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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章 救驾

千岁 池崖 2777 2024-09-17 14:06:47

承乾帝要立储, 风声漏出去,朝中所有人都百感交集,唯有裴怀恩喜怒不显。

早些年前, 当承乾帝还年轻, 还镇得住底下这些牛鬼蛇神时, 承乾帝很愿意见到他们野蛮生长, 因为这会让他有种掌控全局的乐趣。

可是如今不成了。

不知从何时起, 承乾帝的儿子们已然抽身长大, 逐渐长成噬人的虎、狡诈的狐、凶狠又可怖的豺。

时过境迁, 承乾帝忽然惊恐地发现,当他想和寻常老人一样, 毫无顾忌地享受天伦之乐时,他的儿子们却已如他当年那般,对自己的血亲举起屠刀。

鹬蚌相争, 渔翁得利,兄弟相残不是什么美事, 承乾帝自己担着骂名,就更不想祸及子孙。

是以承乾帝要立储。

确定太子人选, 大赦天下,该赏的赏,该封的封, 尽快把余下几个孩子都送出京城,安太子的心,也让其他人有活路。

承乾帝想的很好,冰戏很快开始, 裴怀恩依旧如从前那么温顺地扶着他,引他走到御座前面。

此时大雪已歇, 舞狮的鼓点响起来,裴怀恩举目四望,但见一片和乐融融。

百官在冰天雪地里饮着暖酒,谈笑间,拢唇呵出团团白汽。

齐王正和工部的人谈修路,谈雪患之后的安置。

寿王与小公主在投壶,李熙跟李恕挤在一块,面上还是那副怯懦乖巧的样,任凭李恕如何说,只会点头称是,着实是让李恕真正过了把为人兄长的瘾。

再看左手边,淮王和李长乐的坐席是空的,两个人都没有来。

李长乐自不必说,听闻是染了风寒,早早便告假,又因为身份尊贵,使得京中好些贵人家里的女眷都去探望她。

至于淮王,则是因为王妃小产,故而才没来。

淮王是承乾帝登基前出生的孩子,在承乾帝这里不受宠,平日赏赐也少,但胜在为人很温善,很知足常乐,早些年曾顺从圣意,娶了现任礼部尚书家里的庶长女为妻,并与之育有一子二女,至今没有纳妾。

淮王与淮王妃伉俪情深,志不在权力争斗。眼下恰逢王妃小产,淮王为哄王妃开心,不来赴宴,倒也在情理之中。

到处都很和睦,装着立储诏书的盒子就摆在承乾帝面前的桌子上,可……这会甚至没人看它。

以往的明争暗斗都仿佛不存在。此时此刻,裴怀恩眼里冰寒,冷冷地看着这些朝廷大员在这互相恭维,态度和气,一个比一个沉得住气。

但事实果真如此么?

裴怀恩眯起眼,目光略略扫过齐王负在身后,紧攥成拳的双手。

齐王身旁,一向精通投壶的寿王心不在焉,投了几次都没有投中。

躲在李恕身后的李熙眉眼低垂,但到底还是年纪轻,抵不住即将大仇得报的诱惑,偶尔也会抬起头来,迅速偷看一眼他的脸色,再惶惶看向宫门,仿佛正在等待着什么。

还有那些看似言笑晏晏、穿禽绣兽的官员,他们彼此推杯换盏,却泾渭分明,在冰场中自觉划出一个个小圈,不肯越雷池一步。

就像一张绷紧了的弓,箭搭在弦上,只要还没射出去,大伙便都可以心照不宣,共同默契地维持住这种剑拔弩张的平静。

裴怀恩身后,承乾帝也在看。

半晌,冰面上的舞狮就快结束了,鼓声渐消,承乾帝怀抱手炉,笑着定下过会冰球比赛的彩头,又侧身朝裴怀恩招了招手,皱眉问:“时辰不早了,怎么不见征儿到场。”

裴怀恩心下了然,侧眸看了眼装诏书的锦盒,笑眼弯弯地说:“回皇上,晋王殿下现在每天都泡在神机营,不喜欢应酬,是以奴婢估摸着,大约要等您过会下令把酒坛子拍开了,他才会循着味跑过来。”

承乾帝就笑,也不知是又想起了什么,眼里隐有欣慰。

“也罢,朕才不要等他。”承乾帝说。

说这话的同时,承乾帝伸手指了指面前锦盒。

见状,裴怀恩跟了承乾帝多年,当即便会意,弯下腰不紧不慢地哄着承乾帝说:“皇上放心,一位储君,一位亲王,还有另外四位郡王——所有旨意都已拟好,什么也没漏下。”

承乾帝点了点头,耷着眼皮沉吟片刻,又说:

“还有曾经的大理寺少卿支蔺,翰林邱靖心,显武将军尉迟崇——他们都是忠诚可用之人,尤其这个支蔺,这是个有大学问的人,可惜性子太傲。”

顿了顿,神色愈发和蔼。

“怀恩啊,你知道朕。”承乾帝轻拍着裴怀恩的手背,摇头说:“朕从前贬他们,其实是想历练他们,想让他们学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裴怀恩笑而不语。

果然,承乾帝装模作样地唏嘘一会,便又说道:“谁知道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朕老了,偶尔遇着难事,还怪想他们。”

裴怀恩适时地说:“皇上想喊他们回来?”

