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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战报

千岁 池崖 2670 2024-09-17 14:06:47

明明李恕自己也经常问淮王讨东西, 却不许旁人碰。李熙想,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但因为有上次的教训,为免夜长梦多, 李熙还是立刻就去清点财库了。临离开前, 还没忘叮嘱淮王千万看好李恕, 千万不要再让李恕同任何人接触或说话。

裴怀恩跟李熙一起去, 特意带了人手。

哪知一行人紧赶慢赶地跑过去, 只见财库大门敞开, 内里竟是空空如也, 早就被搬空了。

……又被耍了。

见此情景,李熙恨得几乎要把牙咬碎了, 他从没被人当个傻子似的这么戏弄过。

裴怀恩比李熙想得还稍长远些,他虽然也愤怒,但或许是因着过去同样经手过许多钱, 此刻尚且还算冷静。

“先别慌,事情还没那么糟。”裴怀恩蹲下看地上的断锁, 看了片刻,又抬头看天边翻起那点鱼肚白, “钱这东西不是那么好运的,需得妥善保管,只要我们动作快, 兴许还能再追回一些。”

毕竟观这财库中的灰尘厚度,该是才把钱收走不久。

那么无论是沉甸甸的现银,还是可以随身携带的银票,无论怎样伪装它们, 带着它们往来城中都要受盘查,等同于每过一次城门, 便是在过一道关口。

再说那么多钱也不好花出去,买粮食么?这么热的天要发霉,要说打兵器也不现实,几大车现银尚且难运,更别提打仗用的刀剑。

天色渐亮,裴怀恩在心里仔细琢磨着,眼尾又显出那种骇人的红。

“万幸李恕是在看见你有望做太子后,方才动了与南月合作的心思,准备还不算很充分。”裴怀恩拍了把李熙的肩膀,摇头说,“否则,若他一开始就拿你当仇敌,心里打了这主意,恐怕早把军饷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出去了,哪会搞这种半道支援。”

李熙一夜未睡,困极了,闻言就说:“看来我们前阵子假装不和是对的,至少可以拖延时间。”

话毕再看裴怀恩,拧眉对裴怀恩说:“运银子这事我不懂,我穷惯了。裴怀恩,你这些年贪污的多,你平时都怎么把钱运出去?”

裴怀恩也觉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出声说:“……但本督又没贪过军饷,本督顶多也就拿点辛苦钱。”

话音刚落,守在他们俩身边的几个锦衣卫番子连忙后退到财库外围,一个个装着看天看地看花草,恨不得自己耳聋。

这俩祖宗,说话怎么这般混不吝的,仗着没人敢抓是不是?贪污俩字是能随便往外说的么?更何况当年裴怀恩他家倒台,就是因为那桩子虚乌有的贪污案,这小殿下如今怎么还敢这么大咧咧的在裴怀恩面前提贪污?简直是不要命了。

而且这裴怀恩今天也魔障,小殿下张口问他,他不但没生气,居然还认认真真地回答了,离谱的就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样。

正稀奇呢,就听那个一贯难伺候的裴怀恩紧接着又说:

“但……”

“都是往外运钱,想来应该差不多。我从前如果碰见朝廷查太紧,就会暂且把钱寄存在城中的寺庙里,等搜查风声过了,大伙都觉得这钱应该已经被运出城了,继而城门大开时,我再让那些僧人帮我把钱带出去,这样他们便慢了我一步,永远都跑在我前头查,我只需远远追着他们的搜查路线,吊在他们屁股后面走就行了,如无意外,中途绝不会出问题的。”

长澹尚佛,往来兵丁衙役都不会对僧人多为难,只当他们是游走讲经,殊不知这佛祖座下弟子也并非全是六根清净,依旧免不了贪嗔痴,只要是把好处给到了,他们甚至愿意挖空佛祖的金身,替你在里面藏赃物。

不过眼下听来,这的确是能把钱运出去的最佳方法。

“是了,这钱一定还没出城,李恕来不及把它们运出城,就算李恕还是想打仗,就算李恕铆足了劲想让我觉得他已经把钱运出去……这城门还得照常开。”

李熙叫裴怀恩说的醍醐灌顶,一拳砸在财库大门上,倏地转身吩咐旁边的锦衣卫,说:“快去,你们各自带人下去仔细盯着,尤其是平日里那些不便不常搜查之处,例如寺庙,道馆,还有会同馆等等,就算不能无故进去搜查,也要把它给我仔细盯住了,一旦发现有可疑人员出入,立刻来报我。”

裴怀恩跟在李熙身边补充说:“城门要开不假,但也别开的太快,还是得装几天检查样子,然后再顺理成章地开城门,免得他们起戒心。”

