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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博弈

千岁 池崖 1893 2024-09-17 14:06:48

玄鹄没表示, 他对李熙他们兄弟几个之间的恩怨没兴趣,也不好评价什么。

团团在笼子里转累了,眼见讨不来生肉吃, 就又蔫蔫趴回去, 从喉咙里震出一连串恼怒的低吼。

半晌, 李熙因为李恕还活着的事儿睡不着, 脑子清醒的仿佛被当头泼了盆凉水, 自顾自的又在殿里踱了好几圈, 把玄鹄绕的头晕, 没忍住开口说:“……要么让锦衣卫去找人,他们人多, 总能找得更快些。”

李熙听得连连摇头,否决道:“不要,人太多也不好, 还是让锦衣卫专心配合京军守好京都,叫他们务必护住赫连景与大沧公主的安全。”

李熙前阵子失势的消息并不难查, 除掉李琢和李恕的命令又是经裴怀恩的手下的。换言之,李熙现在有点不确定李恕是否已经猜到了他的杀意, 也压根就摸不清李恕想怎么办。

那些刺客既有可能是李恕派来试探他的,也有可能是李恕真派来杀他的,还有可能是二者皆有, 领了见机行事的命令。不过无论如何,眼下那些刺客全死了,京都里的消息一天没传出去,李恕就一天猜不着他心里想怎么办, 就像他这会也猜不着李恕到底想怎么办一样。

说白了,那李恕是个心思多深的人?若真有意与他不死不休, 又怎么可能单单只鲁莽到往京都里派几个刺客便了事。

一定是还有后手,没准就连“人还活着”这消息,也是李恕故意向他放出来,用来打探他对这件事的态度,哄他放松警惕的。

不然李恕现在手里握有裴怀恩残害皇嗣的证据,大可直接出面将这口黑锅全砸到他身上来,就说一切是他指使,让他在天下言官面前彻底脱层皮,大家谁也别想好受。

可李恕至今都没真站出来,这说明什么?

一则是李恕在经历这么多事情后,大约真放弃了,心里想的是最后派几个刺客进京来,运气好就把人杀了报仇,运气不好就当报个信,也顺势卖给他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趁机与他彻底和解,从此各过各的日子去。

二则也有可能是李恕还没放弃,但是心知他如今已将屁股底下这皇位坐稳了,自己就算在此刻站出来,也是于事无补。

以上这两种猜测相比较,考虑到李恕那种神鬼莫测的偏执性情,李熙认为真相很有可能是后者。

而假如李恕筹谋的真是后者,那些刺客就不会是来刺杀的,而是负责给李熙通风报信,引着他主动去找李恕再续兄弟情,然后再徐徐图之的。

思忖到这层之后,李熙背在身后的手指蜷了蜷,斟酌着对玄鹄道:“……对,对,一定不要再另外派锦衣卫去,也不要把事情闹得太大,更不要让旁人看出来我们在搜捕。”

“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翻是不成的,玄鹄啊,你只管带你手底下那几个信得过的去,先试着替朕对外放出些消息。”

话至此顿住,李熙不自觉地摸着袖角。

“人要继续找,但不要再做任何过激举动,也不要让他看出我们对他的杀心。”李熙垂首看笼子里那虎,眨眼说,“……要想办法不那么秘密的……秘密地找,让他知道我们在找他,又却碍于家丑不可外扬,不敢找得太大张旗鼓。”

毕竟堂堂一朝天子差点被个太监给玩死了,传出去确实太丢脸,想来李恕也能理解他当初费心与裴怀恩周旋的辛苦,在看到他抛出去的诚意后,主动现身来见他。

说到这又顿了顿,摸着下巴哼出声儿冰凉凉的笑来。

“以赔罪的理由找,让李恕看到朕还想要脸,还想让史书记载我们的兄弟情深。”李熙幽幽地说,“让他知道如果他愿意把刺杀这事儿翻篇了,自觉把手里对朕不利的证据全销毁掉,朕就能接他们回京都,甚至恢复他们的王爷称号,赐给他们封地和府邸。”

玄鹄站在李熙面前欲言又止,跟李熙跟的久了,已经隐约有些猜到李熙的打算,正要再开口,就见李熙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打断了他,继续吩咐道:

“好了,你不要再多言,朕当然明白把他们顺势接回京中能落个好名声,可是比起性命来,脸面又算个屁。”

天知道李恕是否也这么想的,现在就埋伏在暗处等着他松口,然后借此机会重新光明正大的回京来,并在日后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这是李恕与他的博弈。李熙想,眼下这些无关紧要的示好是前菜,无论李恕是否已经“痛改前非”,他都得一错到底,狠下心来斩草除根。

李熙对面,玄鹄一看李熙这反应就懂了,他皱紧眉头动了动唇,最终抱拳领命道:“……明白,等把人引出来后就做掉,一个都不留。”

死人永远都比活人安全的多,横竖在天下千千万万的老百姓眼里,李恕和李琢他们两个早就死在当初那场大火里了。眼下只要能把他们真杀了,日后就算被人发现,充其量也只不过是被言官们指着鼻子骂几句罢了,难道还能再翻出什么花儿来吗。

渐渐的夜越发深了,主仆两个在“弑兄杀弟”这件缺德事上难得一致的达成了合意,李熙站在老虎笼子旁边觉得冷,就问玄鹄要炭盆,惹得玄鹄又开始很担忧地看着他。

自从再回京后,玄鹄就已经知道裴怀恩和李熙之间的那点破事儿了。也是因此,玄鹄现在虽说依然看不上裴怀恩,却架不住他喜欢和十七玩儿,也愿意听李熙的话,所以才每天强忍着没再对裴怀恩破口大骂。

……但是不再当面骂,却不代表玄鹄能在背后也忍住不说。

就比方说这会,玄鹄看见李熙那张在宫灯下白得骇人的脸,就没忍住一边弯腰给李熙添炭盆,一边自言自语地絮絮叨叨。

“啧啧,要我说东街那位也真是,还以为他本事有多大呢,上下嘴皮子一碰说得倒好听,结果真出手时错漏百出,最后还得靠我站出来给他擦屁股。而更更要命的是——我说皇上啊,我现在这儿给您东奔西跑的做苦劳,您敢说您一点没偏心,没把我这些苦劳都看成是东街那位头顶上的功劳吗?我可求求您了皇上,您长点心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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