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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冲突

千岁 池崖 2725 2024-09-17 14:06:48

裴怀恩被李熙逗笑了, 出声赶走车夫,打算自己去驾车。

天色渐晚,今夜约莫是有雨, 落到西边的半个太阳被厚厚的云层掩住, 空气中充斥着沉闷潮湿的味道。

少倾, 马车往前行了几步, 李熙把身体向后靠, 放弃挣扎似的阖眼假寐, 却听贡院门口忽然传来一阵突兀的争吵声, 将他闹得头疼。

有两伙儿人打起来了。

在外驾车的裴怀恩显然也听见了,狐疑地“吁”了声, 不再往前走了。

会试在长澹是大事,连京军都会来,以前的贡院门口从没出现过像此刻这样声势浩大的争吵。李熙也是头回碰见这种事, 好奇心作祟下,便掀开帘子往外看。

只见长街那头, 有一约莫二十出头,身形瘦削的富贵公子, 正声色俱厉抓着另一名书生的衣领,说什么也不许那书生走。

由于被抓着衣领的书生是面向贡院大门的,李熙看不清他的脸, 只能看到他结实宽阔的后背。

这样的体格,乍一眼望过去,比起书生来,反倒更像个惯会舞刀弄棒的武夫。

围在他们身边凑热闹的也不少, 李熙沉默看了半晌,沉声问裴怀恩, 说:“那边是谁在闹,没人管么?京兆尹在哪里?衙门的人在哪里?最不济京军呢?京军这几日不是调了人来守贡院么?那姚元靳到底是干什么吃的,竟放任他们几个书生在大街上公然斗殴。”

裴怀恩和李熙一样,也正看热闹,闻言便给李熙讲:

“大家估计是觉得会试结束了,便都回去了,谁能想到这时还能闹起来。”

说着又抬手一指。

“也是巧了,那边那个穿蓝色衣裳的我认识,是吏部侍郎家的,去年才弱冠,肚子里墨水挺多的。”

吏部侍郎家的……吏部侍郎有几个儿子来着?

李熙微微蹙眉,在脑子里反复回忆,而后忽然露出恍然的神色,怔道:“年纪像,样貌也像,莫非是最近风头正盛,连老师都在夸的那个章云礼?”

猜完自己先摇头,表情变得有点古怪。

“可是这也不对啊。”李熙自言自语地道,“听老师说,这章云礼合该是脾气温和,才高八斗,又最懂礼数的,几乎从不与人在外起争执。”

裴怀恩听了就笑,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

“正是他,他就是章云礼。”听见李熙这么说,裴怀恩跳下车架,大步绕到了马车旁边,偏头对坐在车内的李熙道,“好阿熙,我猜你还不知道,这章云礼确实有才气,他从前写的那些诗词文章,我也翻看过,有些连我都甘拜下风,可若说他脾气温和,最懂礼数嘛,我看他是只在自己能用得到的人面前懂礼数,实际心胸狭隘得很,是个很不好惹的。”

李熙愣住了,这和他在杨思贤那里听到的消息不一样。

“那被他揪着衣领的又是谁?也是此次会试的考生吗?”李熙又问。

这下连裴怀恩也回答不出了,他不得不往前走了两步,眯眼细细看。

“好像也是个考生,但不记得叫什么。”良久,裴怀恩方才犹豫道,“我似乎在贡院里见过他,他长得高大,在一众考生中显得很魁梧,又总低着头走路,因此有印象。”

李熙哦了一声,了然道:“大约不是官宦人家的。”

正说着话呢,那边打得更厉害了,李熙攥紧帘子,只见那章云礼一拳砸过去,将身前比他还高了大半个头的人打得趔趄,而那大高个竟也不反抗,只管默不作声的任章云礼打他,把后背绷得紧紧的,极力忍耐着。

但再打下去就出大事了,李熙一言不发的看向裴怀恩,裴怀恩接收到李熙的眼神,当即点了点头,朝前方混乱处走了过去。

-

“章兄,你这是作什么。”

不消片刻,裴怀恩人未至,声先到,把被大家围在最里面的章云礼吓了一跳,连本能握紧的拳头都松开了。

长澹人爱看热闹,但不爱做出头鸟,尤其是碰到章云礼这种出身京都,家中长辈又在朝为官的,大家伙儿三三两两的围着他看了那么久,却无一人阻拦,反倒令裴怀恩的到来显得很突然,真把章云礼给吓着了。

但章云礼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他见来人是裴怀恩,很快就反应过来,在众目睽睽之下站直了身子。

现如今裴怀恩在外的身份是容家人,容家也是世代书香,在他们这些读书人中的口碑很好。换句话言之,现在的容家虽然在权势上比不过章家,但只要有容老太爷在一天,这章云礼就不敢怎么欺负裴怀恩,明面上还是得对裴怀恩客客气气的。

尤其是裴怀恩的名声也很大,这章云礼就算是考虑到自己考过了之后,未来有可能和裴怀恩一同入朝为官,也不会对裴怀恩太放肆。

此时便是如此,章云礼眼见裴怀恩过来了,就像终于找着了主心骨似的,一把将裴怀恩抓到了自己身边。

“容兄,你快来看,我真是造了孽!”

