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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不安

千岁 池崖 2665 2024-09-17 14:06:48

事后, 李青芙要留李熙在府中用饭,被李熙婉拒了。

李熙得回宫吃药,他在来时感到冷, 忧心李青芙对待他的态度, 想尽快喊裴怀恩来, 可眼下事情得到解决, 他身子舒坦了, 心里又觉着该缓一缓, 想等裴怀恩一举过了秋闱再说。

幸而底下人办事的效率很高, 待到八月十二,短短数天的时间, 李青芙已依约带李长乐离开京都,郑家那边也没有闹。

此次事件中,最让李熙感到意外的是郑瑀。这厮一听见能与李长乐和离, 什么补偿都没要,甚至还向李熙自请外放, 仿佛是打定了主意要从头再来,要让世人如多年前那般, 首先看到他的才学,其次才是其他。

转眼又过了数天,裴怀恩要连考好几日, 按理定会错过李熙招待大沧使团的宴饮,谁知那边半路闹幺蛾子,也不知是遇见了什么麻烦事,居然派人向李熙传信, 说要晚些才能到,结果这一晚, 便晚到了八月之后。

乡试结束当晚,李熙有心询问裴怀恩在考场上发挥如何,也想同裴怀恩当面商议南边的事,便迫不及待地派玄鹄去传裴怀恩进宫,酒水也备下了。

话说回来,自从裴怀恩假死脱身,李熙这寝殿便成了他二人秘密幽会之处。托十七先前帮裴怀恩置办过不少宅子,也帮着他挖了不少地道的福,两个人经历过那一夜,都一致认为靠易容混进宫里虽然可行,可天亮后却显得太“兵荒马乱”。他们在再三斟酌后,决意以普通商人的身份,把其中一处暗里连接着李熙寝殿的旧宅买回来,用来做周旋。

迟了几天才求救,李熙原本想从裴怀恩嘴里等来句调侃似的夸奖,哪料裴怀恩甫一入宫,便跟他别扭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出事不张嘴,你这时装什么乖?我早跟你说过了,中举于我轻而易举,等来年春闱再仔细准备也不迟,区区一个乡试有什么好愁的?”裴怀恩得着消息,急到立刻就赶来宫里见李熙,数落起他半点不留情,皱眉说,“亏我还因为怕被你念叨,即便是无甚可学,也硬生生把自己关在家里边,装着读了好几夜的书。你可知长夜漫漫,我都快把十七留给我的秘籍翻烂了。”

裴怀恩说这话的时候,李熙正倒酒,闻言手里酒壶抖了下,脑子里忽然生出些十分荒谬的想法。

譬如他错觉自己仿佛等待妇人生产的丈夫,而那小小的孩儿便是乡试成绩,令他盼得寝食难安。

又譬如他觉着自己也像是个殷勤嘱咐夫君向学,却反遭对方埋怨遇事没长嘴巴的倒霉妇人,有些委屈又有点动容。

“……”

想到一半自个儿先没忍住笑,李熙眼睛弯起来,没再计较裴怀恩在读书上的自负。

也是,就不该费心多等这两天,眼下裴怀恩对待秋闱的不以为然,倒让他此举显得有点皇帝不急太监急了……虽然这比喻有点怪。

半晌酒过三巡,两个人渐渐挤到一处坐,因着裴怀恩来,团团也被从笼子里放出来,懒懒地窝在他们俩手边打盹。

裴怀恩估摸是骤然从玄鹄那听说李恕和淮王还活着,有点受刺激,一张嘴打进来就没闭上过,说的倒都是些好话,可惜没一句听起来好听的。

“多新鲜,我家小皇帝是个哑巴。”裴怀恩不高兴地摇头,狭长眼眸半眯起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搓团团脑袋,“听闻康宁公主放人出了关,你居然半分都没怪她,我竟不知,你究竟是在何时变的这般心慈手软。”

李熙抿唇:“……”

裴怀恩不依不饶,把团团搓得快秃头,“明明咱俩先前谈好的,彼此再无隐瞒,我看你现在是彻底坐稳这皇位了,查我查得严,自己这边儿密不透风的。”

李熙扶额:“…………”

裴怀恩还是觉得不解气,继续冷声说:“我真想不通,不过就是一个秋闱嘛,你到底在急什么呢?你别是对我还不放心,就拿秋闱当借口,故意瞒着我,直拖到实在想不出办法了,才派人来找我的吧?我现在什么都没了,连唯二两处住所都是经你手操办,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李熙痛苦地捏鼻梁:“………………”

