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航同志办事很有效率。
围绕在他身边杂七杂八的事儿太多了, 如果不尽快处理,就会越堆越多,所以他从小大的处事风格就一个字, 快, 能今天办的事儿绝对不拖到明天, 能白天干完的事儿绝对不拖到晚上。
第二天他就约了马兴在台东大学附近的咖啡店见面,本来托人办事他应该亲自跑一趟九堡铺派出所,但是马兴今天不值班, 又神秘兮兮说正好有事找他,不能约在九堡铺附近, 怕人看见, 后来只能定在台东大学。
马兴给他发了好几条微信嘱咐,一定要悄悄的接头碰面。
要不是他确定这人确实是个警察,颜航都要以为他是不是跟个猥琐的犯罪分子在这接头, 分享情报。
下了课他直接过来, 点了一杯咖啡, 坐没一会儿,就看见虞浅从外头玻璃窗走进来,他今天穿了件松垮垮的针织毛衣, 领口敞开, 露出一片锁骨和脖子, 长发随意搭在颈窝, 晃晃悠悠从外头走进来,走近了一看,下头还是条破洞牛仔裤。
虞浅走进来, 颜航往里坐坐给他让开位置,说道:“你这裤子用我干妈的话说, 就是老了得老寒腿,一下雨天就疼得龇牙咧嘴还活该的那种。”
虞浅被他逗笑,坐他旁边:“大丽姐也看不惯,每回我穿这裤子她都要拿线给我缝上。”
“也就是你,换个人这打扮,我都不能跟他坐一桌。”颜航拿过酒水单递给他。
“有这么夸张吗,我觉得我穿的挺好看啊,怎么让你说的跟那谁似的,该说不说他的衣品我是真看不上,小黄毛还老爱穿个迷彩绿的衣服。”虞浅说。
“你尊重一点刘成吧。”颜航差点岔气,“人家小金杯虽然破,但是每回都借给你,还让你这么在背后一顿蛐蛐儿。”
“我素质比较低下。”虞浅翻了几页,“喝点啥呢?”
“这家咖啡还行...”颜航说完反应过来,“哦,你喝不惯。”
“嗯,就这个什么冰美式,不加糖,加热,我寻思这玩意儿不跟中药一个味儿,喝一口都觉得人生没盼头一样,不知道怎么那么多人要点。”虞浅把菜单合上,“你给我要个柠檬水吧,加糖,加冰。”
“我是你仆人。”颜航夹着菜单,站起来去收银台点了单。
他坐回去,虞浅问他:“今天咱们见谁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马兴,牛马的马,兴奋的兴,九堡铺派出所的民警。”颜航回答。
“哎哟吓死我了。”虞浅往他身边凑了凑,怪夸张,“我跟你说我每回看见警察就心虚,虽然什么也没干吧,但老是忍不住把这辈子都回想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犯罪记录。”
颜航笑了:“你别说,我从小在警察堆里面长大的也经常这么觉得,看见警服就想立正站好,尤其是我爸,他穿着警服回家我都不敢过去找他,非得换上睡衣才行。”
“不过穿警服,身材还特好的话,会特别帅。”虞浅托着下巴,说这话时一直盯着他。
“什么眼神?”颜航被他盯得发毛,就知道这人又开始想些有的没的。
“在想你穿警服什么样。”虞浅舔了舔嘴唇,“这身材还帅得这么嚣张,得多好看,这要是拎着领带,解开皮带扣,再一颗一颗解开衬衣的扣子......”
“哎哎。”颜航赶紧拦住他,“公共场合,你别传播色1情1淫1秽。”
“好吧。”虞浅收回目光,“那我自己在脑子里想想得了。”
“你别...”颜航气得想笑,不知道拿什么说他好,又不能伸手管他脑袋里的画面,牙都痒痒。
服务员送来虞浅的柠檬水,这几天气温升高,才这么一会儿,杯壁上已经凝了一层水珠,虞浅拿起来抿了一口。
“我还是有点紧张。”他说。
“紧张什么?”颜航盯着他捧着水的手指。
虞浅把柠檬水往他这推了推,说道:“喝一口,味道不错。”
颜航犹豫是跟他用同一根吸管,还是举起杯子来直接喝。
“不知道紧张什么。”虞浅靠在咖啡店的软椅上,又开始进入懒成一坨酸奶的状态,“我社恐吧。”
颜航最后还是决定直接喝,刚抿了一口,还没砸吧出味儿来,就听见虞浅这么一句“我社恐”,差点没全喷出去。
“你死一边去行不行。”颜航抽了一张纸巾,“你要是社恐,我就可以拿铲子挖个坑从此住在地底下再也不上来了,你这人社哪门子的恐。”
“这话让你说的。”虞浅笑起来。
“你可是见我第一面就屁股来屁股去调戏我的人。”颜航很不情愿想起当初,和这老狐狸的初遇可以算他人生中数一数二难忘的丢脸片段。
“那不一样,你长得就一脸好调戏的样子。”虞浅扫他一眼。
“出门打一架吧。”颜航端起自己的咖啡杯。
说了一万句有的没的,他和虞浅就差一人一件大褂上台小竹板儿那么一打,马兴同志才姗姗来迟,腋下夹着个掉漆的皮包,站在咖啡店门口东张西望半天,才推门进来。
“这是警察?”虞浅在他耳边很小声问。
颜航没说话,丢脸。
“小马哥你干什么呢?”他叫住马兴,“贼眉鼠眼的夹个皮包,里面放了违禁品似的。”
马兴刚要说话,一扭脸就看见颜航边上的虞浅,停住他要拉开包的动作,问道:“这位是?”