还不等面前被打的人从地上爬起来,章云礼便愤愤的冲上去,对着他的肚子又补了一脚。

“……竖子阴险,害我多年寒窗尽付东流,竟敢偷换我的会试卷,使我还要再等下一个三年!”

话音落下,裴怀恩安抚章云礼的动作微微一僵,周遭也传来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哦,原来是卷子被换了,那就怪不得章云礼这么生气了,毕竟这个章云礼年少成名,却一直没有正儿八经的科考过,是在去年才被章家长辈说服,屈尊进考场的。

而且众所周知,一个人如果想在长澹做官,一般只有两条路可走,即要么是靠荫蔽,要么就只能靠科举。

荫蔽,顾名思义,即指凡在朝中做到了三品官及以上的,在他年老致仕前,都可随时向皇帝举荐一名自己家中的小辈入朝,但也仅仅只局限在他原本所在的官署部门,不能跨部门举荐,举荐出来的小辈更不能从一开始就做大官,前途如何不好预测。

但靠科举就完全不同了,科举是对谁都一视同仁的,只要有人考的成绩好,好到能让皇帝亲眼看见,那便是老话常说的“宰相根苗”。

料想章家打的也是这个主意,他们思忖着章云礼的学问好,与其靠祖宗荫蔽入仕,做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再靠资历慢慢往上爬,还不如让他直接去参加科举呢。

再说章家近两年也在衰落,一家人全靠章父一人在朝中苦苦支撑着,加上他章家人丁不兴旺,所以现在虽然表面看起来还很有势力,但假如哪天章父老了,病了,章家也就得倒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章云礼如果能经科举入仕,得到皇帝赏识,就能与章父互相帮衬,尽早替章父减轻肩膀上的重担,确实是比让他走荫蔽做官,日后还得靠章父费心提拔有用得多了。

这么一想,裴怀恩倒真有点冷静下……

……冷静下来个屁啊!

霎时间,裴怀恩听见章云礼这话,脑袋顿时嗡的一声,简直怀疑章云礼喝多了。

唉不是,这章云礼刚刚说的什么?裴怀恩睁大眼睛想,这个人方才居然跟他说,有人能在贡院偷偷换掉别人的卷子!

但这怎么可能呢?

京城之中,天子脚下,在贡院中堂而皇之的偷换掉会试卷,这得是有多大的势力,恐怕连杨思贤来了都不敢打包票。

就离谱!

想他这些年汲汲营营,一心只想着怎样才能把自己这柄刀磨得更锋利,已有很久没关注科举这事了,还以为这玩意被约束得和他小时候一样严,结果没成想,现在居然都能花钱找人帮着偷卷子了啊。

……唉,且等一等,那要是这样说的话,他的卷子现在何处,该不会也早早便让谁给换了吧。

越想越背后发凉,裴怀恩低了头,目光落在那名被打的书生身上。

却听站在他身旁的章云礼捶胸顿足,指着这个人的鼻子就开骂。

“葛宁!葛宁!你为何如此害我!我章家究竟有哪里对不住你了!”

“你……你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我父怜你是孤儿,见你身世可怜,方才将你收进我家,平时什么重活也不让你做,只让你陪我玩,几乎是将你看成了半个义子,就连你说要读书,父亲也是直接让我的先生去教你,让你跟我一起科考。”

话至此顿住一下,章云礼好像是骂的有点喘不匀气了,脸涨得通红。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这时动了歪心思,你实在不该仗着你与我亲近,就把我的卷子偷偷换掉,录你自己的名啊!你——你真是好糊涂!你可知我早就将你当成我的半个亲人看,此番就算你考不过,我日后也断断不会亏待了你啊!可事到如今你让我怎么办?你让我如何去与父亲交代啊!父亲他老了!你难道真想让我再多等一个三年吗?!”

再跌跌撞撞往前走,竟是扑通一声,倏地在葛宁面前跪下了。

“还是说——还是说有人指使你这么干?他们给了你多少钱?我愿意给你更多,只要你点头承认自己偷换了我的卷子,我就给你更多钱,你看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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