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飞猛地惊醒,脚下踢到只物件,是酒瓶,在粗糙的水泥地上丁零当啷滚远,碰到斜对面沙发上垂下的一只手,随即停下。
醒来前一秒在梦中坠落的失重感令他感到眩晕,在黑暗中缓了缓,用力喘息吐出胸口那阵令人作呕的滞闷,他一只手撑着茶几慢慢坐起身。
后背挤着什么东西,秦飞回头,看到颗毛茸茸的脑袋,女人发丝散乱,斜躺在沙发上,身上拧着条亮片吊带裙,很俗气的艳粉色,裙摆一路扯被到腰那。
同样被他挤着了,女人闭着眼睛动了动,出于职业习惯,手指有意无意在他腰上暧昧地掐着,发出一声娇嗔,“别,动不了了——”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酒气和一股淡淡的腥.膻味,秦飞收回目光起身,一抬眼看到一片狼藉,裸露的水泥墙,随处吊挂的电线,电视上放着画质低劣的音乐录影带,话筒滚在墙角一堆外卖盒中。
秦飞捡起地上的遥控器,把电视关了。
遥控器丢在茶几上发出“啪嗒”一声响,弄醒了睡在斜对面沙发上的阿远。
“艹——”阿远坐起身,低头用力搓了搓脸,摸索着去系裤腰带。
“雷哥呢?”秦飞拿起桌上一瓶没开过封的水,拧开一口气灌下大半。
话音刚落,仓库外传来说话声,是阿忍的声音,秦飞抬脚朝外走,忽然听见坡七在身后问,“要不要给他弄点儿吃的?”
坡七支着条腿靠在沙发上,懒懒散散,指头夹着根烟,斜眼看着墙角的方向。
墙角那堆外卖盒,不注意很难发现原来里面还昏着一个人。
男人双手反剪被绑,撑开的烟灰色西装外套里,价格不菲的白色衬衫崩开两颗扣子,上面杂乱叠着几个黑鞋印,脸上有被狠狠揍过的痕迹。
“别给饿死了。”坡七哼笑一声,低头把烟点上。
秦飞冷着脸,“你们绑的人,自己看好。”
坡七顿时有些讪讪的,看他一眼,抽着烟不敢再吱声。
一旁沙发上,阿远血丝充盈的眼睛盯着那人,一只手伸向女人松软的大腿,揉了两下,脸上古怪地笑了笑,“娘们儿唧唧的,才揍那么几下就晕了——”
“放心,饿不死!”他一巴掌把女人拍醒,“过来!”
女人不太乐意,“哎呀,都说了累了——”
纠缠中,沙发上两团人影旋即裹成一团,坡七在旁边呲一口黄牙看热闹,秦飞又看了眼倒在墙角的男人,拉开门走了出去。
女人讨好的笑声飘荡在空旷的破旧厂区,穿过大半个废弃厂房,在一堆脚手架后面,阿忍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
“——现在是你儿子在我们手上——”
秦飞停下脚步,看向椅子上神色阴郁的雷哥,走过去帮他续了根烟。
“你他妈逗我呢?”不知林霄翔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阿忍笑着舔了舔牙根,“视频早都给你看过了,我最后说一遍,一个亿,最多再给你三天时间——”
秦飞抛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阿忍看了看雷哥,得到指示后把电话开了免提。
“——视频也有可能是合成的,他平时不怎么和我联系,”林霄翔在电话里说,紧而话锋一转,“你们在哪里绑走他的?”
察觉到对方可能已经报警正在套话,见势不妙,秦飞立马给了阿忍一个掐断的手势,但来不及了,阿忍已经脱口而出,只有初中学历的马仔烦躁地挠着头,语气生涩别扭,“那个,P、P欸嗯什么——”
电话那头,背景里有人说了句话,听不清说的什么,但随即林霄翔陷入了沉默,过了几秒,啪嗒把电话挂了。
嘟嘟嘟——
阿忍脸色难看地举着手机。
看情况应该没有报警。
秦飞暗自松了口气。
“雷哥,现在怎么办?”
他被阿忍的声音唤回神,低头去打量雷哥的脸色。
几粒烟灰随风飘散,擦过男人眼角一道蜈蚣般狰狞刀疤,长久的寂静后,邢雷一脸暴躁地抓起烟灰缸,往水泥地上狠狠一掼。
“我艹他妈的有钱佬!”
