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大丽不是个闲得住的性子, 晚上回去以后听说他们两个要开始搬家装修,一拍大腿说道:“你们两个毛头小子会收拾什么家务,这种事儿没个老娘们在家看着不行, 我也去帮忙。”
送货上门约的是中午之前到, 所以第二天, 颜航、虞浅和钟大丽早早就拎了笤帚拖布和抹布到新房里面等着了,得趁着家具进来之前这段时间,把精装修交付的房子仔细收拾收拾。
“哎呀哎呀哎呀。”钟大丽第一个冲进屋里, 连着哎呀个不停,“你这房子也太好了小子, 站得高看得远, 这么大的落地窗,真敞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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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宅。”虞浅蹲在地上拆他昨天买的新厨具。
“凑活吧。”颜小航同志假装谦虚了一下。
“这房子完全在你名下啊?”钟大丽打开窗户,往外探头看了眼。
颜航拿着笤帚扫地, 回答她:“对, 房本上就我一个人的名。”
他说完顿住, 以为钟大丽还有什么弦外之音,直起腰说:“要加虞浅也行,但是第一年还加不了, 得等明年才能办手续。”
钟大丽和虞浅同时愣了下, 两人一块笑了, 虞浅本来蹲在地上, 没蹲住,一屁股坐在地上,揉着尾椎骨还在笑。
“你小子真挺可爱的。”钟大丽乐得拍大腿, “你把我当老丈母娘呢?”
“不是。”颜航被他俩笑得不好意思,摸摸鼻子, “我以为你是担心这事儿。”
“没有,我就那么一问,这是你们俩自己的事儿,我不操心。”钟大丽搓搓手,转身去投抹布,说道,“我问你只是觉着这种资产还是在自己名下安全,谁都抢不走。”
颜航点点头:“手续都办完了,没问题了。”
“干活吧,让姐也跟着你们吃吃细糠。”钟大丽有些臃肿的身子擦着窗户玻璃,“妈的,跟你这房子比起来,我和阿浅九堡铺住得那房子跟个茅房似的。”
虞浅干脆在地上坐下了,笑半天:“也不至于那么寒碜吧姐。”
钟大丽干活利索,转眼之间都擦完一面窗户,叠着抹布说:“还得是你们小年轻啊,什么都有无限的可能,房子越住越好,车子越开越豪华,真好,我有时候老想我那闺女在台东过得怎么样,能不能住上这样的好房子。”
颜航铲着垃圾,问道:“最近有信儿吗?”
“最近没有,上回那个线索断了,那人说时间太久远了记不清楚了,经手好几道人呢,说是帮我去打听打听,只能干等着。”钟大丽叹口气。
“我回头再帮你问问马兴。”颜航说。
“行,小子。”钟大丽爽朗地笑两声。
“两位,晚上想吃什么?”虞浅收拾完他这些厨具,站起来提提裤子,“中午来送货只能点外卖了,晚上我给你们做吧,想吃什么我买菜。”
“简单点的就行,累一天你也歇歇。”钟大丽想了想,“要不煮汤圆吧?”
虞浅愣了:“这也太简单了吧。”
“我们老家的习俗,新家第一顿饭必须吃汤圆,寓意团团圆圆。”钟大丽说。
“嗯,我也听过这个说法。”颜航点头。
虞浅笑了笑,说道:“那行,吃汤圆省事儿,寓意也好,就这个吧,等到我俩住安稳了,我再请你过来吃顿大餐。”
钟大丽擦完窗户,陀螺似的转过身就去投抹布,接着擦卧室,路过虞浅时说:“还说呢,以后你搬家了,姐以后上哪吃饭去?”
虞浅打开水龙头刷着碗,说道:“我以后每天专门回九堡铺给你做饭,陪你吃完了我再回来,怎么样美女?”