裴怀恩念起咒来没个完,团团昏昏欲睡,不满裴怀恩蹂躏它,还不等裴怀恩把话说完,就把脑袋转到李熙那边去,伸出两只前爪抱李熙的腿。

团团这表现可把裴怀恩给气得够呛,也让他原本喋喋不休的嘴巴暂且停下,转而吊着眉毛骂它是个小没良心的。

骂完觉着不太对劲,牙齿磨了磨,又恶声恶气地改成了老没良心的。

改完仍然觉着不太对,他扭头看一眼正支着下巴喝酒的李熙,又又改回了小没良心,把李熙听得嘴角一抽,险些被呛着了。

“……”

得,听明白了,裴怀恩这是越抱怨越生气,越想越偏了,可怜他强忍着孤枕难眠好些天,到头还落埋怨。

……所以就说最讨厌这些读书好的吧!放别人眼里秋闱是多大的事儿?到这小子嘴里就变“区区”了,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有点烦,还得耐着性子解释,毕竟他如今没武功,明天又得上朝,再加上裴怀恩酒品不咋样,要是继续放任裴怀恩往下跑偏,过会只为这点小事闹起来就亏了。

团团困得迷糊,两只前爪懒洋洋地开花儿。眼见裴怀恩还要说,李熙眼疾手快,立马把手里酒杯递过去,堵了裴怀恩的嘴。

“……”

裴怀恩拿眼尾睨他,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托住杯底,仰面一饮而尽,倒真没再吭声了。

李熙见状,忙见缝插针道:“真没有,你想哪去了,原本立刻便想喊你来,可小妹答应将他二人的动向都说给我。事情因此有了转机,再加上考虑到你要温书,我才姑且没开口。”

顿了顿,又抬手揉额角,真心实意地叹了声气。

“再者就连你自己也说,就你现在这身家,我还怕你什么啊。”李熙伸手抱裴怀恩的腰,轻轻晃了晃,“发怒老得快,你比我年长那么多,当心哪天老了丑了,我就不要你。”

李熙和裴怀恩说话,自称不用朕,哄人哄得驾轻就熟,三两句甜得像蜜糖,让裴怀恩的脸色逐渐好转,酒盏重重磕在桌上,终于不再和李熙计较他遇事隐瞒不报的作为。

只是也没有先说话,因为李熙方才提他的年纪,让他想起他们两个人之间差了快十岁,他会比李熙先衰老,但却再也不像从前一样,是只能把猎物牢牢抓在爪里的虎。

就像……就像团团似的,有朝一日老了病了,便要依靠李熙手中的“生肉”活,要伸爪抱李熙的靴。

这样突如其来的念头令裴怀恩消了怒气,却又觉得怅然若失,他忍不住往深里想,可是想着想着,又厌烦起自己的矫情。

于是裴怀恩强迫自己不再想了,他将失去权力带来的不安全感小心掩藏,皱眉闭了闭眼。

“……你真是越发油嘴滑舌了。”片刻后,裴怀恩重新整理好情绪,出声说,“既然已经知道了人在哪里,还找我来干什么?我考得很好,不必你来问,安心等放榜便是了。”

李熙饮得半醺,人比平常迟钝些,没有及时察觉裴怀恩面上的微妙变化,闻言只说:“光知道可不够,就算是为了报他们行刺我的仇,我也要他俩死。”

李熙平日脾气好,待人多温温和和的,尤其是在裴怀恩面前,软得几乎就像个从来都不会生气的糯米团,可每当他说起什么坏主意来,眼里都泛着精光。

“我已断了小妹与他二人的情分,从他们先前对小妹交代的话中猜测,我想他们两个该是去了南月王城。”李熙脸颊微红,转头对裴怀恩轻声道:“说起这南月来,听闻前阵子老南月王死了,新王又在守孝,并借故迟迟不肯交出答应划给我们的城池……也不知这里是否掺着老五的手笔。”

裴怀恩心下了然,笑道:“他二人骗了康宁公主,你也骗了康宁公主,想来小公主也是可怜,还以为你们兄弟之间当真释怀了。”

李熙对此不甚在意,只垂眼道:“能让她感到开心些,也是好的么,这也算是朕与淮王他们为数不多的默契。”

话至此转个弯,干脆倾身往裴怀恩身上凑,借着那点酒劲,把脸埋进裴怀恩的掌心里嗅了嗅,叹了声好香。

“裴怀恩,眼下老五和淮王回不来,我其实不算很急,可是只要他们两个还活着,我便总放不下心。”

“我答应小妹不再动他们,手也是真的伸不进南月,可我不安心,我总觉着若他二人真想从此安分守己的过,便不该结伴到南月王城去。你……你在杀人灭口这方面是最有经验的,你能不能替我想个好法子出来,能让我在不违背对小妹承诺的前提下,让他们两个彻彻底底的埋在南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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