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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0章 渔翁

千岁 池崖 2654 2024-09-17 14:06:47

吴宸的动作很快。

晋王不愿背上弑父杀兄的骂名, 只带人将皇宫团团围住,然后断水断粮,打算慢慢耗。

在场的都是贵人, 平日锦衣玉食地过, 哪里受得住这些。

更何况脖子上还架着刀, 稍有不慎便会受伤。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谁能想到吴夫人这么快便被救了出来。

半个时辰后, 当裴怀恩带李熙回到宫里时, 晋王被吴宸率兵打了个措手不及, 自知拼死抵抗无用,唯有投降才是生路, 已束手就擒了。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裴怀恩要功劳,没和承乾帝提起外面有帮手, 只说是自己带人把大伙的家眷救出来。

如同一场笑话。

承乾帝为此气得发疯,连话也说不出, 索性当在晋王面前,亲手烧掉了立储的诏书。

熊熊大火中, 晋王看得清楚,原来那诏书上写的,原本就是他的名字。

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东西, 应承可以,但不能抢。

至此,晋王算是一败涂地,败给他曾经最看轻、也最亲近的一个奴婢。

怎么败的, 晋王想不通。

晋王其实很不能理解,裴怀恩为什么总要千方百计地爬到他头上, 为什么不肯站在他这边。

区区一个宦官而已,死后连尸首都不全,难道也想争皇位么?

再者说,凭着那样一张脸,让谁做皇帝不都一样?

可这话已再没机会问。

生死攸关之际,晋王总算还有些脑子,知道这时万不能辩解推卸。

承乾帝愈年迈,便愈看重血脉和睦。眼下李长乐只稍微沾过手,并不是主谋,该借承乾帝的恻隐之心保她。

保李长乐,就是保他自己。

一则可以让承乾帝看到他的担当与悔愧,二则,就算往后在承乾帝这里走不通,只要李长乐尊贵如初,他便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否则。

否则才是真的完了。

思及此,晋王当机立断,毅然决然地将所有过错揽在自身,只说李长乐是因为不想公然对抗神机营,方才被迫答应。

结果这招以退为进确实很好用,毕竟是先前最心爱的孩子,承乾帝听他这样说,心先软了大半。

加之李长乐的生母惠妃出身尊贵,驸马又是郜国公嫡子,承乾帝自知年老体衰,即便心里再想处置李长乐,也不得不考虑到前朝,唯恐把一些人逼得狗急跳墙。

还有就是尽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此次兵变,晋王与昭平公主乃是沆瀣一气、同流合污,但晋王在被擒后,仍然愿意独自承担一切的行为,让承乾帝觉得他还算有些良心,是个敢作敢当的男儿。

于是闹剧就这样落幕了,晋王被押下去候审,昭平公主被禁足,一切相关人等皆要查办,冰戏不得已提前结束。

须臾又落了雪,百官在冰场上哗啦啦跪了满地。承乾帝在裴怀恩的搀扶下往前走,身形摇晃,险些蹬不上马车,看着似是比晨时更加苍老了。

-

与此同时,城郊一处木屋内。

竹影重叠,有道窈窕身影莲步轻移,素手拨开珠帘,娇娇弱弱地在门口跪下。

这身影垂首说:“主人。”

声音妩媚,竟是黄小嘉的外甥女——锦玉。

正在屋里等她的男人头戴斗笠,脸被白纱遮住大半,叫人看不真切。

男人见她回来,就搁了盏,转身问她说:“怎么样,事情办得如何了?”

锦玉不敢起身,只驯服地点了点头,柔声说:“办妥了,一刻也没耽误。”

救那些女眷得趁早,越晚越生变故。换句话说,要是真等裴怀恩带人杀过去,恐怕就得打到明天早上了。

到时冰天雪地的,一天一夜无水无粮,又是在那样惊惧交加的情况下,也不知贵人们是否还坚持得住。

尤其是承乾帝,风吹得太久,到时只怕又卧床不起。

锦玉办事漂亮,男人站起身,任锦玉看到他微微勾起的唇。

男人说:“好姑娘,当初小皇爷想用你,我还不愿意,如今再看,确是小皇爷高瞻远睹。”

锦玉连忙叩首,说:“主人明鉴,我这条命全是主人和小皇爷给的,生是主人和小皇爷的人,死是主人和小皇爷的鬼。”

男人满意地点头,几步踱到锦玉面前,垂着眼看她。

男人说:“是了,听你这样一说,我倒想起来,三年前,黄小嘉因为想要霸占你家的田地,设计毒死你父,可真半点活路也没给你留。”

