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总,设备都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
技术部的工作人员起身看向端坐在会议桌后的身影。
会议室的门再次打开,唐菲从外面进来,对上林诚素严肃的目光,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林诚素暗自松了口气,怔愣间听见主持人在一旁宣布采访即将开始,再抬头,沉冷的眸光随即抹去了眼底的担忧。
这次的视讯采访,投影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窗口,大批记者媒体的脸上流露出急迫。
主持人微笑着侧眸,用眼神示意工作人员“下面有请林总为我们讲两句。”
话音落下,投影幕上镜头一转,林诚素的身影在如雷的掌声中出现,对着面前的话筒朝所有人微微一笑,“大家好,欢迎各位媒体朋友今天来参加这场视讯采访。”
隔着音效略显沉闷的语音系统,会议室内顿时炸开了锅。
“林总,就前段时间艾尔公司没有与旋瑞董事会协商并征得同意就提出收购要约的行为,请问您有什么要说的吗?”
“董事会成员似乎对您的举措存在非议,外面对于您在公司内部独断专||制的说法,您又有什么要解释的?”
“世纪旋瑞在未来是否有被收购的可能?”
这是近期闹得沸沸扬扬的美国艾尔公司针对世纪旋瑞的恶意收购案之后,林诚素第一次在公开场合露面,即便隔着屏幕也无法消减媒体记者们旺盛的求知欲,所有人争先恐后提问,场面逐渐开始失控,唐菲手里捏着笔,紧盯着画面,不动声色地朝林诚素身边靠近过去。
混乱中,一个声音极其突兀地冒了出来。
一位记者举着话筒大声提出质疑,语气明显透出不善。
“艾尔作为美国一家具有雄厚实力以及远瞻性的电子产业公司,拒绝被他们收购,是否会阻碍世纪旋瑞走向全球市场的脚步?”
话音落下,整个会议室倏然归为寂静。
时野站在窗边,看着此时独自面对炮轰般质疑与责问的林诚素,忽然想起某个夜晚,他心血来潮时,问他为什么在公司里还总要穿着西装外套。
当时林诚素脸上没什么表情,而后又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开口道,“太瘦了,这样的话,显得肩膀宽一些。”
没有人知道,在他勉强撑起的西装外套下面,是多么单薄削瘦的一具身体。
林诚素平静冷肃的眉眼在听到这句充满恶意的质问后微微怔然,然后终于缓缓举起了手里的话筒。
“作为像艾尔公司那样的恶意收购者,他们只关心能否短期内从旋瑞身上获取利益,而对于企业的长期经营效率和市场份额,他们并不关心。“
面对镜头前各种恶意的,玩味的,好奇的,探究的注视,他的语气是那样平静淡泊,却透出一股震慑人心的力量。
透过镜头,林诚素直视那些目光,看着在场所有人。
“世纪旋瑞作为一家中国企业,成为民族品牌是我们一直以来的目标,中国人不缺聪明以及智慧,我们富有勤劳以及创造的精神,但是非常可惜,至今能够打入国际市场的民族品牌依旧屈指可数,我承认,中国国内的市场很大,但世纪旋瑞想做的,是有朝一日,能以中国企业的身份,能够在给国家带来经济利益的前提下,提高我们民族乃至一个国家在国际上的声誉以及知名度。”
整个会议室针落可闻。
长久的寂静之后。
不知是谁率先鼓起了掌。
时野脸上带着微笑,用力将自己的掌声送给那个孤独而又坚定屹立着的身影。
稀稀拉拉的掌声随之响起,并蔓延,在镜头前,或者镜头后,最终以燎原之势,就像林诚素口中对每一个民族品牌肩负之责的期盼,渐渐如雷鸣般响彻整个会议室。
.
午夜,申港海边,漆黑的海面上漂浮着一艘豪华游艇,似乎为了隐藏船舱内正在发生的一切,船头灯光亮如白昼,从远处岸边望去,大半游艇隐没在刺眼的光线中。
船舱内音乐声震耳欲聋,堆满香槟的桌面上散落无数药丸。
酒池肉林中漂浮着奢靡的气息,昏暗的灯光下一张张沉沦的面庞,在酒气荤香中肆意放纵。
“哟,怎么回事儿啊,”一进门,看到坐在那里的林浩泽,郭晓军嬉皮笑脸地过去,顺手从桌上抓起一只酒瓶子,“咱们林大少爷的脸色这么臭,谁惹到你了?”
