招呼, 颜航出门去找虞浅, 这回给他联系的大夫在台东第一人民医院任职,据说是位鼎鼎有名的专家,要不是看在龙茂的面子上, 轻易都挂不上号。
虞浅跟着他到医院的时候还是挺紧张的,无意识地勾着颜航的手臂, 四处瞧瞧看看。
挂了号, 颜航也没给虞浅看缴费单,自己拿着去窗口缴了费,顺手把发票塞在裤兜里, 领着他找到对应的诊室, 坐在外面等候叫号。
“我突然发现我好容易紧张。”虞浅抿了抿唇, “在李奇文那里紧张,看见你跟我哥站在一块紧张,现在来看心理医生还是紧张。”
“没什么好紧张的, 你放松点。”颜航笑了笑, “你就当成聊天得了, 平时怎么跟我聊天, 你就怎么跟大夫聊天,一样的。”
“那可不行,我跟你的聊天内容说出去, 人家得告我耍流氓。”虞浅靠在椅背上,拿过他的手在手上随意拨弄着, 虽然嘴一样的贫,但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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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知道你天天耍流氓。”颜航笑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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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室叫号喊到虞浅,门打开,上一位患者已经走出来。
虞浅站起身,走到门边,正要进去前犹豫了一下:“颜小航,这两个小时你在哪里等我?”
“就在这。”颜航点了下头。
“哪也不去?”虞浅歪歪头。
“哪也不去。”颜航朝他笑笑,“就在这等你,不想聊了就出来,推开门第一眼就能见到我。”
虞浅从刚才开始就微蹙的眉心松了松,他深深地看了眼颜航,终于鼓起勇气推门进去了。
在外面等待虞浅的这两个小时,颜航没觉得多烦躁,他也就是偶尔去个厕所或者买瓶水,然后就继续坐回来等着。
这么多年,无论是陪伴李燕、小漂亮又或者是虞浅,他好像已经习惯了成为一个守护和陪伴的角色,没有怨言陪着他爱的所有人来往医院,因为他明白这些人无一例外都依靠着他,在这样的环境里,只有见到他这个人,才能让他们放心。
这好像本来就是他的责任。
两个小时以后,门开了,虞浅从里面出来,颜航立马起身迎上去。
“怎么样?”他问。
“累。”虞浅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眼泪都出来了,“聊了好多我不懂的东西,一堆专业名词,还让我躺在一个椅子上做什么测试,我后来都想说要不然你别说话了让我睡会儿更管用,但一想你钱都交了,还是强打着精神陪她聊。”
颜航笑了笑:“那还真是难为你了,试试就行,不用管有没有用。”
“嗯。”虞浅懒成一坨,把长发随手在脑后挽个辫子,靠在颜航的手臂上,“大夫说什么,我的头疼不完全是心理原因,但是失眠是,所以建议我在下雨天的时候听听音乐,把雨声盖过去,会比较好入睡。”
他呆呆地顿了会儿:“还说了一堆,有点忘了。”
“没事儿,我一会儿给你看看,有病历本。”颜航说。
“我觉得还不如在一起后你哄我睡觉有用,颜小航。”虞浅说。
“我那算什么哄睡。”颜航瞥他一眼,“你跟我在一块儿睡得好可能纯粹是睡前累着了。”
“操。”虞浅抱着他的胳膊笑,“你现在随时随地开车的能力也不比我差。”
“被你锻炼出来了。”颜航收起他的就诊材料,伸手拉他,“走吧,鉴于虞浅同志今天来就诊表现良好,请你吃点好的去。”
“什么呢?”虞浅又像是一坨随时能睡着的酸奶。
颜航翻着手机导航,“阮俊豪和他女朋友在这附近发现了一家蒸汽海鲜,说是挺好吃的,咱们也去试试。”
“好。”虞浅懒洋洋地勾了个笑,乖乖被他拉着走。
天气晴朗,太阳暖融融晒在后背,他们俩从医院出来,不急不缓溜达到旁边的商场去吃饭,说些有的没用的话,或者趁着路人没注意的时候摸摸索索一会儿。
颜航不知道虞浅怎么想,反正这些生活的小细节让他觉得无比享受。
就这么平平常常的,简简单单的,幸福。
蒸汽海鲜锅吃到一半,颜航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他正好在扒蛤喇的壳,随口对虞浅说:“帮我看眼。”
“哦。”虞浅擦了擦手,熟练点开他的手机输入密码。
“你现在记我密码记得挺牢。”颜航笑笑。
“你的密码也不难记,再说我天天用。”虞浅划拉着屏幕,给他念,“是你那个小马哥发来的,说他跟女朋友吵架了,晚上想找人吃饭,问你陪不陪他喝一顿。”
“找我喝酒啊。”颜航低着头剥虾壳。
“真是的,找人喝酒还找到你个小孩儿头上了。”虞浅说。
颜航把虾仁放他盘子里,“也就你天天小孩儿小孩儿的叫我,在马兴这帮人眼里,早几年就把我当成年人了,他们甚至把我当同龄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以前也老森*晚*整*理约你喝酒?”虞浅跟查岗似的,托着下巴问。
“嗯,对。”颜航擦了擦手,“马兴的性子有点闷,跟警校那帮人不太聚得来,而且他是老谭的徒弟,跟我更熟悉一点,所以我们俩经常单独约着,我当初开车还是他陪着练的。”
“你去吧。”虞浅说,“我没什么事,正好,我哥刚才还问我今天晚上能不能回九堡铺跟我吃晚饭,我还想着问问你呢。”
“你陪你哥吧,不用惦记我。”颜航叹口气,“你老那么担心干什么?”