锦玉闻言恨得咬牙,冷声说:“弃时不闻不问,用时百般讨好,我没有他那样的舅舅。再说当初落难时,原本也是小皇爷救的我,命人将我从河里捞出来,否则……我哪里还有机会入得晋王府,恐怕早已成了一缕冤魂。”

男人像是颇唏嘘,说:“晋王对枕边人查的严,我和小皇爷试过几次,始终都无法在他府中插进眼线。是以……当初让你假意与黄小嘉求和,借他做梯入府,也是小皇爷的无奈之举,你切莫记恨。”

锦玉忙摇了摇头,低声说:“主人多虑了,只可惜小皇爷此时不便露面,白白让那姓裴的抢功劳。”

男人就笑,随手从袖里摸出钱袋来,丢在锦玉身前。

男人说:“嗤,妇人之见,这算什么功劳,这是横在脖子上的一把刀,锦玉你记着,此刻还不到我们得意的时候,姑且就先让他们互相攀咬吧。”

四处与人结仇可不是什么好主意,活人不可靠,在承乾帝还没真的被埋进土里之前,晋王只要一天不死,便要小心提防,尤其不能被他记恨上。

都言锦上添花易,雪里送炭难,永远不在别人遇难时落井下石,方为长久之道。

至少别明着落。

身前,锦玉还在那小心翼翼地跪着,男人见她不伸手捡钱袋,就说:“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昭平公主几次去到晋王府,似乎正与晋王合谋逼宫的消息,不正是你带给我的么?”

锦玉这才收了赏赐。

但光收钱还不够,锦玉犹豫半晌,终是没忍住,抬头轻声细语地问:“主人,此次冰戏之后,晋王殿下就算不死,晋王府也要被抄了,我……我怎么办?我不想被充为官妓。”

锦玉把话说得认真,眉间全是愁思,男人却听得哈哈笑,安抚似的拍了拍锦玉的肩。

“好姑娘,你不必怕,我与小皇爷都不是过河拆桥的人。”男人这样说着,就蹲下来,“你放心,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为防被人看出你背后有靠山,教坊司一定要去。”

顿了顿,眼看锦玉有些急,方才慢悠悠地说出下半句来:

“但我已派人替你打点好,你进去后,不出三个月,便会有位程姓客商与你一见如故,助你脱籍,这事不会经我和小皇爷的手,也好从此断掉你与京都这边的关系。”

再顿了顿。

“这之后,你若想自己过,那人会给你很多的钱,你若还想嫁人,就认那人做义兄,让他帮你改名换姓,然后光明正大地去给你自己寻个好人家。”

锦玉没想到男人会为她考虑得这么周全,感动地落泪。

“谢主人垂怜,谢小皇爷垂怜。”锦玉泣声再拜,说:“从今往后,就算锦玉不在京都,只要主人还用得上,只要一道令牌,锦玉愿为主人赴汤蹈火。”

锦玉身形单薄,又生得楚楚可怜,男人看着她哭了一会,不仅目露怜惜,亲自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男人说:“这是什么话,你已经为我们吃了很多苦,从今往后,你就是自由身了,我与小皇爷都知道你的忠心,绝不会动你。”

锦玉轻轻点头,阖眼嗯了声,眼圈已然红透了,也是亏得男人还愿意好声好气地安慰她。

就这么着,锦玉泪涟涟地哭了很久,被男人扶到桌前坐下。

男人似乎很耐心,一直等她情绪好些了,才又问她:“锦玉,你与我实话说,除了昭平公主之外,六殿下那边跟的如何?”

锦玉嗓子有些哑,说:“主人放心,今日姚元里发难,我站在远处悄悄地看,发现六殿下确实是个不懂武艺,性情懦弱的人,应当很好拿捏。”

男人闻言沉默一瞬,又说:“会不会是他的功夫比你还高,已经发现了你,所以故意做戏给你看?”

锦玉斟酌着摇头。

“应该不会,练武之人走路与常人不同,我是因为半路出家,又为了方便伪装,没修内劲,才能勉强瞒过晋王殿下的眼睛,可六殿下脚步虚浮,看着委实不像是高手,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六殿下正用药压着内劲,可用药伤身,若是用的多了,还有可能伤及根本,十分痛苦,我想六殿下不会用,也没理由用。”

这倒是实话。

锦玉话音未落,男人一下一下地扣着桌,许久才道:“嗯,我知道了,回头一定如实禀报给小皇爷。”

说罢再给锦玉倒了茶,语气越发温和。

“小皇爷不喜欢与人为敌,此番回京,既然六殿下不是来势汹汹,更没有挡小皇爷的路,便随他去吧。今后,我们大家都该认清真正的对手是谁,多盯着些齐王府那边的动静,不必再另外费心打探六殿下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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