音乐声吵得耳膜生疼,林浩泽皱眉避开身旁一对纠缠的男女,一脸烦躁地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两人多少年酒肉朋友,郭晓军带着林浩泽四处浪荡,钱虽说赔了不少,但人还是很了解的,况且林家那些事也不算什么秘密。
一看他这个烦躁不堪的样子,郭晓军就知道八||九不离十,肯定又和那栋宅子里的事,或者说人有关。
“林大少爷,”还指望着林浩泽这棵摇钱树手里的支票,他和那群佣人一样,一口一个林大少爷地叫着,只不过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古怪,说着仔细往他杯里倒酒,“你看看这些人。”
他指指面前一船舱莺莺燕燕,语气轻嗤,“外头的野花再香,到底还是比不过家里的,正统的名分摆在那里,利益场上看的都是这个。”
他小心翼翼观察着林浩泽的脸色,抬手捏捏自己脸皮。
林浩泽的母亲孙思灵出身名门,他的姥爷在西北那一带拥有极深的红色背景,哪怕是在禹城世代豪门的林家,当年各路媒体对这桩世纪联姻的报道,也是用了下嫁这个词的。
闻言林浩泽看向郭晓军,酒精的作用下,面庞上仿佛笼罩着一层水雾,朦胧的眼中暗藏着嫉恨和不甘。
这些道理他怎么可能不明白,意识被拉扯向更为幽暗的深处,林浩泽的脑中渐渐浮现林诚素清冷的样貌。
多少年光阴过去,从孩童到少年再逐渐长大,那张脸从陌生到熟悉,始终如一地令人厌恶。
眼底深处如同湖底的暗潮,在夜幕下逐渐剧烈地翻涌。
漆黑平静的湖面陡然间掀起一阵涟漪,林浩泽猛地推开郭晓军,捏紧手里冰冷的酒杯,骨关节颤抖发白。
他仓惶低头,竭力掩藏住这么多年来心底挥之不去的恐惧,嘴里胡乱咒骂着,“一个私生子,不要脸的女人生的玩意——”
然而言语上的践踏早已无法消灭这种恐惧,林浩泽烦躁地抬起手,用力抹了把脸。
“本来就是啊,”郭晓军脸上的笑意更甚,继续往他杯子里倒酒,“下贱玩意儿罢了!”
说着,他不着痕迹地抬眼,朝门口那人使了个眼色。
有郭晓军陪着,林浩泽一杯接着一杯往嘴里灌酒,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漆黑的海面上传来马达声,紧密的舱门再次被人推开,一贯人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来来来,到这边来。”看见来了批新货色,船舱内已经逐渐萎靡的男女瞬间精神亢奋。
林浩泽已经意识不清,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着那些人影眨眼汇入到这片酒池肉林,在充斥着整个船舱的嬉笑声中,唯独一个人影如此清晰,乖巧地立在最后,一张稚嫩却略显清冷的面庞,正淡淡地注视着坐在沙发上的自己。
猛地和那人对上视线,林浩泽的眉心狠狠一拧,视线却仿佛被黏住,停在那张脸上流连忘返。
“快过来啊,今天怎么这么没眼力见!”船舱内吵翻了天,郭晓军大声催促道。
少年闻言赶紧走过来,郭晓军坐着没动,笑着看他乖乖跪到了林浩泽面前。
不过十八、九的年纪,却熟练地抬起头,看着坐在面前的男人讨好地舔。
了舔。
湿润的唇角,“林大少爷,好久不见。”
看着那张脸,用那样卑微屈服的姿态跪伏在自己面前,林浩泽的内心瞬间泛起一阵扭曲的狂喜。
瞳孔在幽暗中颤栗,他看着少年充满讨好意味的漂亮眼睛,缓缓张开双臂靠到沙发上,居高临下地朝他挑了下眉。
乖巧的少年随即会意,膝行着上前,将脸。
埋了下去。
空气中滚。
烫的气息刺激着每一寸肌肤,骄傲的面容浮现一种近乎癫狂的快。
意,林浩泽靠在沙发上,看着头顶疯狂旋转的光晕,颤抖的嘴。
唇中吐出的气息。
逐渐凌。
乱。
“你看看,这才像话嘛,”郭晓军蛊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要不听话好办啊,给他点儿颜色瞧瞧就行了!”
“给他点颜色——”林浩泽闭上眼睛,喉结重重一滚。
“咱们林大少爷,”郭晓军顿了顿,语气中的恶意和警惕难以掩饰,“怎么能让那种货色骑到头上?”
林浩泽猛地收紧手指,少年随即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是啊,他睁开眼睛看向身前,眼底深处翻涌的情绪令人头皮发麻。
沙哑的声音中透出狠厉,他咬牙切齿,“敢和我抢,我才是林家大少爷。”
林霄翔为人古板守旧,林家三个孩子,那个林舒予不值一提,唯一能威胁到林浩泽继承下大笔财产的人就只有林诚素,而且这个威胁现在正在不断地发展壮大,如今眼看有要失控的苗头。
看着林浩泽逐渐疯狂的面目,仿佛看到自己巨大的摇钱树脱离萎靡不振再次抖开了枝叶,一旁的郭晓军偷偷松了口气,笑眯眯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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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要癫起来了