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漂亮跟古代皇帝似的雨露均沾。
昨天晚上跟妈妈宋绘心睡的, 今天就要和小舅颜航睡。
于是颜航又抱着小姑娘从招待所回到台东大学，敲了半天104的门都没人来开门，正担心, 虞浅懒洋洋踩着拖鞋, 一脸困倦地过来开了门。
屋里黑着灯。
“睡了一上午？”颜航走进来, 让小漂亮去洗手。
“嗯。”虞浅揉揉鼻子，“感冒没好利索，老困。”
“喝药了吗？”
“没, 懒得出去倒水。”
颜航瞪了他一眼，走到桌前, 拿了虞浅的杯子, 拿了包校医开的感冒冲剂，恶狠狠道：“我就活该管你。”
虞浅撑在桌边笑。
颜航说完了活该，走出房门, 去水房冲好药, 给他端回来。
“你说你是不是贱皮子。”虞浅抱着水杯。
“是。”颜航头疼, “请问这毛病怎么改呢？”
“改不了。”虞浅咽下药，“你就是这么个人。”
阮俊豪说的舞台剧是晚上六点开始，八点结束, 大概五点多, 颜航说：“走吧, 先去食堂吃顿饭, 正好吃完饭就去看舞台剧。”
“什么舞台剧，是公主那种吗？”小漂亮问他。
“不是，哈利波特。”颜航说。
虞浅抽风一样笑。
“那是大剧场, 红色椅子那种吗？”小漂亮又问。
“是，应该是。”颜航想了想。
小漂亮一听他的回答, 眼睛立马亮起来，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起来，拉着颜航的手：“扎头发，编辫子，小舅。”
“想打扮啊。”颜航看着她好笑，“也不是你去表演，这么漂亮干什么。”
“就要这样。”小漂亮眨眨眼，“可以和舞台后面穿公主裙的漂亮姐姐们合照！”
“行吧，去厕所把梳子拿过来。”颜航点头同意了。
小漂亮拿回梳子，颜航岔开两条腿，拍了拍身前，让孩子坐下，拿过梳子给她扎辫子梳头，虞浅游手好闲没什么事，晃悠半天，最后一屁股挨着颜航坐下。
“这屋子有故宫那么大你也得挤着我。”颜航扫他一眼。
“嗯，乐意，不挨着你无聊。”虞浅笑嘻嘻。
“能不能稳重点，都奔三的老男人了。”颜航从小漂亮的头上解下皮筋。
虞浅看着他梳头的动作，眼皮没抬：“你别说啊，可能是记不住多少东西，我一直都觉得我的年龄没有那么大，感觉也就活了十几年而已，居然就奔三了。”
颜航打开手机，里面有之前他收藏的小孩发型教程，从里面挑了个小漂亮要的盘发，放在腿上参考。
“那我跟你反过来。”颜航说，“我的每一天都无比充实，恨不得一天当成两天来用，所以我虽然才十九，但总觉得已经差不多步入中年了。”
“咱俩总得有点年龄差。”虞浅笑了笑。
颜航的手挺巧的，有些东西触类旁通，会织毛衣了也就会扎头发了，反正一个是毛线，一个是头发，本质上也差不多。
他挑选的这个发型难度不低，又是编发，又是盘发，还得中间掏个洞再把头发塞进去，据说是当下最流行的高颅顶。
虞浅啧啧称奇：“太牛逼了，你这玩意儿我看都看不明白。”
“确实。”颜航说。
虞浅傻乐：“够装逼的。”
“跟你做饭一样。”颜航绑上皮筋，“照顾小孩这方面让我装逼，你也不敢吱声。”
“好了。”他推了推小漂亮的背，“去照镜子吧。”
小漂亮噔噔噔跑到厕所照镜子，对着镜子开始臭美，看了一会儿，她转过脸来看着虞浅。
“美死了，小公主。”虞浅朝她竖起大拇指。
小漂亮喜滋滋地又去照镜子。
“给我扎头发。”虞浅对正要收拾梳子的颜航说。
“神经吧。”颜航笑起来，“你也要公主同款？”
“不行吗，不允许我有点少女心？”虞浅挑眉反问。
“是，你可是拖鞋都用粉色凯蒂猫的人。”颜航无奈看着他，“你要什么样的？”
“你随便。”虞浅转过去背对他，伸出手腕，“喏，皮筋。”
颜航从他手腕上撸下皮筋，就一个，扎不了什么复杂的发型，他拿出手机，干脆搜索起低马尾的教程。
教程很多，颜航翻了翻，照着其中一个帮虞浅扎好头发，越看越觉得低马尾真是一个非常适合他的发型。
虞浅皮肤白，下颌尖，低马尾拉低了视觉差，让视觉重心不知不自觉落在他的修长如鹤的脖颈上，这样温柔的发型将他鼻梁和薄唇硬朗的线条中和消抹，两鬓垂下两道弯，别过耳后。
虞浅的双眼就从这一发丝之中透过，平淡温和地目视着他。
“你该去演文艺片。”颜航别开眼。
“没导演要我。”虞浅呼了口气，“记不住台词。”
晚饭过后，哈姆雷特的戏码准时拉开帷幕，颜航坐在中间，左边是小漂亮，右边是虞浅，小漂亮的再左边是丁溪简彧和阮俊豪，他们几个人占了整整一排。
秉承着尊重演员的原则，前半个小时，颜航同志努力瞪直眼皮，试图从舞台上浮夸的动作之间找到故事的逻辑和刺激他的点，但很可惜，没有。