秦飞回去的时候,屋里那两人已经结束了,女人抱着衣服出来,经过的时候顺便朝他飞了个媚眼。
阿远瘫软在沙发上抽烟,秦飞踢开门走进去,他和坡七不约而同看过来,猴急地从破沙发上爬起身,“怎么样?那有钱佬什么时候给钱?”
秦飞坐到茶几上,上头堆着的酒瓶晃了晃,伸手拦没拦住,倒下的瓶子霎时碎了一地。
他看向墙角,才发现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旧仓库昏暗的灯光下,林诚素倒在一滩臭气熏天的馊水中,在男女苟」合的声响中睁开眼睛。
醒来后他的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只是挣扎着坐起来,让自己尽可能地远离地上那堆脏污。
对于一个被绑架的人来说,他总显得过于平静,像一尊石像,再完美的外表都掩不住从里到外散发出的死气。
秦飞收回目光,朝阿远他们摇了摇头。
眼里贪婪的光啪嗒熄灭,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理解的烦闷和厌弃,阿远恶狠狠踹了下茶几,抓起手边一本杂志朝墙角甩过去,“喂,你他妈到底是不是亲身的?别是个野种吧?”
杂志在地上散开,封面上林诚素面朝镜头,不需要任何背景衬托,一副精英气质高贵优雅。
而此时的他坐在一间废弃厂房的旧仓库内,靠墙低着头,面对绑匪的羞辱一言不发。
坡七皱眉,眼角撇着地上的杂志,“不可能,他和他老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阿远起身骂骂咧咧地穿上裤子,拉坡七去找雷哥,坡七瘸着条腿,出门前,故意把指尖的烟蒂往墙角弹过去,弹在林诚素身上,廉价烟丝几许明灭,在他昂贵的西装上烫出一个洞。
雷哥的咒骂声在废弃空旷的厂房内回荡,那女人洗完澡哼着歌出来,识趣地没往那边走,透过窗户看见屋里就一个秦飞,于是扭着腰偷摸进去,黏糊糊地往他身上蹭,“飞哥——”
秦飞这张脸她第一天来就瞧上了,好他妈帅,一身黑色背心长裤短靴,话不多,但这里几个人除了那个雷哥明显都听他的。
秦飞在她屁股上拧了一把,神色不怎么耐烦,“一边儿待着去。”
女人撇撇嘴,去沙发上翘着腿坐下。
仓库内寂静无声,半晌扬起女人妩媚的音调,伴着外头几人的咒骂声。
突然,咔哒一声。
秦飞点了根烟,把打火机一丢,顺手从旁边袋子里摸出袋面包。
面包刚好掉在林诚素手边,秦飞扭头看着他,“喂,吃点东西。”
阴暗中,林诚素的眼皮似乎颤了颤,没动。
女人扣着指甲缝,挑眼看着他俩,不知道想什么,忽然轻轻笑了一声。
门哐啷一声砸开。
阿远他们簇拥着雷哥进来,见雷哥一脸要杀人的表情,女人赶忙起身闪到一边躲好。
秦飞起身让开位子,雷哥在沙发上坐下,旁边坡七脸色阴森,“老大,要不然咱们——”
他做了个切东西的手势。
一群人瞬间神色紧绷,看着雷哥,拳头纷纷攥紧,只要他一声令下,下一秒林诚素就会少去一根手指。
雷哥阴沉着脸,幽冷的余光渐渐斜过去,看向坐在墙角的男人。
林诚素依旧一动不动。
“赶紧把他弄走,丢旁边仓库里!”站在一旁的秦飞突然开口。
一群人回过神,热血瞬间冷却后神情有种近乎虚脱的恍惚,雷哥猛地吁了口气,恶狠狠收回视线,皱着眉示意手下照做。
坡七和阿远走过去,坡七用力拽着林诚素的头发将人从地上拽起来,费劲地拖了出去。
“滚,别碍我们老大的眼!”
“雷哥。”秦飞坐到雷哥身边,拿起茶几上的酒瓶给他倒酒,“再等等吧。”
雷哥抽着烟,半晌后点了点头。
“雷哥——”
在阿忍的盯视下,女人不情不愿地在脸上挤出一个甜腻的笑,往沙发那边蹭过去。
秦飞起身朝厕所走,经过墙边的时候,弯腰从地上捡起那袋面包,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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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线刑侦,悬疑;感情线酸甜口,双强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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