“哎呦,姐可舍不得这么折腾你。”钟大丽的声儿从卧室传出来。
颜航闷头干活,听着虞浅和钟大丽说话,偶尔捡到一个乐跟着笑两声,这样的氛围说不出的温馨,他总觉得虞浅和钟大丽有时候更像是相依为命的一家人。
“虞浅。”颜航直起腰。
“嗯?”虞浅背对着他在厨房。
“咱们搬家,用不用跟你哥说一声,让他过来看看什么的。”颜航说。
虽然实话说,颜航还是不怎么喜欢虞深,但毕竟是虞浅正经的哥哥,他拐着人家的弟弟搬家了,总要知会一声才妥当,起码也让虞深来新房子看一眼,知道虞浅住得不错,过得很好。
“不用。”他没想到虞浅居然兴趣不大,拒绝得很果断。
“他能放心吗?”颜航问。
“他在养老院挺忙的,不用过来,我给他发照片就行了。”虞浅低着头。
“哦,行。”颜航收回视线,继续扫地,“你要是想让他来就来,我无所谓,不用怕我不愿意,知道吧。”
“知道。”虞浅笑了声,“啰嗦鬼。”
中午之前,家具厂的货车停在小区里面,工人们搬着几个大箱子上门组装。
昨天买的那些家具里,只有床是需要现做的,其余库里都有现货,床头柜、藤编衣柜一件件拼装起来,搬进卧室。
客厅部分暂时还空着,而餐厅部分摆上餐桌和四把餐椅,已经显得满满当当,是个正儿八经的餐厅样子了。
“这真好。”钟大丽乐呵呵拉开一把餐椅坐下,手指摸着岩板桌面,“瞧这大桌子,以后阿浅做多少大菜都能放得下,再也不用坐床上吃饭了。”
“可不,厨房,餐厅这一片都是我挑的。”虞浅坐在她对面,“这岩板桌面洋气吧,姐。”
颜航签了订单,关上门,走到虞浅身后低头看着他:“家里什么不是你挑的,要换成我挑花了眼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区别。”
虞浅仰起脸朝后看着他,长发垂落,抬手摸摸他的脸:“大直男。”
“广义上的确是个直男,狭义上不是。”颜航笑了下,“我弯很久了,同志。”
收拾新装修的房子是个脏活累活,看起来好像没多少事儿,家具一进场,四处尘土飞扬,安装的木屑纸屑和垃圾一堆,还是得重新收拾,几个人再一忙活,等到家里彻底擦出来,垃圾都丢出去,外面天都黑了。
钟大丽瘫在餐桌边上喝水。
颜航也扶着弯一天的腰,拉开椅子坐下。
“我去给你们煮汤圆。”虞浅慢腾腾拢了拢头发,站起身去冰箱拿上午买的速冻汤圆出来,芝麻馅。
“你这房子精装修还带冰箱啊,我刚才都没注意。”钟大丽第一次见嵌入式的冰箱,挺惊讶。
“嗯,带洗衣机、空调、新风和冰箱,厨房送个烤箱。”颜航抽了张纸擦着汗,“真挺省事儿的,这些要是我们自己买又是一大笔钱。”
“冰箱里面囤着点啤酒。”钟大丽看着他,“唉小子,以后你这屋欢迎我随时来吧?”
颜航愣了愣,拼命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点头道:“废什么话呢,你要愿意来这住都行,我这就面积小点,要是面积大肯定多留个客房出来。”
钟大丽抱着胳膊咯咯地笑,笑得挺幸福,半天才舒口气说:“哎呀,还记得刚认识那会儿你个小毛贼还瞧不起我这个卖肉的呢。”
“我这不知错就改了。”颜航挑眉。
“你是个好小子。”钟大丽抿嘴,“第一眼就没看错,心眼好。”
“多夸两句。”颜航笑了,“爱听。”
虞浅正在厨房煮着汤圆,插话进来:“不要脸的小孩儿,姐,你应该夸我眼光好,这要不是我一眼相中从街上勾搭回来,咱们上哪儿认识这小酷哥去。”
颜航撑着脑袋,转过脸朝厨房喊:“你说什么,你一眼相中的啊?”
“嗯。”老男人还挺骄傲,“感动吗?”