“当然担心啊,我真怕你俩又一言不合打起来,我劝架都劝不了,没立场。”虞浅搅和着锅里的米粥,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够,从桌边拿过调料瓶自己往里放。
“你这纯属的多心了。”颜航继续给他扒虾壳,眼皮不抬,“你不是也说过我这人有个情绪稳定的优点,我确实挺稳定的,既然都决定了正常相处肯定不会再冲动,放心好了,而且你哥现在既然已经回归正常的人生活,只要他努力工作,不给你添麻烦,我就都无所谓了。”
虞浅没说话,只是给他盛了一碗粥,摆在他跟前后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哎哟跟小狗谈恋爱真好。”虞浅笑着说。
“珍惜吧老狐狸。”颜航擦着手,淡淡装逼,“帅得这么嚣张,脾气还这么好的男朋友街上不多见。”
虞浅手闲不住,又在他耳垂上摸了摸,才说:“那倒也是,我捡着你属于是天上掉馅饼,而我正好张着嘴,饼直接掉我胃里了那种。”
“什么形容。”颜航觉得挺逗,笑了声问他,“那你哥今天晚上住九堡铺?”
“对。”虞浅抬眼看他,笑了,“还得再憋一晚上了,喂不饱的小野狗。”
“我都憋好几个晚上了。”颜航一提这事就没好气,“你不如憋死我算了。”
“周一补偿你。”老男人还挺要脸,说这话时候特意压了压音量。
而小酷哥颜航面无表情,吐出两个字:“双倍。”
“行。”虞浅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喉结,笑容慵懒,“都给你。”
在一块儿消磨了下午,晚饭前,虞浅回九堡铺找虞深,而颜航则去九堡铺附近的一个小饭店赴马兴的约。
别看不起眼个小店面,进去时已经人满为患,马兴坐在最里面占着位置,朝他招招手:“航子,这边。”
颜航迈着腿从一地的塑料板凳之间穿过去,坐在他对面。
“你看吃点什么,这家做傣式烧烤的,好吃得很。”马兴把菜单递给他,转头叫老板开了两瓶啤酒。
颜航笑了笑:“不是说借酒消愁,才喝啤的?”
“你这话说的,干警察的,谁敢真喝个大醉,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案子了,喝一瓶啤的意思意思得了。”马兴拆开餐具塑料膜,问他:“你最近怎么样,忙着谈恋爱吗,你俩也吵架吗?”
“我俩吵什么架。”颜航随便选了个烤鱼和烤鸡翅,把菜单还给他。
“也是,我觉得跟你这人过日子,很难吵得起来架,除非是你二哥那种,踩你底线的。”马兴倒上啤酒,顿了顿,抬头道:“哦对了,说起虞浅,我想起他哥来,你上回不是让我给介绍工作吗,前阵子养老院那边负责人给我电话了,说虞深表现不错,好好干,年底还能评个进步之星,优秀员工什么的呢。”
“那挺好。”颜航抿了抿唇,端起酒杯跟他碰碰,“这事儿也麻烦你了,一直想请你吃饭来着,老没空。”
马兴嗐了声:“跟你小马哥客气啥啊,举手之劳的事儿,而且虞深干得好,没辜负咱们俩的心意,够了。”
“嗯。”颜航喝了酒,拿起酒瓶给他俩各自倒满,才说:“我爸以前给我讲,有工作就有尊严,有尊严就不会再犯罪,他在这好好干,就有从头再来的机会。”
“可不是,从监狱刚出来的这一年是最重要的,得看好了才行,不然很容易走老路。”马兴叹口气,手指捏在酒杯上。
“不说我这边了,今天主要是给你□□情疏导的。”颜航笑笑,“怎么跟嫂子吵架了?”
“能是为啥,嫌我忙呗,前阵子她妈过生日,原本说好了要一起过,结果临上菜了我又被一通电话叫走了。”马兴扬起脖子咽下一杯,“为这事跟我吵呢。”
“你也理解一下她。”颜航垂着眼,“警察家属不好当。”
马兴抬头看他一眼,点头同意:“是,这玩意儿就是折寿的行业,折自己的寿,也折家里老婆孩子的,一个人干活,全家跟着操心。”
颜航表情苦涩:“深有感触。”
黑皮肤小个子的店员小姑娘端着烤鱼和烤肉上来,说了句少数民族语,颜航和马兴都听不懂,婉拒她唱歌跳舞的请求,等到人走了,颜航才问:“你最近在忙什么?”
“我上回不是跟你说了吗,上头来任务,今年第一季度的缉毒摸排,在忙这个。”马兴说。
“还没完?”颜航挑眉,“我记得你上次说都是好久以前了。”
“你说为啥没忙完。”马兴好笑地看着他。
“查出东西来了?”颜航夹菜的手顿了顿。
马兴长叹一口气,放下筷子,胳膊肘架在桌上,向四处看了眼,小声说:“老谭不让我跟你说,但我信得过你,和你透个底儿,这次摸出来的东西,无论是从地点、东西的成分,还是惯用手段来看——”
他声音更低,低到颜航得把耳朵凑上去才能听清。
“——我们初步判断,跟当年老宋和老颜查的那个案子出自一个人手。”
颜航眼眸一凛:“老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