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航坐凳子有个毛病。
总喜欢翘椅子腿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今天实打实被这毛病坑了一道, 在听到虞浅那声“我喜欢你”后，他的重心猛地一滑，连人带椅子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眼睛一闭, 再睁开时, 除了一个火辣辣的后脑勺，就是虞浅凑上来看热闹的脸。
“至于么。”虞浅看着他乐。
“靠。”颜航脑瓜子嗡嗡地，动作却敏捷, 长腿一收，迅速从地上弹射起来, 血液哗啦啦往脑袋里涌, 他头晕目眩，扶着凳子，又骂了句：“靠。”
“这是什么反应？”虞浅勾着嘴角, 欣赏他的囧样。
“你俩约好了吧, 哪有这样的。”颜航瞪着他。
也就是李奇文现在不在, 要在的话，他一起瞪。
十九岁之前，除了陪妈带孩子以外没有任何其他活动的颜小航同学, 突然万年铁树开花, 一开花还他妈并蒂开两朵, 居然能在前后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面, 同时收到两份表白。
而且两个男人都比他岁数大，还大不少。
这是什么狗屎运气。
虞浅愣了愣，笑容微敛：“你这是什么说法, 你俩，另一个是谁？”
“李奇文。”颜航脑袋还疼, 把手拿到眼前看了眼，还行，没出血。
“李奇文跟你表白了？”虞浅声调都高了。
“嗯，两个小时之前吧。”颜航扶起凳子，“在他的奔驰大G上，告诉我他好几年前就喜欢我。”
正常人听到自己的表白对象同时被其他人表白的时候，要不然拈酸泼醋，要不然刨根问底，总之不会是虞浅现在这德行。
这货盘腿在椅子上，捧腹笑起来：“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李奇文肯定喜欢你，他开奔驰大G也喜欢你。”
“乐吧乐吧。”颜航白他一眼，心累，重新一屁股坐回凳子上。
“那你怎么想的？”虞浅突然正色。
“我还没来得及想。”颜航回他一句，烦躁地挥手，无奈求他：“能不能不提这事儿，目前。”
“行。”虞浅居然很听话，转了弯，问他：“那提咱俩的事儿。”
好像还不如提李奇文。
脑袋更疼了。
“那什么。”
颜航回忆着他从椅子上摔倒的前面一幕，像是电影慢镜头一样在脑海里完整放映而过，最后停留在虞浅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上反复来回。
他惊讶发现，他现在的状态特别像失忆后的虞浅，虽然是刚刚发生一两分钟的事情，但他突然就记不清楚虞浅刚才到底说了什么，好像是“我喜欢你”，但仔细回想，又不确定了。
按照虞浅随时随地发神经的性格，颜航甚至觉得他说出一句“我想睡你”也不是没有可能性。
“你...再说一遍？”他琢磨了半天，问了句最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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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你。”虞浅平静看着他，他的平静衬托得颜航很像个小丑。
回哥谭吧，蝙蝠侠说不抓你了。
脑子里冒出这句话。
“你...”颜航又噎住了，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好，他想问问虞浅的这个“喜欢”是什么样的感情，兄弟、哥们、甚至父子、恩人？
又或者什么玩意儿。
他想问清楚，但话到嘴边，变成：“你...要不再说一遍？”
虞浅果然不惯着他了，盯着他：“脑袋摔傻了吧。”
“不是。”颜航快愁得发疯，“你...我就是问，唉，你这个喜欢，反正，你懂我的意思。”
“川字纹都快皱出来了。”虞浅叹口气，“行，我懂，你不就是想问我对你什么样的感情吗？”
“嗯。”颜航盯着电脑屏幕，没敢看虞浅。
人在询问问题的时候，总会事先在心里有个预想答案。
这个答案往往反应内心最深处的欲望。
就好像求签问卦跪在财神爷门口，问他我能不能发财，其实问出口之前，“能”的这个答案就已经明晃晃烙在心里面了。
颜航现在也是这样的感觉，等着虞浅回答的这几秒，他敏感察觉到自己内心的那个答案是什么。
说实话，出乎意料，但也情理之中。
虞浅终于说话了：“不是想跟你拜把子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那种感情。”
颜航目光没动，“我不能跟你同年同月同日死，你比我大十年，我吃亏。”