“虞浅。”虞浅朝他伸手,“你好警察叔叔。”
“咱俩应该...差不多大吧。”马兴打量他一眼,不大好判断这人的岁数。
“他比你还大呢。”颜航笑了笑,“看得出来么,这是二十八的老男人。”
“我每次都被你叫得可显老了。”虞浅白他一眼。
马兴拉开凳子坐下,把皮包放在一边,搓了搓手笑道:“那还真比我大,我才二十七,我就是这些年干基层干的,沧桑了,要是刚毕业那会儿也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嫩,说真的,做牛做马杀猪宰羊都别干这一行,耗命的活儿。”
“你最近还忙着呢?”颜航把菜单递给他,“喝点什么自己点。”
马兴没看菜单,招手找服务员要了一杯水,才说:“忙啊,刚才把九堡铺上次发大水的灾情统计报上去,这两天又开始忙着搜查。”
“查什么?”颜航收起菜单,随口问。
“缉毒呗。”马兴擦着手,“最近又不太安生。”
虞浅的手指突兀地在柠檬水杯壁上轻轻一敲,叮咚一声。
颜航看了他一眼,虞浅低了低视线,很快恢复如初。
“说正事。”颜航换了话题,“小马哥,申请表给我拿来了吗?”
“拿了,还别说,所里面就剩下这一份了,你问我的真是时候。”马兴拉开皮包,从里头掏出几张纸,递给颜航。
“你看看,最上面那一份是申请表,下面三份是近期工作介绍。”马兴说。
颜航把申请表放在一边,把剩下三份介绍递给虞浅:“你挑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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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浅接过来,一字排开,念道:“养老院义工,锅炉房水工,还有一个社区清洁?”
“说的通俗点,就是一个在养老院伺候老人擦身子吃饭那些,一个去锅炉房看锅炉,一个做垃圾输运,都不是什么清闲干净的活儿,但这已经警察局对口单位能安排最好的了。”马兴说。
“嗯嗯理解。”虞浅低头仔细看着三份,“有工作就行了,不挑。”
“薪水三份都差不多,时薪十块上下,一天十二小时,多干多得,可以选月结也可以日结,大部分都是日结。”马兴用手指指着,“除了垃圾运输那个,其他几个都提供住宿。”
“垃圾运输算了,太远了。”虞浅看了眼颜航,“是不是?”
“是远,在城南了。”颜航点头。
“剩下这两个选什么?”虞浅好像没主意,就问颜航。
“我看看。”颜航拿过来,“各有利弊吧,要是稍微轻松点应该去锅炉房,但是锅炉房薪水低,还只能干一个月,时间短,你哥要是在那之前找不到工作就又得回家闲着了,相比之下养老院义工能一直干,就是辛苦点。”
虞浅又拿回来自己看,捏着下巴沉思。
趁这个功夫,马兴往桌子前凑了凑:“航子,你二哥最近总跑警局,跟以前老宋手底下的人吃饭。”
颜航想了想,没惊讶,喝口咖啡才说:“估计是查当年的事儿呢,他总是不甘心,老想着问清楚这案子查到什么地步了,想给地底下的老宋一个说法吧。”
“说实话,谭局调任回来以后,我们一直都在跟进当年的事儿。”马兴噘着嘴,“进度很缓慢,时间太久了,连抓手都没有。”
“算了。”颜航看得开,“破案的黄金期是72小时,这案子都论年起步了,上哪儿找去,宋绘智想闹腾就让他闹腾吧,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他对这个话题没有进一步聊下去的兴趣,于是问虞浅:“挑完没?”
“你来。”虞浅把单子推给他,期待地看他,“我听你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好吧。”颜航指了指其中一个,“要我说就这个,养老院,申请和面试通过第二天就能上任,干的时间还长,不会有空闲的时间,比较符合。”
他顿了下:“你的要求。”
“行。”虞浅极其信任他,“那就养老院这个。”
“想好了就填单子吧,上面的信息都填上,我回去就提交,这几天听着点手机电话,会通知面试。”马兴又从包里翻出一支签字笔。
“你写。”虞浅碰碰颜航的胳膊肘,“我字儿丑,怕写坏了。”
“什么都靠我。”颜航嘴上这么说,还是拿过单子,拔下笔帽,“我写,你说。”
申请表上的信息主要是个人身份信息,名字籍贯民族身份证号这类的,虞浅那脑子当然记不住,从兜里掏出他的小笔记本,一页一页的翻找,给颜航念。
马兴趁机看了一眼,笑道:“这字儿是真够丑的,放在笔记检查科都未必能查出来。”
“我记不住笔顺。”虞浅翻得很快,笑了笑说:“只能照着大概的字形去描,上学那会儿读书认字可慢了,能学到今天都算不容易。”
“是,很棒了。”颜航写着,随口说。
虞浅侧过脸看他,浅浅一笑。
填完信息,颜航把手里的表格递给马兴:“你看眼有没有问题?”
“虞深?”马兴看了眼虞浅,“兄弟俩吗?”
“是。”虞浅点头,“我们俩一个户口本上。”
“这名字挺耳熟。”马兴皱眉想了会,“算了,可能是重名吧,我一天得记八百个人名,老是记乱。”
他把申请表塞进自己小皮包里面,站起身对颜航说:“来航子,你来,跟你说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