顿了顿,再皱着眉一拍手,转头看着李熙说:“坏了,不小心把自己的赚钱法子说出来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李熙嘴角一抽,掏了掏耳朵。

这个骄奢淫逸的裴怀恩,又在给他念话听,让他以后不要多管闲事,更不要碍着别人家赚钱。

须臾番子们都退下去了,只剩李熙和裴怀恩两个人站在这。

其实李熙知道裴怀恩也很急,但是为了逗他放松,一张嘴才说不出来什么好话。

裴怀恩这人总这样,什么安慰到他嘴里嚼一圈,听着都不顺耳。

不知愁的后劲大,李熙眼前又浮现出李恕那双鲜血淋漓的手,一时竟有些腿软,连手指尖都在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裴怀恩,事到如今,我总觉得事情一定没这么简单。”

良久,李熙扶着财库大门慢慢蹲下去,极度的紧张过后,他开始犯恶心。

“先前明和宫起火,父皇已经把该给南月的脸面都给了,顺妃这条路走不通了,但军饷还是被运了出去,这就说明李恕还是没有放弃联合南月逼我们低头。”李熙声音虚弱地说,“可他还能用什么理由呢?尽管……尽管其实顺妃的死也算不上什么好理由,可到底还算是一个比较正当的师出之名。”

裴怀恩走上前扶他,双手架着他的胳膊,把他托起来。

裴怀恩不知李熙在淮王府见到了什么,听罢只是说:“但师出之名不好找,若非一定能胜,谁愿意在还没开打时就落了下风?那不就等于是在自家门口挂了个牌子,专等周边邻居们在他打完了这场仗,国力孱弱之时,一窝蜂地跑过去替天行道么?”

李熙觉得自己的头都快炸了,他从小长在北边,从没接触过什么蛊术,因此也没往这方面想。

“李恕现在被困淮王府,淮王为了保他的命,一定不会对我说假话,也一定不会再放他出门。”李熙借裴怀恩的力站稳了,双手按在裴怀恩肩头,斟酌着说,“……我到底在什么地方疏漏了,我怎么想不到。”

李恕说得对,出来这一趟,李熙现在是真恨不得杀人了。

因为李熙从没碰见过这样的对手,说不通,打不得,什么也不怕,骨子里就是疯的。

就算退一万步讲,有朝一日淮王松了口,准许他把李恕收监了,又有什么用?那小混蛋连疼都不知道,连血都看不清,凡世间一切令人生畏的刑具摆在他面前,都和小娃娃们手里的拨浪鼓没区别,激不起他心中一丝惧意与犹豫。

“短时间内争取不到淮王,得赶快进宫。”李熙喃喃自语着,“李恕的财库被搬空了,这事得让父皇知道,另外负责追赃的人也不能查得太着急,最好放运钱的人和南月那边接上头,然后人赃并获。”

裴怀恩心念微动,立刻就说:“到时就算我们弄不清顺妃是怎么死的,拿南月的人去与李恕对质,淮王又不真傻,一定会想明白这里面的弯绕,进而站在我们这一边。”

李熙便点头,但没来由的心跳如雷。

不对……还是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否则依着李恕那性子,他和裴怀恩做证据链忙了那么些天,李恕就当真甘心不做一点动作吗?

“……阿兰!对!”电光火石间,李熙余光瞥见刻在财库大门上的兰花纹,忽然出声问,“裴怀恩,你最近看见总跟在李恕身边的那个阿兰了么!”

裴怀恩愣住一瞬,连忙说:“怎么,他没跟李恕一起被关在淮王府么?”

李熙眉头皱的更紧,用力抓住裴怀恩的手摇头。

李熙说:“快去找阿兰!裴怀恩!你快去找阿兰!阿兰一定有问题!”

裴怀恩不敢耽搁,转身就往财库外面走。

“你呢?你现在就进宫去?”裴怀恩不放心地问,“去了之后怎么说?直说李恕的财库已经被搬空了吗?那老皇帝会不会以为是你想对李恕下杀手,顺势再吞掉他的钱,方才有此嫁祸?”

李熙瞬间僵在了原地。

然而还不等他们想好要怎么办,宫里已派人来请。

头顶红翎的宫廷侍卫来去匆匆,好不容易才找到李熙在这里,激动的大步跑上前来禀报。

“六殿下,六殿下请快快进宫!皇上要找您商议大事!”为首的侍卫长单膝跪地,满面焦急地抱拳说,“皇上卯时刚得战报,南边、南边打起来了,卫将军于数日前遭到夜间奇袭,已然重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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