承乾帝闻言再点头。

“这都多少年了,朕猜他们也已经得了教训,恰逢东宫初立,大赦天下,就喊他们回来吧——回来见朕最后一面。”

话至此又顿了顿,抬眼看向裴怀恩。

“只是怀恩啊,朕知晓他们性子直,唯恐他们树敌太多,即便是得了赦免的诏书,也不能平安回京。”

承乾帝把身子往裴怀恩那边靠,阖眼斟酌着,“怀恩啊,除了你,朕谁也不信,赶明儿你就派几个锦衣卫去接,记住,不惜任何代价,务必要确保他们全须全尾地回来。”

不惜任何代价这几个字,被承乾帝刻意重重地咬出来,裴怀恩垂首应是,眼底森寒转瞬即逝。

可恨,这老皇帝为了治他,居然还有后手!

不提旁的,就说被承乾帝点名的支蔺、邱靖心和尉迟崇,此三人性情执拗,是出了名的不撞南墙不回头,且都十分看不惯他裴怀恩在朝中的嚣张做派。

换句话言之,若叫这些人回了京,便是在他睡觉的床头悬了一把刀,使他往后无论做什么,都会束手束脚。

更恼人的是,这老皇帝竟然还想让他亲自派人去接,摆明了就是在警告他,不许他动手脚!

哼,说的倒好听,只是回来见皇帝最后一面。见了面之后呢?得了诏书,难道他们还愿意离京?

思及此,裴怀恩顿时更不耐烦,但他脸上没露分毫,只体贴地说:“什么见不见面的,说出来多晦气?皇上您是天子,有上天庇佑,往后可不能再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说着就转头,遥遥望去城门的方向。

“皇上。”

“但凡是皇上交代的事,奴婢必定尽心竭力去办,只是眼下年关将近,人手不够,奴婢唯恐派出去几个不争气的,误了皇上的事。”

冰面上,两支冰球队伍一言不合,已经撸起袖子,奋力扭打在一起。

“是以……皇上要见人,且容奴婢先缓上一阵,待奴婢腾出人手来,一定……”

“……”

越说声音越小。

因为就在下一刻,城外忽有喊杀声震天,迅速盖过了他回答承乾帝的声音!

其实这也没什么,这是他和李熙早就算好了的兵变。裴怀恩想。

但……不对劲。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裴怀恩不由得怔住一下,继而目露惊讶。

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对。裴怀恩没忍住在心里问自己,说:晋王怎么来的这样快?

而且居然真的打过了第二道宫门,让他在这都能听见外面的厮杀声。

姚元里在哪里,早前经李熙谈好的神武营又在哪里,按照原本的计划,难道这时进来禀报的,不该是吴宸?

……所以这些人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怎么就让晋王如此顺利地打了进来,俨然一副真要成事的姿态!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晋王怎么还没有被拿下?晋王本该在第二道门前被拿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真大摇大摆地率兵攻进来!

电光火石间,裴怀恩倏地转身,直直望向李熙,却见李熙也是满眼茫然,似乎对这会正在发生的变故一无所知。

裴怀恩身后,承乾帝骤逢巨变,摇晃着起身,怒气冲冲就掀了桌子,再不提什么赦免诏书。

“是谁!是谁!”承乾帝此刻什么也顾不上,只怒声说:“是谁如此大胆,敢在这闹事!姚元里呢!姚元里在哪里!朕怎么没有看见他!”

裴怀恩连忙伸手扶住承乾帝,不甘心地把目光从李熙身上移开。

该死……

实在不该是这样!

都言树倒猢狲散,兵变逼宫不怜旧臣,他就算有再多爪牙也无用。今日之事,若真叫晋王做成了,那他几次三番算计旧主,可以作证的人有那么多……他又会是什么下场?

只怕、只怕会比十年前的遭遇更惨。

正慌着,最后一道宫门也被破开,顷刻之间,数不清的黑甲士兵鱼贯而入,手持长弓利箭,把愣在冰场上的人群团团包围。

晋王是最后一个进来的,骑着马,手里攥把比人还高的斩.马.刀,刀刃上沾着血。

一步、两步,裴怀恩看见晋王驱着马上前,居高临下地睨了他一眼,又在距离承乾帝不足一丈远的地方停下,下马行礼。

一片寂静中,裴怀恩沉着脸远望,却没能在人群里找着李熙。

这个泥鳅似的六皇子,成事不足,逃跑却快,眼见事情有变,一眨眼的功夫,就不知钻去了哪里。

出神的功夫,晋王放刀跪下,已经在向承乾帝叩首。

“父皇。”晋王目厉如虎狼,一字一顿地对承乾帝说:“父皇,儿臣听闻三弟要对父皇不利,特来救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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