他撑着头，看了眼小漂亮左边的几位。
丁溪和简彧附庸风雅，看得津津有味，小漂亮本来就看个热闹，也不管情节是什么，专心欣赏台上华丽的服装，而阮俊豪，跟他一样的大俗人，已经脖子一仰睡过去了。
颜航又看向右边的虞浅，本以为这样的文盲应该不太有兴趣，谁知道虞浅目视前方，眼睛一眨不眨，十分专注。
这玩意儿真这么吸引人？
拜他所赐，颜航又撑着眼皮尝试了一会儿，最后遗憾收场，他都不知道当哈姆雷特念到第几幕台词时，他就已经撑着头一点一点的睡着了。
等到散场的掌声响起时，颜航猛地坐起来，眼睛被突然亮起的灯晃得睁不开，他慌张的左右看一眼，才反应过来他在哪。
“早安大强。”虞浅对他说。
“早安。”颜航靠在椅子上，还没缓过神，“演完了。”
“嗯。”
“好看么？”颜航看向虞浅：“我看你看得一动不动的。”
“其实睡着了。”虞浅惆怅地从舞台上收回视线，“只是觉得闭眼睛睡不尊重演员，睁着眼睛睡的。”
“靠。”颜航抬起拳捂着嘴角，很隐秘地笑起来，“我就说你这文盲不可能看得进去。”
“我找了一整场，也没找到那个额头带疤的小男孩。”虞浅说。
“走了。”颜航拉他起来，“吃蛋糕去了，就奔这来的。”
舞台剧结束以后的还有个西式宫廷晚宴活动，说是这么说，宣传也是这么宣传的，只是这几天台东暴雨，大家一个个穿得灰头土脸，恨不得踩着一双雨靴挽着裤腿就来参加，所以这个上流宴会没有丝毫美感，直接演变成小吃自助餐。
阮俊豪找了个座位，颜航带着小漂亮拿了点甜点，倒了一杯咖啡坐回来，虞浅只拿了一块小华夫饼。
“丁溪和简彧回家了，咱们几个大吃特吃。”阮俊豪一手叉子一手勺，两眼放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刚才养精蓄锐一整场话剧，这会挺有精神吃吧。”颜航说。
“可不，为了这盘醋包的这顿饺子。”阮俊豪挖了一口蛋糕。
虞浅两手举着华夫饼，小口小口的吃，他的眼睛一直游走在周围青春鲜活的大学生身上，看着他们三两成群，聊着最新的电视剧和时尚八卦，聊着异国他乡的旅程和多姿多彩的课后生活。
“喝口咖啡吗？”看他吃东西口干，颜航把手边的杯子推给他。
“晚上喝咖啡不怕睡不着啊。”虞浅拿过来抿了一小口，嫌弃推回来：“你自己享受吧，这比感冒冲剂还难喝。”
颜航也无所谓，拿过他喝过的杯子接着喝。
阮俊豪笑呵呵看着他俩，问道：“虞老板，一直想问，你为什么留长发？”
“好看。”虞浅表情认真。
“不要脸。”颜航说。
“也是。”阮俊豪还真认同，“有些男的留长发就不好看，虞老板不一样，这长发留的特别有故事感，总觉得不跟你喝二两酒都白认识一遭似的。”
“故事我确实多。”虞浅吃完华夫饼，拍了拍手，“就是大部分都记不住了，我记性不大好，总忘事，留长发也是方便打理，不用老想着去剪头。”
“这理由合理。”颜航说。
虞浅瞥他一眼：“但是好看也是真好看，不是么。”
颜航扭过头给小漂亮擦嘴，选择性忽视这个问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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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会儿，茶话会吃得差不多，七七八八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整个会场中央空出一片空地来，室内灯光暗下，只留下那一圈昏暗的舞台光。
阮俊豪还在吃饼干，说道：“我看流程应该是交谊舞环节。”
果然，没一会儿主持人就宣布进入下一个环节，宾客可以自由上台组合共舞一曲。
慢四节拍的曲调缓缓流淌，音乐抚平屋内的嘈杂，气氛昏沉暧昧。
虞浅托着腮看这舞台上的男男女女，舞步踩乱光影浮华，一束束装饰的玫瑰花瓣铺洒中央，在他们身侧翩然落下。
阮俊豪和颜航两个煞风景的看见这一幕。
阮俊豪说：“我去，这次手笔这么大，这花瓣不少钱吧。”
颜航说：“打扫的时候有他们受的。”
小漂亮：“哇！”
虞浅回头：“颜小航。”
颜航看向他：“嗯？”
虞浅缓慢眨了眨眼：“我想去。”
颜航：“啊？”
一分钟后，颜航被虞浅抓着手腕，拉上舞台，回头看时，阮俊豪正看热闹不嫌森*晚*整*理事大的帮他抱着小漂亮，朝他比个加油的手势。
颜航心很累。