“你不还得管闲事再折点寿么。”虞浅笑起来，“这不正好能死一块。”
“别扯。”颜航闭眼抬手，狠狠揉了一把脸，叹着气说：“现在别扯，我没心思。”
“哎呦，这给你愁的啊，多大个事。”虞浅幸灾乐祸的笑，丝毫不反思颜航现在的愁容根本就是因为他的突然告白。
“这方面经验没你丰富，饶了我。”颜航闷声站起来。
“我也不丰富啊。”虞浅随着他的动作抬头，“我不也是第一次告白。”
“第一次告白这么熟练？”颜航没好气，他在想，虞浅和他那位“YH”前任，到底是谁主动表白。
“熟练么？”虞浅疑惑，“不熟练吧，我也就是看你在那坐着，眼神跟拿502黏我脸上似的扯都扯不开，情绪一上头，一拍脑门就跟你说了，不算熟练，没什么准备。”
颜航眯起眼睛。
“真的。”虞浅笑了笑，手很欠地抓着颜航的裤子，“你别不信啊，这种事儿我只可能情绪上头想到就做了，我刚才想着，要不趁着想起来了就顺嘴说了吧，要不然往脑袋后面一撂，不知道猴年马月能想起来了。”
“合着你是怕忘了，火急火燎就表白了。”颜航说。
“昂。”虞浅没皮没脸往后一靠，“很合理吧。”
“懒得和你说话。”颜航转身朝门边走。
“去哪儿啊？”虞浅在后面笑着问。
“回趟寝室，拿今晚的换洗衣服。”颜航关上门，叹一口漫长的气。
坐电梯上楼，还没走回寝室，路过电梯边上的厕所，正好有需求，于是转身进去。
没想到在里面还碰上了阮俊豪。
阮俊豪同志正站在一个池子前面脱裤子，见他进来，说道：“哎航哥，好巧，你也来尿。”
“巧。”颜航没精神回了句，他站在阮俊豪旁边的池子前，手放在自己裤带上，还没解，突然就想起来也就是昨天晚上，他在厕所里脱虞浅裤子的事儿。
嘶。
怪不得那风骚的老男人非但不躲还一脸享受呢，原来是这么回事。
“航哥。”阮俊豪把他拉回现实。
“怎么？”颜航回神。
“你能不能不盯着我看，你盯着我尿不出来。”阮俊豪凄凄惨惨地抓着自己的小裤头，局促地看着他。
颜航这才发现，他刚才分神溜号，眼睛没意识地看着阮俊豪。
“你尿。”又是件丢脸事，颜航烦躁转回脸，反正他自从跟虞浅天天待一起以后，丢脸事越来越多，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他处理不明白的乱遭事。
解决完，他系上自个的裤带，跟阮俊豪一起往寝室走。
“航哥，你们晚饭吃什么？”阮俊豪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去食堂吃吧。”颜航说。
“唉，你看能不能这样，你让虞老板辛苦辛苦下个厨。”阮俊豪拐了拐他的胳膊，“这几天台东大雨，外卖不送，我吃学校食堂都吃吐了。”
颜航瞥他眼，下意识说：“我是他谁啊，多大脸让他帮你做顿饭。”
“甭管。”阮俊豪随手搭上他的肩膀，“睡一个被窝的关系，开口问问不难吧，要是不行就算了呗，是不是。”
“知道了。”颜航越说越烦，敷衍答应了。
从603拿完自己的换洗衣服，又给虞浅准备了一套，他才回了104，站在104门口，手都放在门把上了，想了想，又松开。
关系好像突然变得微妙了。
原本跟虞浅是脱穿裤子都可以大咧咧随便看的关系，被那一声“我喜欢你”搞得，竟然变得有些...胆怯，羞涩，不知道怎么说。
他现在处于一个量子叠加的状态里，既想见虞浅，又不想，不见觉得空落落的，见了，又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他。
门从里面打开，虞浅差点一头撞他脑门上，往后退一步：“卧槽吓我一跳。”
颜航抿了抿唇。
“站着不进屋干什么？”虞浅弯下腰，从下向上看，打量颜航的表情，老样子，贱兮兮的。
颜航扭过脸，推开他，径自走进屋里。
虞浅笑了两声，说了句“小孩儿”，朝着厕所去了。
等他老人家尿完回来的时候，颜航已经把换洗衣服叠好收到柜子里，顺手还把上午的被子掀开通了会风，不然晚上睡着总潮乎乎的。
“我说。”虞浅关上门，“我刚才仔细思考了一下。”
“思考什么。”颜航躺在小漂亮的那张床上，仰面伸展四肢，盯着天花板上不知道是什么的小黑点，“思考晚上吃什么吗？”
“不是。”
身侧一软，虞浅一屁股坐他边上，学着他倒在床上，就倒颜航身边。
颜航只要稍稍够一够手指，就能碰着虞浅的头发丝。
“旁边还有张床。”他说。
“不躺，挤挤更健康。”虞浅理直气壮。
颜航叹气：“说吧，思考什么了，别告诉我打岔这么两句话你就忘了。”
“我在思考你答应跟我谈恋爱的可能性。”虞浅说话还有鼻音。
“思考出什么结果了？”颜航问。
这可能性有多大，他自己都不大知道，蒙都蒙不出个ABC。
“可能性很大，我觉得。”虞浅很快说。
这个回答以及虞浅那笃定自恋的语气戳中了颜航的笑点，他双手放在肚皮上，冲着天花板鹅鹅鹅地笑。
“靠。”他又笑，“个不要脸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