“感动个屁。”颜航舌尖顶着脸,“这只说明你是个老色鬼,只喜欢我的脸。”@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纠正一下。”虞浅从里面的端着碗出来,朝他眨眼,“还有你的宽肩窄腰和八块腹肌,帅哥。”
汤圆摆上桌,餐厅的氛围灯亮起,没有来得及安装窗帘的落地窗外是台东绚烂繁华的夜景,即使是这个时间,市中心的主干道仍然车水马龙,红艳的尾灯拖出一道道光影,朝着城市边缘落幕而去,消失在远方的海岸线。
钟大丽撑着胳膊,看着窗外,感慨:“真美啊,在九堡铺住久了,都忘了台东原来是个大城市。”
“在九堡铺几辈子也见不到这么多的车,这么多的灯,天才刚黑就全都睡了。”虞浅搅和着碗里的汤圆。
颜航小心地观察着他们俩的表情,他不是九堡铺的人,所以对九堡铺没有像虞浅和钟大丽那么多的感慨,只是听着他们俩说话,不免还是会想起那破烂不堪的地方,想起一条条阴沉寂寞的巷子,想起潮湿腐烂的墙皮、地砖和荒芜的一切。
再一想,九堡铺这么个跟繁华沾不上边儿的地方,居然困了虞浅和钟大丽快三十年。
“行了,不矫情了,没那个文青的命就不得那个酸了吧唧的病。”钟大丽搓搓脸,“吃汤圆,来来回回就是咱们三个,也行啊,里外里比有血缘的还亲,吃顿汤圆,以后多少年咱们都团团圆圆的。”
颜航眼眶有点热,不知道是不是汤圆碗里的热气熏的,他偏过头看了眼虞浅,想听听看虞浅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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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浅抱着胳膊,发丝挡在脸侧,目光有些空泛,等了得有几秒,他才抬手在眼角轻轻一蹭,像是在笑,但唇角却垂着向下。
“说得对,到最后还是我们仨。”虞浅抿着唇,叹气似的说,“吃吧,凉了不好吃了。”
三碗汤圆下肚。
钟大丽晃了晃,拿过她的小包,从里面掏出来两个红包,左手一个右手一个,递给虞浅和颜航。
颜航和虞浅下意识对视一眼,默契地向后一退。
“不用姐,这是干什么?”虞浅说。
“拿着,躲什么躲。”钟大丽不满地啧一声,强势把两个红包塞他俩手里,“乔迁新居要给红包喜庆喜庆的,姐比你们大不少,虽然天天听你们叫姐,但论岁数跟你们俩妈都差不多,当长辈的这点心意不能少,你们俩一人一个,不多,一人五百块钱,加起来一千块钱,我的钱怎么来的你们知道,别嫌脏就行。”
“姐。”虞浅冷着脸,“再说这话我真生气了。”
颜航也看着钟大丽,不满道:“就是,你这是什么说法。”
“不说了,不说了,拿着吧!”钟大丽弯起眉毛。
吃完汤圆又聊了会儿,钟大丽得赶着末班车回九堡铺,颜航穿上外套,对虞浅说:“你在家等我,我去送送大丽姐。”
“好。”虞浅正刷碗。
颜航把钟大丽送到公交车站,看到她上了车,两人挥挥手,才转身回家,路上想起来刚搬家家里的矿泉水不够喝,又去小卖店提了一桶水,才回到他的家。
用钥匙开门进屋,他在玄关换鞋,顺嘴说:“我回来了。”
虞浅擦着手从厨房出来,靠在墙边看着他笑,没说话。
“怎么了?”颜航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又笑得这么荡漾。”
“没什么,觉得特别神奇。”虞浅呼了口气,“居然有一天我可以不用跟你说再见,而是可以真的在家等着你回来。”
他的意思颜航一听就懂,他笑了笑,走上前,搂住老男人的腰。
“搬家了,以后是正经的一家人了。”颜航说。
虞浅在他怀里笑着,眉眼弯起,卧蚕很漂亮,他双手勾着颜航的脖子,和他贴着脑门蹭着鼻尖。
“满意吗,给你的家?”颜航低声问,“虽然可能还有点简陋。”
虞浅仰起脸,目光已经黏稠地落在颜航的唇上很久,偏开鼻尖,唇瓣和舌尖再次纠缠,颜航闭上眼,专心回应这场拥吻。
这是虞浅给他的回答,所以这老男人应该挺满意的。
那就好。
这个吻对于一天到晚有事没事都得啃两口的颜小狗来说应该算不上多么特殊,至少,不应该只是这么亲一口就觉得心跳过速,难以承受。
但或许是在新家里面的第一次夜晚,或许是彻彻底底和虞浅成为一家人的这个定义刺激着他,总之,颜航没一会儿呼吸就已经彻底乱了,觉得热得难受。
他尝试着忍了忍,发现完全不行后,大手一挥决定去他妈。
双手在虞浅腰上狠狠一揉,向下摸去的同时,手臂一使劲,轻轻松松将老男人提起来,虞浅也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搂着他的脖子,挂在他怀里。
颜航抱着他走到餐桌边上。
虞浅的后背贴上餐桌桌面时被冰得颤了颤。
“一上来就玩这么花的啊。”虞浅舔着唇上的水痕,手指拨弄颜航额前的碎发。
“嗯。”颜航喉结滚动,“试试岩板桌面,你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