“别再往前，就在这，光照不到。”颜航站在舞台边缘，扯住还要往前的虞浅，“求你，给十九岁的男大学生留一点面子。”
“行。”虞浅笑了，回头道：“那就在这，手给我。”
“你会吗？”颜航很怀疑。
虞浅抓过他左手，看向周围：“依葫芦画瓢呗，你放松点，没人看你。”
“我觉得全世界都在看我。”颜航恨不得把脸藏起来。
“以咱们俩这长相和身材，就是在舞台上表演睡觉都有人看，放松。”虞浅说。
颜航琢磨他这话，觉得挺逗，这种不要脸的风格，也就是虞浅能说出来。
舞曲圆滑地换了一个调，比刚才的慢四更加缓慢，身边的人也纷纷慢下动作来，舞步不再随着鼓点，而是二者站定，只跟着音乐节拍不紧不慢晃动腰枝。
虞浅看着旁边人的做法，拉过颜航的左手，放在他的腰窝上，右手张开五指，从颜航的手心中穿过他的手，十指相扣。
颜航还没从丢脸的恐惧中走出来，一回头，就发现虞浅竟然已经贴他如此近。
和传统男伴女伴不同，虞浅和他的身高差不多，只稍微矮一个眉毛的距离而已，所以其他人相贴，是女伴轻柔靠在男伴的胸膛上，而他们两个，几乎演变成一场贴面舞，连呼吸都纠缠。
十指相扣的那只手手心微热，颜航不习惯这样的牵法，却没有放开。
虞浅跳了两下，懒骨头的劲儿又上来，他软绵绵地向前一趴，脖子枕在颜航的肩膀上，全身大部分的重量都挂在颜航身上。
“不怕我累着。”颜航说。
“颜小航。”虞浅在他耳边叫他。
“说。”颜航的注意力被他们相贴的胸膛吸引而去，现在他们心跳都同频。
“我这几天特别开心。”虞浅说话的声音懒懒的。
“家泡洪水里了还开心。”颜航视线微垂，看着枕在他肩膀上的男人，这个角度他只能勉强窥见他的侧脸，五官被低垂长发挡住大半，发丝的弧度却让他的喉结和脖颈凹凸错落，说不出的——
性感。
“嗯。”虞浅从他肩膀上抬头，“因为这几天你带我住在大学里，玩游戏，吃火锅，看哈什么特，参加舞会，这些都是我在九堡铺永远不会接触到的东西。”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很淡，用气音咬着耳朵，发音黏黏糊糊，以前颜航只觉得他是懒得说清楚，但现在，这样的声音却多了一层撒娇的意味，扫过他的心口。
痒的难受。
发丝搔在鼻尖，颜航慌张狼狈地抬了抬头，移开视线，顾左右言他：“这些都很平常，你愿意，在九堡铺也能吃火锅。”
“你陪我吃吗？”虞浅追着他的视线，从他怀里抬起头，发丝垂落耳后。
眼底映照舞台顶光的光晕，那眼眸也成了灯光流离之一，碰一下，仿佛就会消散。
光晕从颜航英朗的眉眼处落下，将少年的目光衬得幽深晦暗，不加掩饰地与虞浅视线相交。
“小酷哥，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帅得这么嚣张呢。”虞浅从下向上看着他，勾起唇角。
颜航突然被夸，耳根火辣辣，一路烧到脖子，他滚了滚喉结，声音发涩。
“你也...长得挺牛逼的。”他说。
虞浅敛起睫羽，微微低头，长发再次遮盖住他的脸，颜航只听见他趴在自己身前，笑得微颤。
“你夸我跟骂我似的，颜小航。”
“那我换个词...我换...”颜航试图转动他一团乱麻的大脑，希望从本就贫瘠的储备中找出些优美的词汇来夸赞虞浅。
虞浅忽然叹了口气，鼻尖从颜航的颈侧滑下，最后停留在他因为舞蹈动作而露出的锁骨边。
“我说...”颜航已经无法思考。
“我喜欢你啊。”虞浅很轻地说完，唇瓣张开，含住他凸起的锁骨落下一个吻。
奇异的触感从锁骨出发，伴着脉搏跳动，奔入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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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航的唇张开一条缝隙，他想说点什么，特别想，他也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应当说点什么出来，让他能不这么无助的任由局面失控。
但最后，他到底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最原始、最粗野、最朴素的一声微喘，无法抑制。
血液向下涌去的一瞬间，他放在虞浅腰上的那只左手倏地收紧，布料褶皱从指间绽放，将怀里的人带向更深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